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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套路
    西爱抱着张德顺的腿,哭得趴在他的膝盖上。



    张德顺跟她说很多很多,过来人的话总是带着一些开导性跟洒脱的,“我们家那时候我时候排行老四的,上面我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妹。”



    “虽说是家大业大,但是均匀到头上来的钱还真是不多,都是靠着吃公中的……”



    说很多,张德顺以前,家里是大户人家的,只是他还没长成,家里就没落了。



    成了平民百姓人家了。



    那些经历过苦难又走出来的人身上,总是带着烙印的。



    带着苦难给予的烙印,如此的与众不同,让人喜欢。



    张德顺这人就是一个好处,看得开。



    家里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心性少有比得上他的。



    王红叶在外面热饭呢,她在灶房里面一眼一眼的看,宋慧萍也挤在里面,“西爱长高了不少。”



    “是,长高了不少。”



    长高了,衣服都穿着短了,然后接着小声一句,“西爱打小,就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



    那时候她娘家还开着绸缎庄,家里不说是好的布料,她攒着的那些都给了西爱做衣服穿,就是一般的布料也不能够让孩子穿补丁衣服。



    可是瞧着刚才孩子的身上的衣服,带着补丁。



    她看了就难心。



    自己把菜端出来,去屋子里面,找料子去了。



    找半天,没找出来一件好料子,宋慧萍看了下,“下午去百货商店买成衣,样子好看也时兴。”



    “对,对。”



    王红叶就赶紧去拿张平的工资,他的钱都在一个小抽屉里面,可金贵了。



    张平这人呢,过日子,家里就属他跟王红叶过日子,自己穿的衣服袜子,你就看吧,从来不挑的。



    这钱呢,就攒着,攒着留着用的,但是基本上用不到,尽可能的自给自足。



    拿高工资高待遇的人,他自己就过死了。



    西爱回来是有事儿的,她这人有意思,平时嘴叭叭叭的,但是真遇上大事儿的时候,她能抗住,自己不吭声,一点儿口风都不说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就跟度假一样的。



    宋慧萍揣摩着,她是为了宁宇森回来的,知道宁宇森回来了,一怒之下跑回来兴师问罪的。



    不然整日里在家里晃荡什么呢,整日里就在院子里跟人拉呱,笑脸莹莹的,很好说话很乖巧的样子。



    大院里对她的评价整个就焕然一新了,彭先生乐的拍巴掌,语重心长的拉着西爱,“哎呦,你小时候啊,那可是真不像话,我多少次想着这要是我的小孩,早就给甩到南墙上去喂蚊子去了,忒气人了。”



    西爱笑了笑,“您真幽默。”



    “还别说,当初幸亏给你送走了,瞧瞧多锻炼人呢,你看你现在多好啊,小时候净是调皮捣蛋去了,你们家门口一天不排上三户人家告状真不算是完。”



    西爱小时候挨打多,她净挨打了,没有别的,嘴硬。



    什么缺德事她都干。



    等大一点的时候,就得关着屋子打了,没别的,不然她知道跑了,那腿倒腾的可快了。



    不关上屋子,早就跑出去了。



    鬼哭狼嚎的。



    西爱听着他还在那里扯,又给扯回来,“是呢,跟刘伸伸一起。”



    彭先生就变了表情,刘家现在,不好说啊,叹口气。



    西爱变得更善解人意了,跟着叹口气,表情也变得悲伤,“您说说,这谁能想到的事儿呢,怎么就是特务了呢。”



    小眉头一皱一皱的,弯弯曲曲的眉毛,就连眉毛仔细瞧着,这孩子都有点鹅黄。



    瞧着不是那么的浓密漆黑。



    冯大爷紧接着,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的。



    他是谁啊?



    大院儿里面数一数二的能干人,扫听消息那是一流的。



    且年纪大了,依然潇洒,每日里外出溜溜达达的,见多识广的很。



    彭先生这样的本来就是顽家,这下子更是好了,有人给捧着话头的,那说的是滔滔不绝啊。



    西爱听完了,自己进屋子,“我睡会儿,甭喊我吃饭。”



    躺在那里,进屋子人脸上就没有笑了,小脸子变得可快了。



    王红叶看见了,心里面咯噔一下。



    这变脸的小样儿,她太熟悉了啊。



    她心里面就慌里慌张的。



    这孩子,她琢磨着,不是变了。



    有没有可能——



    是隐藏的更好了呢?



    在外面期期艾艾的,但是也不能说出去。



    一趟就是一下午,起来吃了饭,然后跟王红叶这么说的,“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看姥姥姥爷。”



    王红叶哐啷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西爱——”



    西爱摆摆手,“你听我的,谁也甭说,天黑透了就走。”



    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敲了敲桌面,“你得信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学生们,已经不仅仅是在学校里面晃荡着不上课了。



    他们还不甘心在学校里面喊口号,得走出去,做点儿事不是吗?



    尤其是平日里热血上头的孩子,都划片儿的,这个学校拉一支队伍,那个学校拉一支队伍,开始各种妖魔鬼怪的纠察了。



    大院儿的事情他们管,街道上的事情他们也管,家庭的事情他们管,你个人的事情更要管,方方面面的,气焰可不是一般的嚣张。



    尤其是这个院儿里,一连出了俩特务,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王红叶不敢走。



    “西爱,别去,不能去。”



    西爱皱了皱眉头,“甭说话,我跟你说好了,我扫听好了,这片的带头的那个小子,是不是高长明?”



    “是他,可威风了,整日里在街上带着人走。”



    “他跟我是同学,我有法子治他不说话,你跟我走就是了,一连几年没去过,您也真行。”



    王红叶忒委屈了,“哪里是不想去,是不能去,我要是去了,给人知道了一点消息,你大爸怎么办?”



    “我是无能的人,在家里想着这个,想着那个,要是我一个人,我早就陪着一起去了,乡下那边的劳改,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啊。”



    现在是在奶牛场,还稍微轻松了一点,到底是年纪大了。



    张西爱撇嘴,“是,你无能,幸亏有我这样有能的闺女,拖着你走行不行?”



    王红叶咬了咬牙,瞧着西爱,你说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死丫头呢。



    你就是再苦再难的事儿,到了她嘴里,就跟喝凉水一样的,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有点甜呢。



    俩人去了,等着月落漫天的时候,西爱推开门,王红叶跟在后面,“要不算了吧?”



    “闭嘴,别说话。”



    王红叶会闭嘴。



    然后外面,小孙在呢,他骑着家里的板儿车,看着西爱出来了,比了下手势。



    三个人就这么去了。



    王红叶看小孙,就问了一句,“怎么不让宁宇森去?”



    宁宇森不是跟你谈对象的吗?



    西爱扯了扯嘴角,“要他做什么?”



    下意识的就是这么一句。



    王红叶就觉得不对劲,你们谈对象,有事儿不找你对象,找小孙做什么呢?



    这就是谈对象啊?



    你办事信得过的,不是宁宇森是小孙,那宁宇森的体格,说实话不比小孙强啊?



    觑了一眼西爱的小脸子,王红叶笑了笑,这孩子,一言不合就拉脸子。



    西爱这孩子是多不按套路来呢,她赶了半晚上的路,到了郊区养牛厂那边,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是哪个季节的,味道都大的很。



    等到的时候刚好牛场的工人开始挤奶了,那挤奶的事情,不能耽误的,夜里面两三点就得挤一次,能不辛苦吗?



    她自己拿出来自己的奖章还有介绍信,“西北来的,来学习一下技术,听说你们这边生产搞得好,特意来学习一下的,这是介绍信。”



    她的介绍信多了去了。



    哪里来的呢?



    伪造的。



    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子的,字儿写的不好,但是好在字帖多,照着描字儿,那可真不一般,写的就跟领导人一样的笔迹。



    人家压根就不管,现在这些小孩可牛气了,看介绍信,打电话打到西北那边去问,接电话的是谁呢?



    格桑花。



    开口就是藏语。



    说几句汉语就很生硬了,人家就当真了。



    多高大上啊。



    西爱就在这里考察下来了,后面嘱咐王红叶一句,“你去找人。”



    她就在那里跟着人家转悠,从厂子里面外到内,一层一层的,干活的就这么多。



    找一圈还没找到呢,她想了想,就问,“你们这里,劳动改造的人多不多啊?影响怎么样呢,我们听过劳动改造的方法,有没有取得良好的成绩呢?”



    “他们具体是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呢,我们那边如果要开奶牛厂的话,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参照这边的模式呢?”



    讲话一板一眼的,也不爱笑,她天生的死人脸不想笑的时候,很来劲了。



    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麻花辫也不撕掳开了,都是紧绷绷的在头皮上挂着。



    小孙在旁边一眼一眼看,拿着笔有模有样的记录着,跟真的一样的。



    真的就跟西北来的,来这边采风,学习各方面先进技术,包括养奶牛的技术。



    不仅如此,还要引进高产奶牛品种呢。



    人家也很热情了,毕竟电话打过去了,人家说的确实是听不懂的藏语,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厂长都出来了,然后还有人跟着拍照。



    一行人给她介绍这些劳动改造的人如何安排的,她还要挨个看,最后在哪里找到的呢?



    在栅栏里面找到的。



    在那里打扫卫生呢。



    栅栏里面打扫卫生,多脏啊,都是粪便排泄。



    人老的不像话了。



    门口窄小,只能有一个人在那里站着,西爱是走在最前面的,她站在那里,高高的看着里面,外面大约是日光盛人,从窗户里面有光线钻进来,正对着她的胸口,那里有徽章。



    王老爷跟王老太太眯着眼看她,神色还带着些惶恐,仓皇无措。



    气味冲人的很。



    西爱微微抬了抬下巴,嘴唇绷的紧紧的,看了那一眼,像是过了一万年,转眼却扭头,继续跟人说话,“是吗?那还是需要好好改造,只有保持思想的纯洁性,才能继续搞生产,成为人民当中的一份子,戒骄戒躁。”



    厂长听了更高兴了,人家这是小英雄,有劳动奖章的,为什么到他们这里来学习啊?



    是因为他们技术先进,他们厂子里面,现在很高级了,引进了国外的系统,能自动喂食喂水的,“马上就会扩大生产,现在是试运行阶段,效果很好,极大的极高了生产力,扩大规模的话,两年之内就能回本,一年营销有二十万了。”



    西爱点点头,微微侧脸交代王红叶,“刚才的两位改造者,你们去问问,多交流一下,有什么好的做法,也听听他们的意见。”



    然后她就继续往前走。



    王红叶跟小孙扭头就奔着王老太太来了。



    西爱全然不管。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招待的是三菜一汤,她一边吃一边跟人家谈,“其实如果奶牛场能自己加工的话,会创造更多的价值,比如说做成奶片或者是什么奶酪,我在那边,大家最经常吃的就是这些了。”



    厂长摇摇头,“我们这边的人先不说吃不吃得惯,而且就是技术上,我们也达不到,没有人懂这个,大批量的制作,谁也没有经验,而且就算是做了,市场上的需求也不是很大的。”



    “不一定,那边有那边的口味,这些东西都是要实验改进的,总有一款口味是北京人这边喜欢的,而且这边食用奶制品的历史也很悠久了,这么多的人口,怎么能说是没有市场呢。”



    “你等我回去研究研究,过几天再来。”



    说完起身,把粮票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不用不用,这顿是我请的,不用您。”



    西爱摇摇头,“我们是有规定的,外出吃饭招待都自掏腰包,不拿人民一针一线,今天从你们这里学到的也受益匪浅,如今机器化流水线早就在国外流行起来了,我们却刚刚引进,赶超欧美刻不容缓。”



    人坐着板儿车就走了。



    四个字。



    谈吐非凡。



    再来四个字。



    就是艰苦朴素。



    人瞧着冷硬,但是一板一眼,说话做事条理清晰,尤其又有原则性,人民性,到处都透露着非池中物的气息。



    厂长自己站了半天,心里也挺有感慨的,他们引进了新机器,来参观的人都说话,可是能想到这么周全,谈到深加工产业的,就这么一位,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西爱只要我想,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做的板板整整,无懈可击。感谢在2020061017:01:37~2020061114:1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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