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七十九章京兆府
    黄昏已过,夜幕接替了一半的晚霞,这样半明半暗的时候总是最适宜做一些同样晦暗的事情。



    天边下,宁芳笙低头扯了浅浅一个笑。



    看着那愈发美过于俊的侧脸,青茗禁不住揉了揉脖子。



    大概谁又要倒霉了吧。



    正要出门的时候,青萍带着雪雕从偏门进来。



    “主子。”



    肩上的雪雕被这声惊个清醒,抖了一下而后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



    它如今又大了些,已有成雕的一半体型,然而总是蔫巴巴的样子,像是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嗤——”



    宁芳笙没说“废物”两个字,高挑的眉尾却显露出来。



    雪雕的头缩了回去,伤心成一个雪酥球。



    青萍看了半晌,终究是有些不忍,替它辩解了一句“它如今整日与青羽在后山训练,青羽也夸它比寻常的雕更机灵、敏锐呢。”



    最后几个字飘进宁芳笙的耳朵,眉忽的一凝,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方才最后几个字说的什么?”



    青萍没想到她是这个严肃的反应,一时也有些吓住,讷讷道“更机灵、敏锐些…”



    对了!



    敏锐!



    宁芳笙如茅塞顿开,眸光大亮,灼灼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雪雕。



    瞧着不像生气啊,那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青萍问道“主子,怎么了?”



    “带它去北砀山找青衣,既然青羽都夸它敏锐,那自然察觉力要比人强多了。”



    或许能探索到一些蛛丝马迹。



    落在身上的目光比凉凉时还让雕害怕,“啾啾——”



    后脖颈的羽毛都炸起来,摸着不大舒服。然而宁芳笙半点不介意,扬着嘴角阴森森的笑意,手指在一根羽毛上停下。



    “我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倘若不明白,那就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倘若明白又做不到辜负了我的期望,那么——”



    蹭蹭那根瑟瑟发抖的羽毛,接着道“也不必留下了。”



    话落,人已出了门,只留下一个落拓的背影。



    经过京兆府门口,折转绕了一圈,看到了简装打扮的柳府尹,虚虚行了一礼,倒是端地温润有礼。



    “柳大人有礼了。”



    “宁太傅好。”



    柳府尹被这么单独叫出来,心中还有些惴惴,到底官职不如人,怕自己招惹了这位。“不知宁太傅叫下官出来所为何事?”



    “大人别紧张,不过是想向大人借个方便,进京兆府看看王家太太。”



    哦,是这样,然而以这位与王太太的关系,说看看八成就是来找不痛快的,这很寻常。柳府尹露出了然的表情,又笑了一声,“那么大人直接从正门进便是,怎么还来寻下官呢?京兆府不会有人敢多置词半句的。”



    宁芳笙瞥了他一眼,同样回以一笑“怕本官突如其来,冒犯了柳大人。请大人海涵。”



    “不敢不敢。”



    “宁大人这边请。”



    两人往京兆府去,到了监牢后门,宁芳笙停下脚步,并且伸手拦住了柳府尹。



    “柳大人,我们直接从这里进去吧,免得再扰得前头的人战战兢兢。”



    柳府尹未做多想,且此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点头道“嗯”。



    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反应,一个时辰之后柳府尹才明白。



    进了监牢,守门官乍看见两人,头皮一绷,“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好!”



    柳府尹摆了摆手,“无事,你在此处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忽又怕宁芳笙后头要什么,补充道“留心照看着,若有什么及时告知本官。”



    “是!”



    两人便一路进去了。



    这里同刑部、大理寺的监牢又不同,相较而言干净敞亮许多,也没有乱糟糟叫冤胡闹的场景。



    因着“王太太”身份到底特殊,所以柳府尹也多关注了些。



    一路引着宁芳笙,一边道“这王氏进来以后先是哭闹,狱卒们不堪其扰,出声制止多次,她终于停了;后又哭又笑,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无情无义;最终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门口,似乎在等谁,又似乎单纯发呆。都疑她疯了,等会大人靠近了,还是小心为妙。”



    话听在耳朵里,宁芳笙应了一声,“多谢提醒。”



    越往里走,便越觉安静。



    真正到了王氏的牢房门前,宁芳笙也不急着进去,便站在外面看。



    柳府尹等了片刻,替她出声“王氏,有人看你来了。”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脚步。



    背过身的王氏眼肿似核桃,闭上片刻。心中禁不住想,或许是这太折磨,将她的感觉都弄没了?或许他们谁就真的来看她,将她带走呢?



    “噌”地,她转过身,看见了陌生的袍子。心底一凉,随着视线上移,看见了俊秀的脸,彻底绝望。



    丈夫、女儿、亲哥…都不是。



    她的泪已哭尽了,此刻根本流不出来。



    盯着宁芳笙,她笑了一声,“你果真来了。”



    到了这时候,她反而轻松了,心底透亮。嘴上尖锐一如既往,“啊,我不过胡说一句,堂堂太傅竟真的信了?哈哈哈…”



    柳府尹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事有些不简单了。他睨了王氏一眼,说实话,也并不觉得混到这个地步的人有那个脑子和闲情来说“胡话”诓骗宁芳笙。



    宁芳笙缓缓抬起头,嗤一下笑出声。



    “便是胡话,我来看看前寿王妃如今凄惨的现状,也是不亏的。”



    刻薄。



    柳大人侧目,颇有些意想不到。



    王氏强装的自若一下就裂开了,而后瞬间崩裂。



    “你滚!什么叫做凄惨,我很好,宁芳笙,你这个贱人生的儿子,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抓着木栏,王氏吼得撕心裂肺,面皮仿佛都要随之裂开。



    “贱人?”



    柳府尹才听轻轻一声,一眨眼,那人就已经弯腰擒住了王氏的脸。那张精致无双的脸上仍有笑意,而她的手却已经将王氏的脸捏得变形。



    “王氏,你明白什么叫做前王妃么?”



    “前王妃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并且可以在你的坟头养上一窝鸡鸭,叫你死后也不得安宁。我仍旧做我的太傅,仍旧带着我的母亲风光无限!”



    “你、你、”



    王氏脸挤在一起,颌骨传来的疼痛好像要裂开一样。



    宁芳笙冷盯了一眼,“倘若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不敬的话,你的嘴,就再也不用开口了!”



    另一只手也从缝隙中伸进去,然后摸上王氏的脖子,看着她惊恐的眼,一点点收紧五指,王氏就这



    么被剥夺了空气。面色可见地发红、发紫、最后透出死寂的闷青。全过程,宁芳笙连眼皮子都没掀动一下。



    柳府尹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望着宛若杀神的宁芳笙,不敢上前。撑着发抖的牙,“大、大人,她此刻不能、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