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沅端着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就有点想笑裴宴伏案画画,郁棠拿着把川扇在给裴宴扇风,郁棠的身后呢,又有两个小厮在帮他们俩扇风。
三老爷这是非要折腾郁小姐吧
青沅不敢多说什么,请了他们两人喝绿豆汤就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郁棠则摊坐在太师椅上,揉着自己的手腕。
裴宴看了鄙视道“你怎么连打扇都打不好”
郁棠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要不,我们换换”
裴宴看了眼画了一半的石榴花,挑了挑眉,把郁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郁棠“要不,我们换换”
郁棠才不怕他呢,挽了衣袖就道“换就换”
谁怕谁
她画不好了,还不是他裴宴去救场。
这笨蛋,以为难得住她
裴宴还真怕她把自己画好一半的画给毁了,忙拦了她“行了,行了,别皮了。也不用你给我打扇了,站在旁边给我递递画笔好了。”还在那里道,“你说你,能干什么啊”
敢情这还是她的错了
郁棠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道“我要歇会”
裴宴也不是真的要她做什么,就是想着他在这里给郁家劳心劳力的,郁棠怎么也得陪着他才心里舒服。遂也不勉强她,只要她在书房就行,他很快画好了两幅画,一幅石榴,一幅牡丹,还道“这两幅都行,你们做几个样品出来,让胡家的人挑。他们家是做宣纸起家的,除了苏浙,在两湖、两广和晋中、京城都有分店,生意做得很大,若是你们家能拿下这定单,以后就不愁生意了。”
郁棠就在那里吃着水果看着裴宴继续画第三幅图样,还天马行空地和他闲聊“你说,我们家添点新业务怎么样做剔红漆的簪子我觉得女孩子的东西都很好卖。像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头花的。“
裴宴毫不客气地打击她“是挺好。不过,你算过成本没有”
郁棠想到了她家的那片山林,立刻泄了气,不由恨恨地道“为什么你种沙棘果卖蜜饯就能赚钱,我就不能。”
“因为我认识的人比你多啊”裴宴全当时赞扬了,不以为然地道,“我能卖出货的地方就多啊像你这样,眼睛最多也就盯着杭州,当然不行啦。”
郁棠就刺激他“行啊那我们家把铺子开到京城去好了。那里的机会肯定更多。可这得银子啊京城里的铺子多贵啊,谁不想去京城做生意啊”
裴宴就像看“傻瓜”似的回头看了郁棠一眼,道“人吴老爷家银子不少,怎么没想着去京城开铺子”
那是因为在京城开铺子还得有后台。
郁棠恼羞成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说什么你都要回我两句,你就不能说句好啊你这样,以后谁会和你聊天啊”
怎么没有人和他聊天大家都挺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的。
只是裴宴看着郁棠那样子像真的有点生气了,识实务地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生硬地拐了个弯,问郁棠“等会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帮你做”
中午郁棠是在这里用的午膳,他想继续留了她在这里用晚膳。
郁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就不在这里用晚膳了。大兄让我回去的时候先落铺子,他们想今天就把你昨天给的画打个版出来。”
她觉得裴宴帮她家忙不说,还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她这样吃干抹净就走,有点对不住裴宴。
裴宴倒没有想这么多,还有点顾忌这样留着郁棠被人说闲话,也就没有太过坚持,只在走的时候叮嘱她“你明天也早点过来,趁着我这两天得闲,我多给你们家画几个图样。”
郁棠哪敢不应。
裴宴晚上就去陪了裴老安人用晚膳,还和母亲说了说端午节的安排。
裴老安人现在基本上不怎么管这些事了,裴宴怎么安排都说好。只是待送走了裴宴,她立刻拉了陈大娘问“今天郁小姐又进府了”
陈大娘满脸是笑的应“是”,道“那边的路上,当值的都是我们院里的人,不会有人嚼舌根的。”
裴老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两个人都干什么了”
“三老爷好像在告诉郁小姐画画。”陈大娘有些不确定地道,“您也是知道的,三老爷最讨厌有人窥视他院里的事了,我们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
裴老安人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笑道“没想到遐光还有这样的兴致。”
陈大娘忙在旁边捧场道“谁说不是。可见三老爷和郁小姐是真的有缘。”
裴老安人点了点头,问起了大太太那边的事“大少爷的婚事她准备怎么办还在那里商量杨家的人吗我听说顾家那边送了陪嫁的单子过来,都陪嫁了些什么”
陈大娘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大太太和顾家联姻有点失策,道“那边陪嫁是六十四抬,压箱银子三千两,再陪嫁五十亩的桑田,杭州城里的两间铺子。”
若是郁棠在这里就会发现,顾曦的陪嫁比前世多了两间铺子。
就这样,陈大娘还解释道“据说那两间铺子是顾大老爷自己的私产。”
如今顾昶有出息了,这个人情自然由顾昶来还。
裴老安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陈大娘有点担心郁棠,迟疑道“郁小姐那边”
裴老安人道“她以后是要做婶婶的,肯定不能就这样嫁进来。不过,杨氏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现在还犯不着让她知道这些。等顾家的陪嫁单子定下来了再说。”
陈大娘道“您的意思是”
裴老安人道“顾小姐的嫁妆在江南也算是不错的了,可若是和我们这样的人家相比,也就保了个本。殷小姐若是会做人,就不会让自己的小姑子这样嫁进来。我们且走着瞧好了。”
也就是说,要通过这件事看看顾昶对顾曦的态度,殷小姐为人处事的能力。
陈大娘笑着应“是”,不再说这件事。
郁棠则连着两天都呆在裴家,直到端午节的前一天,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看赛龙舟,没办法继续一起画画了。
“等上了山,我再给你画几幅。”裴宴用过午膳,就准备送郁棠回去。
郁棠颇为意外,想着他应该是明天有很多的事,听话地拿了他早上画的画,就准备回去。
谁知道裴宴却让她等会,他要先去换身衣服,一副要和她一起出门的样子。
郁棠有点傻眼。
裴宴无奈地道“你不是说你去铺子里看了吗他们打出来的版若不尽人意。我在这里埋头苦画有什么用,还得你们家做得出来啊我今天随你一道去看看。”
等过了端午节,他还要继续把郁棠忽悠上山,继续和郁棠一起避暑,他可不想因为郁家这摊子生意再下山了。
郁棠哪里知道裴宴打得什么主意,感激地望着他,恨不得亲手给他端茶倒水。
裴宴傲气地冷哼“你别在我让你给我打扇的时候直呼手酸就行了”
郁棠脸一红,说出来的话却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没做过吗等我回家练习练习就好了。”
练习找谁练习郁父或是郁母吗
这两人他还勉强能接受,可若是郁远呢
裴宴不悦地看了郁棠一眼,道“到时候再说吧天气这么热,你别把自己给累得中了暑,到时候又要我从杭州给你请大夫来,那得多麻烦啊”
郁棠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裴宴气得中暑。
她愤愤然地在轿厅的门口等裴宴,可心里想起裴宴那做了一点点小事就不可一世的样子,又觉得特别的娇纵,特别的有意思,特别的可爱甚至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想笑。
郁棠不禁抿了嘴笑。
裴宴出来不见了郁棠,吓出了一身汗,知道她先到了轿厅这边,就急急地赶了过来,结果却看见她躲在旁边直笑,像偷吃了鱼的小猫似,他又急又气,想斥责郁棠一顿,又觉得她这个样子挺有意思,若是因为他的斥责被吓着了好像也不太好。
这一犹豫,郁棠看见了裴宴。
她笑容灿烂地朝着裴宴笑。
明丽的脸庞,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裴宴觉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把手放在胸口,想着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更何况唯小人和女子难养。
两人一道去了郁家的漆器铺子。
因快过端午节了,明天又有赛龙舟,街上的人很多,主要还是些买吃食的,郁家的漆器铺子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裴宴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蹙了蹙眉,快步进了后面的小院。
郁远忙迎了出来。
裴宴飞快地看了眼戴着帷帽跟在他身后的郁棠一眼,沉声道“进屋再说。”
郁远见他脸色有些不好,心中一凛,忙将两人带到了后面接待贵客的厢房。
郁棠摘了帷帽,松了口气。
天气还是太热了。
从江西聘来的那家师傅是拖家带口全都过来了,两个女儿就做了丫鬟的事,忙给他们端了茶过来。
裴宴的脸色也没见好,问郁远“郁小姐平时就这么过来”
郁远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还是那师傅的女儿机敏,忙道“平时大小姐过来的时候都是走的后门,那边没什么人,等会公子也可以和大小姐一道儿从后门出去。今天街上的人是太多了点。“
裴宴就赞赏地看了这小姑娘一眼,还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