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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身份
    尽管如此,陈氏和郁棠都觉得如坐针毡,此处非久留之地。两人商量着,去跟累枝说一声,提前去裴家摆素宴的地方。



    谁知道他们出门,却看见一群小厮在卸箱笼。



    听那口气,是裴大太太娘家的嫂嫂杨夫人过来吊唁,安排住在了离这里不远的客房。



    难怪刚才听到一阵喧哗声。



    陈氏和郁棠生怕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悄悄找到了累枝,向她告辞。



    累枝还以为她们母女觉得那里太过孤单,想着马上也要到了开席的时候,遂丢下了手中的事,领她们往安排午膳的厅堂去。



    正值夏日的中午,太阳刺目,裴家回廊两旁的大树却遮天蔽日,凉风习习,非常的舒适。



    远远的,郁棠看见对面的回廊走过来几个男子。



    中间的男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挺拔,穿着孝衣,面孔苍白,鼻梁高挺,紧绷的下颌微微扬起,气势虽然张扬,眉宇间却透着阴郁。



    居然是那天在当铺遇到的青衣男子。



    郁棠杏目圆瞪。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裴家的内院



    累枝忙拉了拉郁棠的衣角,急声道“郁大小姐,是我们家三老爷和他的朋友。您,您回避一下。”



    三老爷



    裴家三老爷



    不会吧



    郁棠望了望累枝,又望了望对面的人,怀疑自己眼花耳鸣了。



    累枝见郁棠眼睛都不带转弯般直勾勾地盯着三老爷,急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的了,拉着郁棠就避到回廊的拐角。



    陈氏见状,拦在郁棠的前面。



    裴宴目不斜视,从对面的回廊走过。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好几个都回头看郁棠一眼。



    郁棠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还陷在青衣男子就是裴家三老爷的震惊中。



    等到累枝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地向累枝求证“三老爷,怎么这么年轻”



    累枝道“三老爷是老太爷老来子。”



    她知道他是老来子啊



    可她不知道他看上去这么年轻



    想当初,她还猜想他是其他两支的少爷。



    还把他当裴家的亲戚。



    难怪他当时没有个好脸色。



    郁棠脸一红,道“你们家三老爷几岁考中的庶吉士”



    累枝道“二十一岁。”



    这不能怪她。



    她爹二十一岁的时候还是个童生。



    郁棠嘟了嘟嘴。



    陈氏阻止女儿道“不得无礼好好走你的路。”



    在裴家非议裴家的人,太没有礼貌了。



    郁棠只得闭嘴。



    陈氏还不放心,道“你答应过我,不惹是非的。你再好奇,也给我忍着。”



    郁棠无奈地点头。



    累枝听她们母女话中有话,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陈氏道“没事,没事。我家的这小丫头,就是好奇心太重。”



    累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见到我们家三老爷的人都会很惊讶的。郁大小姐不是第一个。”她说着,朝身后望了一眼,然后小声道,“三老爷多半是去探望杨夫人的。”



    “探望杨夫人”郁棠道,神色有些古怪。



    裴三老爷和杨夫人有这么好吗



    “就是我们家大太太娘家嫂嫂。”累枝道,“我们家大太太娘家兄弟在通政司任通政使,正三品呢”说到这里,累枝朝着四处张望了片刻,见周围没人,露出鄙夷之色,道,“刚才就是杨夫人不舒服,说什么安排的院子不好,让大总管帮着换一间。大总管也是,这点小事还报到了三老爷那里三老爷因为老太爷的事,这几天吃不好喝不好的,一直都没有合眼,心里正烦着,大总管就撞了上去。你且看着,大总管要吃排头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杨夫人计谋的一部分



    郁棠暗忖着。



    陈氏听得胆战心惊,小声道“也许是大总管也拿杨夫人没办法处理呢”



    “杨夫人不是那样的人”累枝不以为然地道“大总管这个人有点倚老卖老的,偏偏三老爷是最不吃这一套的。从前他还有老安人护着,如今老安人因为老太爷的事都病倒了,谁还有功夫去管他啊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这又是哪一出呢



    陈氏和郁棠都不好评论,陈氏顺着累枝说了几句,到了摆席面的厅堂。



    厅堂里热气扑面,密密麻麻地坐了很多人。



    郁棠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应该是他们家的乡邻。



    或许是离开了灵堂,悲伤也很快逝去,大家说说笑笑的,厅堂里嘈杂又热闹,不像是丧礼,倒像是喜宴。



    郁棠想起刚才裴三老爷的样子,又想到前世她接到父母死讯时的悲痛,不由叹了口气。



    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有痛彻心肺的悲伤。



    累枝把陈氏和郁棠安排在了靠后面的席面上。



    那儿比较安静,有穿堂风,比较凉快,席面上坐的也都是临安城一些乡绅家的女眷。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和郁棠差不多大小,见到她就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还要和她坐一块儿。



    郁棠想了半天才认出她是城里马秀才家的女儿马秀娘。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们玩得还不错。她出阁的时候,马秀娘已经嫁给了一位姓章的童生,特意托人带了一对足足有五两银子的银手镯给她压箱,还带了口信给她,让她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她。



    只是后来李家手段狠毒,她怕连累了马秀娘,没敢联系她,直到临死前,她都没来得及给她道声谢。



    郁棠眼眶湿润,握着马秀娘的手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马秀才娘子对陈氏道“你看这两丫头,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倒显得我们是那划江王母娘娘,也要把她们给分开似的。”



    陈氏忍俊不禁。



    马秀娘问郁棠“你去了哪里我刚刚还在找你”



    郁棠道“我就在府里啊你刚才在哪里我也没看到你。”



    马秀娘嘀咕道“这就奇怪了。”



    郁棠转移了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呢”



    马秀娘说起了自己的事。



    陈氏见郁棠口风严谨,松了口气,和马秀才娘子寒暄起来。



    郁棠这边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在想裴三老爷的事。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裴家宗主。



    枉她之前还担心他会在这场纷争中站错队,谁知道人家却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主。



    前世不仅稳稳占据了宗主的位置,还把裴家那些在外面当官的子弟指使得团团转。



    后来裴家又出的两个进士,一个是长房的大少爷,一个是另一支的禅少爷。



    长房的大少爷被他压着,不知道另一支的禅少爷是不是被他捧的



    说起来,他之前没有计较她利用裴家的名声,她还欠着他的人情呢。



    原以为他是哪支的少爷,她寻个名画古玩之类的送上,也算是道了声谢。可如今他是裴家的三老爷,她就是寻了名画古玩,只怕他也不稀罕。



    要不,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她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算了



    郁棠只要一想到青衣男子是她记忆中那个隐藏在裴家身后,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临安城的裴家三老爷,她就如临深渊,战战兢兢,觉得自己随时会面临着未知的危险。



    哎,裴家三老爷的事这么多,但愿他已经忘记了她和她所做的事。



    不过,他的神色比她上次见着的时候阴沉了很多,从前他给她的印象是冷漠,疏离。可现在,他给她的印象却是暴戾、浮躁,如一张紧绷的弦,用理智压着心中的不快,却随时都可能因为绷不住而暴发。



    是他父亲的死引起的吗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也伤心,却不是像他这样的。好像把他身上某些让他安静、镇定的东西带走了似的。而她只是感觉到痛苦。



    裴家三老爷和裴家老太爷的感情肯定非常的好。



    郁棠在心里感慨着,突然发觉马秀娘摇了摇她的手,并道“我刚才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在想什么呢”



    她立刻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听着呢”



    马秀娘没有追究,道“我说再过十天昭明寺有个庙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不提,郁棠还真忘了这件事。



    前世,李家的二公子,也就是李峻,据说就是在昭明寺的庙会上看了她一眼,就放在了心上,要死要活,非她不娶。李家考虑到他不是继承家业的儿子,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今生,她再也不想和李家有任何的牵扯了。



    “我就不去了。”郁棠道,“我姆妈的身子骨不好你是知道的,我要在家里陪着我姆妈。”



    马秀娘点头表示理解,在旁边听了只言片语的陈氏却道“难得秀娘约了你出去玩,你就去吧家里有陈婆子呢。”



    前世,母亲也是这样劝她出去玩的。



    郁棠眼眶微湿,道“我不想去。天气太热了。我还是呆在家里好了。免得中了暑。”



    马秀才娘子听了,训斥马秀娘道“你看人家阿棠,你也给我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娘”马秀娘如遭雷击,求了半天,马秀才娘子也不答应。



    郁棠汗颜,道“要不,你来我家玩吧庙会有什么好玩的热得要死,吃个冰拿到手里都快化了。你来我家,我让我阿爹去给我们买冰,还有井水湃的甜瓜吃。”



    马秀娘立刻高兴地应了,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起串门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