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帮宁芳笙换了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袍,在腰间玉带上佩了一个麒麟玉牌。站远了一瞧,眉眼如画,英姿勃发。月中仙,林中精灵,也就不过如此了。
“这是哪家俊俏公子?”
宁芳笙折扇一摇,用其抬起了青萍的下巴,媚眼风流。
“自是青萍家的。”
青萍嗔了她一眼,“主子出去了可不能这般招惹人家姑娘。”
免得一片痴心错付。
“呦,自然听我们家小管家婆的。”
青萍笑着搡了她一下。
正经道:“主子放心,今日宫宴,我会时时跟着王妃,绝不叫王妃受丁点委屈。”
“嗯。若有人不长眼,你直接叫个宫女找我。”
月才起,临近满月,正是皎洁明亮。
宣帝说这次宫宴,一是作接风宴,为归来外臣洗尘;二是作君臣同乐,为受封沐恩者同庆。一到六品都要出席,且需带上家眷一同进宫。
宁王府就两个主子,宁芳笙也只有宁王妃一个家眷
。
今日宁芳笙并非用寻常的太傅车驾,而是按郡王仪制进的宫。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内宫才下车步行。
众目睽睽之下,宁芳笙一袭白袍如仙,率先下了车。她自走到后面的车边,迎了久不露面的宁王妃下来。
一身正红色王妃制服,王妃金冠灼灼其华。再看女子容貌,眉眼浓稠绮丽,淡妆之下宛若双十出头的少女,仪态万千,美不胜收。
京中妇人,对许晴柔的心态可谓复杂。
当年许家女名冠京城,一时艳绝无双,后又许了人人倾慕的宁王殿下,谁人羡慕之外没几分嫉妒?后遭大难,吃尽了苦头,才让人同情之时,独子却立了起来,随君驾,能文能武,许晴柔便成了太傅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
男女不同席,随许晴柔找到了外祖许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避免忌讳,宁芳笙很快便走了。
只是她对许晴柔的体贴照顾,却叫不少女子心生倾慕。
孙玉雪一眼就看到宁芳笙,见她走了还恋恋不舍。感叹道,“君子如玉,宁太傅对他母妃也太温柔了些。”
身边丫鬟打趣了一句,“想必成亲以后,对夫人更是温柔如水。”
不过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孙玉雪的脸却偷偷染了红霞。
宁芳笙入了园子,远远瞧见华灯翠屏之下围了两个圈子。她也不打算凑过去,才要入席,听“呦”一声。
几分调戏,几分揶揄。
萧瑾时挡在她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一圈,“啧,太傅与我一黑一白,真是相映成趣呢!”
宁芳笙:“…”
抬眼,冷扫了萧瑾时一眼,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嫌弃地皱了鼻子,“夜里不像是黑白无常么?”
还趣个鬼。
轮到萧瑾时哑然:“…”
“哼”了一声,宁芳笙拂袖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萧瑾时看着她的背影,低笑了一声。倒是头一回听人把自己说成鬼的。
随后跟上去。
不知是缘是孽,恰恰宁芳笙的下首就是定国公府,萧瑾时扬了扬眉,笑眯眯坐下。
“太傅,可真是巧啊。”
宁芳笙嘴角一抽,僵硬一笑,“呵呵。”
宴席尚未开始,各人自是找熟人说话。宁芳笙这才看清了,被当做中心围着的,正是夏瑞景和定国公二人。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有三处,萧瑾时、宁芳笙占二,另一个就是王自忠了。他拿黑黢黢的眼一直盯着定国公,神色不明。
“唉,太傅,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人缘差,原来你也如此啊。”萧瑾时叹了一声,而后拿起一杯酒,敬到宁芳笙面前,“一起喝一杯?”
宁芳笙直接一个白眼过去。
青茗嗤道:“我家太傅是别人想套近乎也不行的呢。”
他一脸傲气,就差明说没人理和不理人是不一样的。
宁芳笙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心里倒也稀奇,因着萧瑾时处处给她添堵,她觉得不回敬似乎对不起自己。
萧瑾时正心里呲着宁芳笙的假清高,却见对方拿起了酒杯对着自己,咧开嘴就笑了。
“哈哈哈哈,来,一起喝一杯。”
啧,就说是假清高。
“叮——”
两玉杯靠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瑾时一饮而尽,完了却发现宁芳笙举着酒杯含笑看自己,酒还未动。
那眼神,就像他自己看那傻鸟一样。
他心里一顿。
宁芳笙手一动,悠悠将酒倒在了一旁净手的盂盆里。拈花一笑,“世子,我和你,确实不一样。”
水光流动,映照着宁芳笙润而有棱角的脸,一派倨傲。
萧瑾时眉微动,面色淡下来。
宁芳笙的动作确实膈应到了他。
明摆着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青茗轻轻昂了昂头,得意得很。重新替宁芳笙满上酒。
有人眼尖瞧见从不饮酒的太傅拿了酒杯,腆着脸就走了过来。
宁芳笙本无意搭理,瞥了一眼萧瑾时,自是举杯相迎。
那人十分诧异,而后笑得花一样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未料太傅今日格外热情。
有人开了头,后边就巴巴地都跟了上来。
宁芳笙一愣,自觉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头不愿意着也得一个个见。
旁边萧瑾时就一人孤零零自饮自酌,偶尔看一眼旁边,撇撇嘴。
“陛下到!”
太监长长的唱喏穿透了整个园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了自己的位置。
宁芳笙悄悄松了口气,她面前地上已全是酒,再来别人该以为她做了什么。
果真,萧瑾时看见地上一滩水渍,“嗤——”一声。
“众卿免礼,既是酒宴,自该尽兴,莫要拘礼!”
“谢陛下!”
宣帝坐下,先将几家近臣的嫡子拎来说了说,又笑谈婚配前途,看着倒是格外平和,没有多大的架子。
问到萧瑾时,也不过是些寻常话。
宣帝自是听过他的名声,眸子流转,笑问道:“世子年纪也到了,可曾有心仪的女子?成了家也就能收收心,不会再有别的名声。”
萧鄂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情况,正好萧瑾时自己接了话茬去。
他两边,萧鄂和宁芳笙同时绷紧了头皮。
这活祖宗,会好好回话吧?
萧瑾时站起来,身姿颀长,虽顶着纨绔之名,风流潇洒却是真的。大方一笑,余光朝宁芳笙瞄了一眼。
“回禀陛下,说来心仪的女子没有,倒是男子…”
“咳咳咳——”
萧鄂咳嗽两声,遮掩着瞪他。
宣帝心里也不妙,“男子?什么男子?”
“男子我瞧上了太傅,太傅仙人之姿,如兰如玉在臣心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