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条件不适合,明天一早我们就组织人员下去。”史文管指着盗洞向出警的分局领导解释。
“那就这样吧。”领导点点头,转头厉声质问刚被押送过来不久的老周二人。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盗挖的文物都在这里了吗?我告诉你们,不要心存侥幸,一旦被我们查到你们还有私藏,那就是罪上加罪!”
“报,报告政府,都在这里了。”老周堂侄抖抖索索说道。
“你呢?”领导盯着老周。
“我们刚挖出来就被她发现了,又没有跑远,哪里能藏下啥?”
老周恨恨看了眼岑可待,然后陈功,最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陈功猛地一惊,低头前那一刹那,这老家伙的表情很诡异啊。
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他死死盯着那堆文物,点开无人能看见的日志项,嘴角渐渐翘成一个弧度。
“真老奸巨猾!”心里骂了一句,陈功朝外围走去。
他先在圈内沿着警戒带走了一圈,接着钻出警戒带,直直走了不到十步便停下,然后以警戒带为固定参照物绕起圈来。
在圈子里的人眼里,他就是在随意地乱逛,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年轻人嘛,好动很正常。
很快,大部分人就不去注意他了,各自忙着手上的事。
见岑可待蹙眉看着圈外那人,史文管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转丧啊!”
“你在说什么?”岑可待冷冷看过来。
大热天的,史文管竟然感到浑身发冷,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岑师妹,我,我没说什么。”
随后垂下脑袋,专注在地面的盗洞上,再不敢去看岑可待和陈功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同样低垂着脑袋的老周眼角不停跳动,低垂的脸上渐渐浮起了阴云。
走了一圈后,陈功再次朝外走了七八步,然后再次绕圈。
当他绕到第四圈的小半路程时,忽然停了几秒,接着继续绕完全程。
他没有再饶第五圈,而是又胡乱走了几分钟,这才回到圈里,找到裘教授,小声说了什么。
裘教授神情有些激动,又找了那领导低声交谈,领导听完,神情微动,吩咐人把老周带去远处,亲自讯问老周堂侄:“整个盗挖过程中,你们始终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一起挖通了,我叔就在下面慢慢往上送,我在上面接了摆放好。”
“你好好想想,中间谁离开过?”
老周堂侄皱着想了会,激动地说:“报告政府,我想起来了,我叔离开过。”
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去做什么了?”领导的声音响亮了几分。
“他说要拉屎。”
“他去了多久?”
“好像不长。”
“不长是多少,有没有超过十分钟?”
“我想想,差不多十分钟,长也不会太长。”
“他离开时带了什么?”
“他背着背包,还带着铲子。”
“背包和铲子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吗?”领导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这些是他带下去,然后又带上来的。”
“他和你说了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吗?”
“他说背包里有卫生纸,铲子用来挖土盖屎,防止被人发现有人来过这里。”
“他去哪里拉了?”
“我不知道具体哪里,他朝那个方向走的,很快就被树挡住了。”
陈功再次佩服老周的狡猾,老周堂侄所指方向,与他发现的宝贝所在地完全是南辕北辙。
“好了,先暂时问到这里,有问题我会再问你的。”领导满意地点点头,指指岑可待和陈功,“你的表现不错,他们也给你作证,说你没有参与后面的暴力威胁,相信法律会给你宽大处理。”
“谢谢政府,谢谢你们!”老周堂侄噗通就跪下磕头,随即被人阻止了。
在领导的指挥下,十数名警察分散开来,朝着老周堂侄所指方向,边缓缓移动,边仔细检查地面。
裘教授领着两个弟子加入文管所队伍,一起处理起那堆文物。
陈功看见岑可待和裘教授说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猜测她应该是在打听自己之前对裘教授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老周这样的老牌盗墓份子,很有可能会想办法先藏起最好的收获以防万一,应该把两人分开仔细盘问,弄清楚老周到底有没有机会这么做。”
半个小时后,出去搜寻的人回来了,在那个方向他们找了很大一片区域,却没有任何发现。
所有人又陷入了疑惑、迷茫、焦躁、否定等不良情绪中,现场一片令人压抑的安静。
“领导,裘教授,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陈功忽然说道。
“陈功,你尽管说好了,我们听着。”裘教授几乎脱口而出,随后歉意地看向领导。
领导扔掉烟头踩灭,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功接着说:“假设老周出去是为了埋藏某件不想被自己堂侄知道的重要文物,那他真的会让自己堂侄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吗?”
“对啊!”领导和裘教授同时叫道,脸上露出喜色,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次,不过十分钟,搜索队员们就有了发现。
消息传来,一阵欢腾。
老周脸色难看,几近崩溃,他的堂侄倒是来了精神,愤愤不平地直瞅他,嘴里不停小声嘀咕着什么。
领导恨恨瞪了眼死狗般不动的老周,吩咐留下几名看守人员,和裘教授带着其他人赶了过去。
在离盗洞三十多米的一处,扒开一大片枯枝烂叶,可以清楚地看出地面泥土颜色与旁边略微有些不一样。
这时候,挖掘工作就轮到专业人士了。
史文管和岑可待拿出小型塑料挖具,轻手轻脚地刨挖掉一层层的泥土,往下挖了大约三十公分,一个黑色袋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业内专用的文物周转袋,可以暂时性地防潮,防震,防腐,防挤压,防摔落。
当然,摔落高度如果超过限度,什么袋子都没用。
轮到裘教授接手了,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探头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竟然是这个!”
“老师,是什么?”这次,连岑可待都忍不住追问了。
裘教授没有回答,重新封好袋子,起身看着众人,神情严肃地说:
“同志们,里面这件文物极其珍贵,恕我暂时不能透露,等回到文管所才能公之于众。现在,我拿着袋子,其他同志拿上刚才那些文物,请警察同志们护送我们立刻回城!”
包括领导在内的警察们都神情一凛,久经考验的他们很清楚这样的要求意味着什么。
这至少是一件一级文物!
我们立大功啦!
每个人心中都止不住的狂喜。
连一向严肃的领导都有些喜形于色。
“小功,请你也跟我们回去。”
裘教授抱着袋子,目光热切地看着陈功,连称呼都更亲密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这里面是什么,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代表我们这条线上的同志们,感谢你!”
他就这样朝陈功深深鞠躬。
良久方起。
全场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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