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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人常无常终如常
    所有人的惊讶中,陈思瀚被赵欣一声“师父”叫的如同突然见了鬼,一百好几十岁的人了,就那么一下子跳上了桌子,连连摆手!



    “别!别叫!你别叫我师父,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要收你为徒啊……”



    此情此景,每个人都感到很诧异!王小王首先奇怪问:“老陈你这干吗?收了这么好的徒弟有什么不高兴的?要真让你收个夜阑丫头那徒弟,鬼精鬼精的,一点也不懂尊老敬贤,那才让你哭都没地儿呢……”



    他话音一落,夜阑在旁边一脚踹过去:“你老是够老的了,可哪点贤了?我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的?”



    王小王苦着脸,也不敢再说。李香本就不把他当什么前辈尊敬,如今有师父撑腰,更是理直气壮的做鬼脸气他。



    可陈思瀚此时苦着脸埋怨:“你们可别说了!这丫头若是鬼起来……哎!你们是不知道……”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一二年以前,陈思瀚天性懒散,自在,从不定性。有正事的时候总一副五脊六兽的样子,可闲下来却又成天游山玩水,一点闲不下来还不觉得累!



    百年中,陈思瀚虽然没正式收过徒弟。但归根结底出于对师父的敬重,他每次回到玄极门,也会硬着头皮尽量传授门下晚辈功法,可也始终就是活受罪。



    十一二年前,陈思瀚偶游南疆,一次泛舟洱海,忽然闻到了一阵清甜的茶香,兴致顿起。找来找去发现茶香是来自一艘大船,隐隐可见船上有些奴仆和护卫,显然是某个大户人家。



    本来陈思瀚虽然散漫不羁,也不至于过于任性妄为。可他天生喜欢好茶,实在忍不住那茶香的诱惑,便贸然上了人家的船。



    一开始的确闹得很乱,可忽然一个只有大约四五岁的小姑娘出来喝住了仆从。别看年纪小,可那女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机灵,而且显然是习惯了高高在上,自有一股与年纪不相称的威仪!



    当时,小女孩很礼貌的问候。陈思瀚见到人家一个小姑娘,也更感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来意。



    小姑娘听了倒是很豁达,当即请他入座。亲手烹茶让他品尝,还拿出很多地方特产的零食。



    当时陈思瀚大快朵颐,而且连续用不同方式给他煮茶,并且谈论茶艺。而他不知道的是,小姑娘正是赵欣,而且她出身本非寻常,更加天性聪明通透。一开始便明白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人家既然能登船,显然自己的手下白给。



    随即,小姑娘与之谈论,也渐渐相信他所言确实是偶然因为茶香才会贸然至此的。于是,便想到此人本领不凡,但性情逍遥不羁,若是过于礼貌恭敬恐怕必然反遭厌恶!



    因此,陈思瀚只是一时开心过头,又确实很喜欢小女孩的聪明伶俐,便也未曾隐瞒姓名!



    小女孩对此只是很平淡的反应,陈思瀚当时还真以为她年纪太小,不知道自己的名号也并不稀奇!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小女孩听他名号之后也是久闻其为人性情,更证实了自己的设想。



    之后,赵欣念头飞转,想到素闻此人逍遥不羁,若是以礼相待不仅难以相近,反而会使其厌烦离去。因此便只当不知陈思瀚何许人也,只是与他闲聊南疆地方的饮食风俗,主要还是投其所好谈论茶道。



    后来,一老一小开始天南海北的大谈特谈。陈思瀚虽然懒散,可也不傻。见如此一个年孩,见识心思都是出奇的敏锐。可是他也只是想到这孩子出身不凡,加上天生聪明,所以也并没特别在意。



    就这样,彼此相处月余。陈思瀚在和赵欣闲谈之际,便也无可无不可的教了些武功,以及浅显的玄门法术。



    说到底陈思瀚的为人并没有特别的好恶,他所不喜欢的仅仅只是“麻烦”。所以收徒弟麻烦因为还得教能耐,如果徒弟不够聪明,那也就更加麻烦了!



    赵欣可是够聪明的,所以陈思瀚教起来没费什么力气,也就一直没意识到其实已经教了不少。



    在之后,赵欣从未对他的态度有过什么特别转变。而烹茶的手艺更加与日俱增,所以陈思瀚来来回回,几年中,当初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而且陈思瀚也终于知道她就是南诏王三公主,听到了很多传闻之后彻底明白了自己一开始就落在了其算计中!



    而一切摊牌之后,无论他说什么,怎么坚决否认,赵欣不急不躁就给他来个滚刀肉,死活认定他是自己师父了!



    而其实对于陈思瀚而言,即便就真收了赵欣这样的徒弟,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只不过他一时间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平素天南海北,偶尔的来往无所谓,长时间留下也无妨,就算永不踏入南疆一步也并无损失!



    可如果自己真收了赵欣为徒,即便她愿意跟着自己,但终究是个姑娘家,自己哪有耐心还得时时照应?可就算不跟着,一旦确立了师徒名分,自己若是不好好用心教导那就是误人子弟。可若是任何一种行程和目的地存在了必然性,那便有违他本身脾性了。所以从个人性格考虑,陈思瀚坚决不愿意收徒弟!



    自那之后,陈思瀚虽然没就此绝迹南疆,也偶尔去看望过赵欣,同样仍旧会传授些能耐,但无论如何就是坚决不肯答应真正做她师父。



    事情说开了,此处大家都是老相识,谁不明白他那点自己心里转不过来的弯儿?



    而赵欣其实当然也明白师父的心性,并且就彼此相处而言师徒之间也不过就只差个名分而已!可是对她而言,心里对陈思瀚的敬重和感激从来分毫不差。何况她终究是一国公主,出身皇室,天生心底对“名正言顺”就有种割不断的执着。



    所以,此时赵欣看了那么久,突然想起来今天这场面,正好是可以借机逼他非认了自己这个徒弟不可!



    而此时又加上了众人在此起哄,陈思瀚满面愁容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瞧得众人都是哭笑不得!



    王小王和金山是起哄最起劲儿的两个,一个劲儿的净夸赵欣怎么怎么好,如何如何聪明乖巧,懂事有礼貌,自己多么希望能有机会收到个这么好的徒弟。



    说一千道一万,陈思瀚根本上就是心理不愿意担那种负累,此时求助的看向信妙香和夜阑。他心想若论本事在场也就他俩强于自己,而且赵欣的确天分颇高,若是可以拜到他二人名下必然更加前途无量,当然主要还是为自己甩锅,可二人心知肚明,偏偏假装不懂!



    此时连渡悲也是忍俊不禁,在旁边煽风点火劝他认了。



    心里转念,信妙香暗想自己若不说话,此事恐怕难有了局了!



    “三公主!这师徒之间终究还是要讲个缘分,而且并不是我们自以为是。但一来如我和陈兄好歹也活了上百年,加上各自对于师门也的确不是无关痛痒的人。若是要收徒弟,对于天分资质,乃至为人秉性确实都不得不多加考虑。毕竟我们即便不考虑自己,可师门列祖列宗……”



    说着,信妙香自己心里突然一滞!赵欣见他突然住口,脸色略沉,福至心灵当场磕头:“信师叔所言极是!弟子承蒙恩师教诲十余年,绝不敢做出有辱恩师、师门清誉之事。纵然资质愚钝,也当加倍刻苦。今日所言请在座各位长辈鉴证,弟子赵欣日后若有背师之言行,必遭天谴,绝无怨言!”



    陈思瀚刚想说话,夜阑突然笑说:“好极了!喂!姓陈的,孩子叫师叔我们可都答应了。你要是还在这矫情,莫不是不给我们面子,打算绝交?”



    陈思瀚一脸苦相,见信妙香也含笑点头!无奈之下,重重叹了口气:“也罢!自己惹上身的鬼,怎么也得自己渡……”



    夜阑听着啐了声:“呸!你说的是人话?”



    “行!行!我说错了,怨我!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哎!得啦,起来吧,还装什么乖巧?我这不又让你给套进去了……”



    陈思瀚虽然嘴里不服,脸色不甘,可实际上他心里着实是疼惜赵欣的,只是因为心理上始终转不过弯。今天这情形说是被迫就范也不假,可是凭赵欣的聪明才智,确实不失为难得一见的佳徒!



    跟着,人们纷纷向陈思瀚和赵欣道喜,也着实为他们师徒感到高兴!



    之后,纯阳才借机把不久前见到纯绅的事说了出来。



    信妙香听完不置可否,赵欣又讲出自己一路上明察暗访的种种蛛丝马迹!看到诸位长辈并没有什么意外神情,估计是早就知道这些了,也并不奇怪!



    说话归说话,但其实信妙香会教出纯绅那样的徒弟,即使会有人感到意外,但稍微细想也未尝不是情理之中!



    因为按照信妙香的脾性,他的意识中从来不会存在任何“必须”“绝对”之类的观念!但人活在这世上始终无法避免和别人的接触,所以如果要真的彻底放弃群居的必须意识,那就难免会受到心理上的种种冲击!而如果作为他的徒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某些突然事端一时误入歧途其实并不是不能预见的!



    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话是没错,但作为师父的信妙香岂会真的毫无责任?起码他自己是完全可以预知那些可能发生的事,但却从来不曾试图去避免!



    是,纯绅可以说是一时糊涂,涉世不深!毕竟若是能理性点,多想想,并不是真的不能看出些端倪!而且如果纯绅不是个聪明人,信妙香也不会收他为徒。因此,别人或许不明白信妙香本身其实一直都感到失望!



    但现在到底是徒弟让师父失望了?还是师父没教好徒弟?这种事并不容易判断,因为就像纯绅想要拉纯阳下水一样,信妙香不只一个徒弟,所以就算他难辞其咎,可纯绅自己也终究要承担后果。



    而这一点,其实大伙也都会思索信妙香是否真就打算牺牲一个徒弟了?没错,凭他的能力如果日后有朝一日想保纯绅,就算有再大的罪过也没人能惩治得了。可常理的确是吃一堑长一智,但如果到了最后纯绅自己又是否能承受得了?



    别人骗他,师父也只是把自己当做棋子!自己被两便利用,最终犯下一堆难以弥补的大错。如果是个没心没肺的,即便一死也落个解脱。可有良知的,岂不要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