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过如果忘掉一切,或许可以重新开始!然而终于还是明白不可能,因为除了自己是不是忘掉了,一切仍旧一如既往——
一面是青山,一面是戈壁。虽然四外畅通,却也是个最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为了生活,劳作是必不可免的,这并不是什么大道理!
几十人暂时找到这么个地方落脚,起码能先修整一阵子。大伙一起动手,也没什么纠葛。
而看到人们忙碌的样子,汪复却不由得黯然神伤!
妻子来到身旁,柔声安慰他:“相公!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个让大家安静过日子的地方。”
汪复看了眼妻子,苦笑声:“娘子!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大家都在勤勤恳恳的,可我却连口锅都拿不动。你是我妻子,这么多人有叫我师父的,有把我当主人的,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我真的好惭愧!”
“不!你千万别这么想,天下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能力,也就又不同的工作位置。你看老王,因为从小生在水边,打渔谁也比不上他。可牛二射箭是最准的,打猎每次都是他打得最多。那你要是让他俩换个个,恐怕大伙都要饿死了,对吗?”
“可你们不是都说我以前……”
“你!可你不是受伤了吗?当年你为了很多人,自己承担了一切。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保佑了!身子虚可以慢慢养,总会好的。再说了,你至少还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这一点可没人能比得上你不是?”
汪复心知妻子是在安慰自己,可现实摆在眼前。堂堂一个男子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个人都有事干,骗骗自己不是因为首领不用干,而是真的什么也干不了,换谁也难免心里自卑,不舒服!
此时,大徒弟白雨走过来笑着说:“师父,师娘,木棚搭好了,先去歇歇吧!我这就去打点野味回来,将就吃点……”
“老大!你也歇会儿吧!忙了那么久,我这个当师父的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哎!”
和师娘对视一眼,白雨忙微笑宽慰:“师父这是哪里话?有事弟子服其劳,跟您学本事,还让您养着,要是再不干点什么这徒弟不成废物了……”
汪复心知肚明,从醒来那一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昏睡了多久,更不知为何昏睡,而那时候眼前看到的所有人也一个不认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然后,一个老人说是爹,一个女子说是妻,其他的还有侄子,还有徒弟,但自己就是一个都不认识。
并且从醒来后,又用了一年多才能下地走路。若非真是至亲骨肉,谁会那么尽心尽力,不厌其烦的照顾自己到如此地步?可如果他们没骗自己,就算受伤了,但终究没死。自己以前那么厉害,又为什么始终没能恢复?
可怀疑是怀疑,但问题是自己的心里却是记得很多东西。这些年来,三个徒弟的本事与日俱增,唯独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仍旧虚弱无比!
再说了,就凭自己妻子那品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可自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又有什么值得人家骗的?
坦率讲,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汪复心里也并非甘愿。可妻子和徒弟们的一番劝说,终究还是劝的他没办法了。而实际上,他心里想法还是更倾向那些青年的!
关键是,每当看到三个徒弟各有才能,年富力强,可却因为自己这么个没用的师父只能颠沛流离,隐居避世。如果自己可以像他们说的那么厉害,怎会甘心一声庸碌毫无作为?
耽误了妻子和徒弟,让他始终没法不自责!他甚至想过偷偷走掉,自己这样的累赘无声无息的死到个隐蔽的地方,于人于己都好。
可转念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般走路走不了多会儿就走不动了,还能去得了哪?
喝了二徒弟莫问端来的药,汪复感到头脑沉重,昏昏欲睡。
几人看着他样子都是一筹莫展!白雨轻声问:“老二!师父这药喝了那么多年,始终一点起色都没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差了?”
莫问苦叹声:“打一开始我就没说过这药能怎么着,不过就是条理气血。你也知道师父曾经……,我看着凡间的医药恐怕终究是没什么用的!”
“哎!我倒不奢望你们师父能恢复到曾经那样,毕竟真要是像以前了,也未必……哎!我只是希望他身体能好起来,那样他心里也不用一直觉得拖累了大家,自己难受憋屈了。其实说也奇怪,他心里别的忘了,可那些修行、功法诗文连药理医术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自己怎么就是好不起来?”
“师娘说的,我也一只纳闷呢。按说师父既然还记得修行功法,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练好呢?可要说没用,我们仨这几年的进步可明摆着的!”
看师娘和师兄都看向自己,莫问无奈摇头:“我以前听原来的师父提过,师父本乃天赋之才,与生俱来便怀异能。只是修炼了魔功之后,自己舍弃了以往的玄术。我想,恐怕是当年师父被救之后,身体负担太严重,至于功法修行,别忘了师父终究是练功魔功,而且曾经达到过玄上境界的,想要重新修炼恐怕……”
一连几天,多数人都觉得这地方不错,有山有水,而且通透。按说他们既然是为了避祸,就该找个隐蔽的山林躲起来才对。可眼下这世道,荒山野岭也未必就比这四通八达的交界安全。
毕竟一般人不会长途往来,这年头赶路的也不会多管闲事。至不济真有什么事,这种地方也更方便逃跑。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孩子们重新聚起来听汪复讲书。而被称为“孩子”的人力,即是侄子,又是徒弟的汪俊贤算是年长的,已经十三岁了。
这孩子别的都挺好,唯独一样,就是闲不住。以前就是,有过几次跑到山里乱转,大伙急着找了好久。为此,汪老生时没少生气着急。
这不,中午孩子们各自回去吃饭。汪俊贤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眼看天都黑了,汪复心里怎能不着急?毕竟是自家孩子,老父亲临终之时还曾重托,自己如何能不关心?
大徒弟出去找了好久,回来已经半夜了。虽然妻子和徒弟苦苦相劝,可汪复实在是没法安心!
焦急的等着,眼看东方都见光了,汪复在那自怨自艾了一晚上,弄得别人也是心烦意乱!
忽然,大漠深处一阵沙尘滚滚。人们顿时都感到心头惊忧!
眼看远处约有四五个人迅速的奔驰而来,其中有两人之间托着一人,很像就是一夜未归的汪俊贤!
汪复这才感到松了口气,但一看那情形有不禁提心吊胆起来!因为看那样子,孩子莫不是被人绑架了?
而妻子看到那边的来人,不由脸色一变。赶忙说:“老二照顾好你师父,老大跟我来……”
汪复莫名其妙看着二人迎过去,距离太远,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得出见面后,那四人显得很激动,还都往自己这边张望。可很快就又都想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充满了失望。
而两边几人一见面,首先就有人惊叫出声:“公主?”
“许兄、姚兄,多年不见,一向安好!”
被叫到的两人倒退十几年在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乃是八玄宗之一,灵缘天域的弟子,和其他几位朋友并称江湖五公子!
只是天长山庄称霸江湖,灵缘天域几乎遭到了覆灭,仅剩的首座灵真上人投降。门下很多弟子因不满离开,这二人便是如此。
而另外两人,一个是金山派的方伟成,另一个则是个和尚,乃是千山普照寺出家弟子,法号渡悲!
四人结伴,于沙漠中偶遇因好奇深入,最终迷路的汪俊贤,因此将其一同带回。
而许畅一看白雨初觉面熟,细想之下不禁脱口大骂:“淫贼……”
才叫出两字,白雨脸上不禁一红,师娘当即为他解围:“老大,先把老三带回去……”
“是!师娘……”
四人见此皆大为诧异!眼看着白雨把汪俊贤领回去,许畅忍不住问:“公主,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四位!可否权当今日不曾相见?相救小徒之恩,纵然今生无缘,来世夏冰妍当图相报!”
“公主这是何意,我们……”
正说着,许畅感到师弟在拉扯自己,显得异常激动!江湖人耳力和目力都非比寻常。何况他们还是玄门弟子中的佼佼者。
此时看到远处木棚中坐着的汪复,连方伟成都大惊失色!
夏冰妍微微蹙眉,无奈之下点点头:“许兄、姚兄、方兄,师傅,外子身患重病,已经记忆全失,而且如今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等为了避祸四处逃亡至今,惟愿有个清净之地栖身,这些许微愿,还望几位念在往日情分体恤,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