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城墙上的吉扎只能从军队的旗帜和兵戈声势来预计攻城的军队人数。
声如雷霆的金戈之声让吉扎也忍不住皱眉。
如此庞大的军队竟在安城之中隐藏了这么久
在听到传令兵的消息后吉扎也不曾怀疑过戈哈的忠诚,戈哈和他同为心腹,其忠诚比之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也不会被派去把守作为退路的安城负责军队粮仓。
只是如今大军兵临城下,吉扎实在是想不通除了戈哈背叛之外如此庞大的边军还能有什么办法瞒天过海绕后安城。
“叛徒就该让草原狼分食交给长生天审判”
吉扎认定了戈哈的背叛忍不住低声咒骂。
“妖言惑众者斩后退者斩”
吉扎高举弯刀身着重甲躲着墙垛后面下令道。
慌乱的蒙兵看到被吉扎亲卫丢下城墙的头颅立马安静下来。
军队稍稳,吉扎的军令也在他的威慑下做到了有条不紊。
齐远看到恢复秩序做好守城准备蒙军目光定格在吉扎身上。
安排床弩的暗九在看到吉扎出现举刀下令之时就知道计划有变了。
林静见暗九迟迟不放箭威慑疑惑的眼神投了过来。
暗九摇头,自觉把位置让给齐远顺便推着林静找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
“静公子莫急,守将已现身。”
暗九言罢就不再开口继续解释而是示意林静看向远处的城墙。
林静看到调试床弩的齐远回想起安城的攻城之战,眉头微皱。
“殿下尚在病中,不比”
林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远声如洪钟的高喊打断了。
一脸病容的齐远调试好床弩后用力一敲,铛铛两下敲击,两支长箭离弦的破空声尚在耳边未散,远处宁城城墙之上蒙军哗变的惊愕声就飘荡而来。
“将军”
“将军死了”
吉扎的亲卫举着沉重的盾牌将身后的人围得密不透风,只是这样的保护并不足以留下吉扎的性命。
两支长箭眨眼之间便一前一后的结果了亲卫和吉扎的性命。
千里之外的长箭击穿前方亲卫的盾牌后威势不减,穿透盾牌的箭尖刚好刺穿了亲卫的喉结。
而紧随其后的另一支长箭则顺着这个亲卫的缺口贯穿了吉扎的心脉,长箭的惯性直接将人带下了城墙。
突然的变故让本就恐惧的蒙军绝望到了极点。
主将已死,城外是随时能将他们炸成血沫的边军。
蒙军哗然,城墙上顿时乱做一团。
然而在这样的喧闹中,一道清朗威严的声音却如同天籁一般飘入他们耳中。
“献城者,免死。”
齐远的话让绝望的蒙兵一下子就找到了活路。
饥寒交迫,敌人又不可战胜。
他们早就没有了战斗的勇气和想法。
献城就能活命,谁都想做那个开城门活命的人。
无论如何都是死,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要赌这唯一的活命机会。
宁城城墙上的喧闹声越发杂乱了,为了活命的蒙兵不管不顾的冲下了城墙。
不一会儿宁城的城门就缓慢打开了。
城门一开,蒙兵们便溃败而逃,顾不上边军也顾不上宁城。
主将已死,他们只想趁此机会回到草原去,回去,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这中原之地,再不来了
举旗的百姓们看到曾经高举屠刀得意洋洋的蒙军如今却如同犬鼠一般抱头逃窜,心中的郁气顿时散了大半。
但这朝思暮想的场景却是勾起了众人更大的悲痛,屠城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杀啊”
“狗贼拿命来”
齐远挥手令下,早就双眼通红的百人的卫队便如猛虎下山扑向了溃逃的蒙兵。
林静和齐远站在暗处看着卫队骑兵搅乱战争,厮杀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蒙军的一再溃败已经让乌里木生出退意,主力虽然仍然据守燕城,但宁城和平城的兵力也都有数万之众。
齐远看着只顾逃命无心战斗的宁城守军浅浅微笑。
被亲卫击杀的守卫只是小部分,骑马逃窜的才是安城守军。
这些和乌里木已经离心的蒙人借着这个机会保存力量以期突围逃回草原。
齐远的目光锁定宁城,待厮杀声停止便带着车队驶入宁城。
身穿盔甲高举王旗的百姓们泪眼朦胧的举着旗帜,他们踩在蒙兵的尸体上,踏着仇人的血一步步稳稳的进入故土。
“大宣永昌”
“陛下万年大宣永昌”
跟随齐远而来的百姓自发的高呼着,林静坐在马车上看着驾车的齐远眉头紧锁。
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高呼比任何夸耀都要沉重而高亢。
林厉身骑白马手握长枪,盔甲上全是蒙军的血迹。
眼泪顺着血迹留下宛如一行血泪。
林厉带着卫队开路,初上战场的少年声音嘶哑的低语着。
“爹,娘,大姐,二姐厉儿给你们报仇了”
林厉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砸在手背上。
“厉儿给你们报仇了我给你们报仇了
爹娘姐姐
你们知道吗你们能看到吗”
不止是林厉,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呼喊着。
大仇得报的希望终于到来了,仇恨化作希望最终以对齐远更高的呼声宣泄出来。
他们高喊着奋力将手中的王旗举高,再高,更高。
大宣的旗帜再一次在宁城飘扬,这支只有百人战力的天子亲卫就这么击破了数万人驻守的宁城。
宁城中气若游丝的百姓们看到城门中靠近的旗帜,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乡音。
如同烂泥一般被蒙军堆弃在角落的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向前攀爬着。
饿的如同骨头架子的百姓手脚并用的向齐远他们靠近,不停的张着嘴想要开口却早已忘了自己的乡音。
他们急得泪如泉涌,不停的张嘴逐渐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捂着断臂,拖着空荡荡的下半身不顾一切的往前,在道路上拖出一道道血路,此时的他们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只期望能在死之前看到那属于大宣的旗帜,听到胜利的凯旋之音。
双眼麻木衣不蔽体的女人们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城门前看着高举的王旗泪如雨下。
怀中抱着小儿的妇孺更是满目祈求的将瘦弱的孩子高举着捧向卫队,以期能为幼子求来生机。
他们胜利了,但这场胜利似乎已来的太迟,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