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到底
宁芳笙一行人打马而出,直往官道而去。
队伍里又少了两个人,且昨日唯一留下那个“劫匪”也不见了。夏瑞景心中留意,又见宁芳笙的侧颜郁郁似不大痛快,所以也为了寻个话头,问她道“老师,那劫匪跑了?”
早上对他的态度不太好,宁芳笙此刻也不好意思再冷脸,便应道“是,我已叫人跟着去了,盼着能带回来些许消息。”
她一接,夏瑞景就觉得好了,点点头道“老师总是能安排好所有的事。”
随意一夸,往日也就罢了。偏偏今日还有个脱离安排的萧瑾时,宁芳笙心头一梗,也是很复杂,轻叹了一声。
“殿下谬赞,微臣哪有那样的本事。”
她垂下头,不欲再说。
夏瑞景见此,也是想到了萧瑾时,眉心一蹙,对他印象愈加不好。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萧瑾时为何而来,难道是为了…
目光转向一旁垂眸的宁芳笙,不悦地抿唇。
他心中一动,袖中有个东西滑到手心。五指捏紧攥
了攥,便想把这东西送出去。
切切看了宁芳笙好几眼,好不容易定了主意。
然而不知为何,宁芳笙的马忽然有些不对劲。
一直打着响鼻不说,四只蹄子没有章法地乱动,竟在原地打起了圈儿。
他喉头一止,袖中的手默默又收了回去。
宁芳笙蹙着眉,不知马怎么了,脚下略收紧,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马背。
“噗嗤——噗嗤——”
马儿却似受了刺激,脖子也开始甩来甩去。
青茗一行人见此俱停下。
连马都疯了么?宁芳笙心中不快更甚,果真瞧见萧瑾时就不会发生好事!
她才想,马突然四脚一软,整个就要瘫下去。
无奈之下,宁芳笙手改为撑着马背,袍角一撩,翩飘落地。
那马“砰”倒地,蹄子一蹬,就这么不动弹了。
这一下子,倒真让一行人都愣住。宁芳笙站在那儿,揉着额角,腮帮子绷得紧紧,心里不知道把萧瑾时的脖子拧了多少次。
青萍正要下马,与她同乘一骑。
却见不远处悠悠过来五个人,前头一个,那张脸比
日光还耀眼多了。
她脸色一黑,出声唤宁芳笙“主子——”
“宁太傅,你可让本世子好追!”
松松快快的话截了青萍的话头。
萧瑾时打马过来,下了马,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马尸,“宁太傅,你的马怎么了?”
眼角隐隐泛着笑意。
墨白嘴角一抽,心道您就是高兴好歹也藏着点吧,生怕受害人不知道是您做的是么?
方才其实他们五个就跟过来了,她也看见了宁芳笙下马翩翩然那一幕。她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腰间用绸带束着,衣袂飘飞如绽开的花朵,背直挺而腰纤细,端的是说不出的风流飒爽。此刻近看,面容亦是雌雄莫辨,英而俏,美而俊,说是摄人心魄也不止。
难怪,难怪。
宁芳笙听见这声,就觉得牙根发痒。她抬起头,见着萧瑾时领头的五个人,没有赵渡。
果真…京里为官的没有一个靠谱的。
萧瑾时眼里的光着实惹眼,就像他刻意引着自己往他身边想。
宁芳笙眉梢跳了跳,原想忍过罢了。
谁成想,萧瑾时不嫌事大,抛了个眼角给她,言辞
恳恳,“太傅,虽你不肯带着本世子,但本世子不如你心狠,喏,实在不行,本世子将自己的马借给你。”他的马借出,那他自己呢?分明是指着宁芳笙与他同乘一骑。
还刻意把缰绳递出来,就亮在明芳笙眼下。
墨书、墨离、墨白“…”
夏瑞景直觉话里有刺,根根戳在他耳朵里。
他脸色几变,却听闻一声笑,“哈!”
宁芳笙嘴角一弯,好似诚心笑了,望着萧瑾时的目光也清澈澄明。
“世子好心,本官先谢过了。”
“既然世子如此说了,那么…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琉璃眸子因着笑,光华四溅。
萧瑾时晃了晃眼,差点信了她,然而他心中一个激灵,知晓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顺他的心。
“老师——”
夏瑞景喊了一声,宁芳笙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接过萧瑾时的缰绳,直接从他手上夺过,而后摸了摸马脖子,啧啧称道“是匹良驹。”
“可惜…”
这两个字极轻,只有萧瑾时听到了,他眼底一闪。
而后,便见宁芳笙的手在马脖子上轻轻摸了一下,那马猝然一声嘶鸣!
“嘶——”
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好似发了狂。
宁芳笙仍牵着它的缰绳,愣着不动似有些吓住了。
萧瑾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袖子下的手捏起来。
墨白一时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加之宁芳笙那头,不知惊喊了几声“主子”,立刻翻身下马护在了宁芳笙身边。
“宁太傅小心。”
萧瑾时见此,捏紧的拳头又送开。
那马落下来便没了气,躺在地上蹄子还抽搐了两下。
宁芳笙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转身便换了冷淡和可惜的表情,“呐,萧世子,你这马…借不成了。”
她也不多说,只是萧瑾时望过去时,她眼中可见一片冷凝。
寒冰千里,狠厉不绝。
为着许多层原因,她对萧瑾时还算容忍,但他非要一次次挑衅,那么…她也不是没脾气的软柿子。
萧瑾时瞳子缩了缩,不知是慑于她的狠意,还是因
为旁的,一时无话。
宁芳笙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墨白,冷意散了些。
她身上时常带了金玉财物以备不时之需,随手便拿出一个叶子形的金锞子放到墨白手里。“多谢你。”
转身擦过萧瑾时离去。
脚步在他身边顿了顿,樱粉的唇瓣掀动“我不还手,你便以为我不敢还手了?萧瑾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奉陪到底。”
转过脸,在众人可以看见的时候,拱手道“萧世子有心,可惜…未能遂愿,本官便回了。”
“请自便。”
墨白捏着手里的金子,诧异之外倒格外觉得宁芳笙人不错。
宁芳笙走到青萍身边,直接翻身上了马,将青萍圈在胸前,握起了缰绳。
“驾!”
她的人都没什么想法,夏瑞景虽觉不妥也没有别的办法。
反而是萧瑾时,凤眼一眯,盯着那两人贴在一起的身影不放。
墨离四人都没开口,等着萧瑾时吩咐。
墨白把玩着手里的金锭子,玩着玩着,后背无端生
了一股凉意,且越来越重。
她缩了缩脖子,一抬头,撞上萧瑾时深沉的目光。
好似…在看她的手。
墨白反应很快,立即递过去,“爷——”
萧瑾时冷哼,“她给你你拿着就是,我何曾说什么了?”
“…”那您也别盯着看啊,看得我心头发毛。
萧瑾时扭过头,牵过墨白的马,而后对墨书道“你带着她。”
随即又赶了上去,一双凤眸沉沉如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