家主满脸惊疑地看着她,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瞬间深了许多,心跳如鼓。
随后在女子阴森森的目光注视下,他轻喘着气慢慢地垂下了眸,眼珠子左右转着,思考着决策。
静默了好几瞬之后,他立即转身走出去,打开门。
门外守着的张管家闻声看了过去,他没想到家主进去这么快便出来了,往前跨两步刚要问。
那家主便已走到他面前,沉着声有些急躁地说道“快去,快让人去顾府查探查探,看看今日他们家宴席来了些什么人,或者是他们家今日秘密前来的有什么人,务必详细报来!”
“是是!”张管家见向来面不改色的家主此时这般急躁瞬间有些慌了,连忙应下。
“快去,动作快点,尽快查到报来!”家主催促着。
张管家立刻小跑着离开了。
家主看着张管家离开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深呼吸着气,随后又转身回了书房。
走到了那女子的身边,家主沉声有些怪责地道“当初不是说,这毒蛊只有你们西疆人会解吗?怎么现在?”
他手背拍手心,有些焦虑地在书房里踱着步。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为你们这事儿,我还折损了我的子蛊,母蛊更是为此受伤虚弱。”那女子似是抑郁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依旧像是一点一点地挤出来般,嘶哑又森然。
若是这蛊是她自己解的那还好,不算损伤到什么,可眼下是被别人强行解蛊,强行斩断子蛊与母蛊的联系,强行杀死子蛊,所以这伤害,是最大的!
那家主听完这话更加暴躁了,不断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女子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看他。
家主自己在书房里踱了一会儿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看向她问道“那眼下要怎么办?这事儿可是完全搞砸了!”
女子闻言依旧不语。
在家主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等。”
“等?”家主皱眉,“等什么?”
女子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后慢慢说道“等你的人回来报信,等看看那个解了蛊的人是谁,然后,我再去下蛊。”说到这她眼睛眯了眯,慢悠着声却十分狠厉地道“一并把他们毒死。”
家主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抿唇道“你也别做太过了,这里毕竟不是你们西疆,还是中原,你还是收敛些为好。而且有些事不在计划之内,少惹事为妙。”
女子闻言,用眼尾轻轻地撇了他一眼,遮在黑布下的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个稍显嘲意的笑,随后又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而家主也坐回了书桌边,从一边的暗格里拿出一叠纸文,边看边皱眉沉思着。
“这个有可能会寻着什么踪迹找到你吗?”家主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问道。
女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低声肯定地说道“不会。”
家主闻言点了点头,准备放下心,
结果这女子又来了一句,“除非是功力在我之上的。”
家主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随后女子又道“但是这里能有几个功力在我之上的?而功力在我之上的西疆那些人更不会随便出来,所以,不可能。”这话虽语调依旧平缓声线依旧嘶哑,可却能在她的话中听出了自负不可一世、识他人为无物的意味。
家主闻言若有所思,看着她看不出身形的背影,顿时想问一句那你怎么可以随意出来?
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
然后继续看着手上的纸文。
而前去顾家打探消息的人,此时已将消息递进顾府内宅,让里面的人查探一番再传出消息来。
这么些年,他们在顾家埋下的眼线也是挺多的,还有一些争气的坐到小管事之类的位置,此时一拿到消息,前后左右看了一番后,便立刻回房执笔写下了几行字,随后又鬼鬼祟祟地出门,将手中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当然传消息的也不止他一人,还有其他人也一起传递。这也是当时为了防止有人叛变传递假消息而如此设的。
不过这个有个缺陷便是,一旦太多人传递消息便很容易暴露。
所以若非有什么大事,他们不会随便启动这么多人。
但眼下,什么都顾不得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拿着收集到的这些信息,立马奔腾回府,交到张管家手中,而张管家一接过手,也立马直奔书房。
“家主。”张管家在书房门外敲了敲门,低声唤道。
“进来!”家主听闻他的声音立刻让他进来,且放下手中的纸文站了起身。
张管家得到指令推开门,有些轻喘着气将手中的纸信都拿给了家主。
家主连忙接过手来,从暗号处位置最高的那人的信纸开始看起。
才看了第一张,便被吓得不轻,死死地皱着眉,捏紧了手中的信,还一边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了?”女子见到他慌张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道。
探头看向他手中的信纸,却一个字也看不懂,索性便不看了。
对于中原的话,她向来只能听会说,却从来看不懂一字一句。
家主又皱着眉打开了两张,结果里头的内容也差不多如此。
他顿时有些沉重地将手中的信纸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沉着声道“顾府的宴席上,突然出现了百毒门的人,且还是百毒门的门主和少主。”
而从刚刚便一直面不改色处之淡然的女子,此时听到这句话,犹如谈虎色变,顿时面色大惊。
倏然抬头露出她的眼睛,而肉眼可见的,她那本来就巨大的瞳孔此时急剧放大。
吓得家主猛地一跳。
“怎怎么了吗?”家主有些踌躇地问道。
实在是她现在这幅神情确实是吓人。
“确定是百毒门?江湖毒门之首的百毒门?”女子狰狞着脸问道。
“是啊。”家主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而那女子得到答案后,皱着眉,黝黑的眼珠子有些焦虑地转来转去,哑着声喃喃着道“难怪难怪难怪这里会有人能解我下的蛊,而且手段还这么凶残”
家主也听到了她这句话,顿时皱眉看向她,“你不是说这个只有你们西疆人能解吗?怎么一个江湖门派的门主也能随便解了你们这蛊?”
这话听得女子立刻眼神凶狠地看了她一眼。
家主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而那女子继续皱着眉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女子抬头看向他,嘶哑着沉声道“这事有了百毒门门主前来,我便不再参与了。你们好自为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他面色一变的神情,转身便要走。
“等等!”家主厉声喝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事儿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以为你走得了吗!”
听到家主威胁她,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森然地看向他。
家主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这次换了一个好言相劝的方式“我们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现在贸然离去,这个计划便只能搁浅,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都白费了,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你想一想,你能接受得了吗?”
女子看着他盯了一会儿,在家主就快以为她是听进劝的时候,她又幽幽地说了句“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家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颤着手指着她道“你,你前来不就是为了来助我成事儿的吗?!你现在走了,你就不怕你上面的人责怪吗?!”
那女子闻言突然冷笑了一声,“我来去自由,不受旁人管制,上面的人?呵,不过是有人重金求我,现在我不要那些东西,那人还能拿我怎样?”
家主显然想不到是这样的缘由,一时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无话可说才颤颤巍巍地道“你到底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百毒门门主?
可是百毒门不就是一个江湖门派吗?
而且她们所属的毒派也不是蛊毒这一支啊,为何她便这样怕?
女子面无表情地把头转了回去,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因为,她代表着百毒门,也代表着中原各大毒门。”
虽语调不变,但仔细一听却能听出她话中的感叹。
“就,就这样?”家主一脸不信的模样。
而女子这次懒得再理他,直接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淡淡地道“我走了,别让人再来找我了。”
“你!”家主只觉得此刻头有点突突地痛。
但见到女子都走到门口了,连忙摆摆手让张管家将她秘密带出去,别让人发现。
而自己便有些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手轻轻抬起按住发疼的额头。
事情,显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为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哪怕那百毒门是有几分本事有几分底蕴,可她们擅长的不是毒药方面的吗?这毒蛊方面的东西肯定是没她这个西疆人懂,那么就算碰上了,最多也只是各自的方法斗斗毒,何至于
何至于这么畏惧?
而家主实在想不通的西疆女子,此时离开了这府宅之后便直直奔向她的宅子,一改刚刚不紧不慢的动作,十分麻溜地将她的那些瓶瓶罐罐符纸符文一股脑地塞进包袱里,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然后清理掉宅子里可能留下的痕迹后,转身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问她为什么这么忌惮?
她本来就是不经族人允许擅自跑出来的,而且还是因为对方许诺了给她那种东西才前来这中原祸害人命。
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百毒门门主,而且还是被百毒门门主解了她所下的蛊。
中原与西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被百毒门门主发现了她的踪迹,肯定会前来抓她,到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在族人面前也说不清了。
所以,还是早走为妙!
徒留着富丽堂皇的府宅内的家主心力交瘁。
而身在前院应付着宾客的家主夫人此时也是十分的心力交瘁。
她从刚刚听到自家丈夫在她耳边的那一句“密谋之事有变”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着。右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跳的她心烦意乱。
却没有办法,依旧撑着笑容与宾客话语寒暄。
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客人都瞧得出她不舒服了。
随即便有人关心着道“夫人,我瞧着您的脸色有些不佳,不如先去歇会儿吧?这里大家伙都熟络着呢,我们自个喝喝酒说说话就可以啦。”
家主夫人此时也着实是心急如焚,闻言,便顺着她的话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道“约莫是刚刚吃多了酒,眼下有些醉了。那我便去歇一歇醒醒酒,实在是失陪了。大家尽情吃喝,莫要客气。”
众人纷纷道无事。
随后家主夫人便在奴仆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后院走去了。
一离开了前院,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家主夫人立即变了神情,沉着脸对身边的奴仆问道“家主呢?”
“家主此刻正在书房。”身边的奴仆连忙俯身答道。
家主夫人闻言,立即快步焦急地直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来到门前,刚好碰到送完西疆女子离开的张管家回来,他见到家主夫人,连忙躬身行礼“夫人。”
家主夫人点点头,确认着问道“家主在里面吗?”
“是。”张管家拱手回答。
家主夫人闻言嗯了一声后,便直接踏上台阶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轻声道“家主?”
“进来。”里头传来了家主沉沉的声音。
家主夫人随即推门而入。
走到里头便看见家主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焦虑又心疼地问道“到底是发什么了何事啊?为何,为何这般颓然?”
往日里意气风发温润儒雅的人现下却是面露疲惫毫无生气。
看得家主夫人实在是心疼。
家主闻言,默默地叹了口气。
随后在自家夫人的注视下幽幽地道“夫人,此一步,怕是要踏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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