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谋臣
“原来如此…”永王点头,余光撇过脸色发白的寿王。没有多纠缠的意思,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皇叔、皇兄了,先告辞。”
手一拱,转身便要往内宫去了。
一。
二。
荣王盯着那双玄色云锦靴,嘴唇抿得紧紧的。
三——
第三声数在永王心中落下。
“皇侄!”
永王脚下一停,荣王心跳一缓。
寿王五指捏了又捏,终于是忍不住喊住了永王。
永王回眸,“皇叔,何事?”
“方才听你说大理寺出事了,是怎么回事?”
荣王就站在寿王身边,能辨出他话语中的一点颤音。
是惶恐,是忧虑。
荣王闭上眼,也不拦着寿王说话了。问都问了,话收不回来,不如问个清楚。
在寿王看不见的另一边,永王的嘴角牵起。
“此事干系重大,父皇勃然大怒,我也不敢多说。现在大理寺、金吾卫、定国公以及宁太傅都被派出去要把这事查得一清二楚呢!”
永王摆摆手,显出些忌惮神色,随后就走了。
他就是故意不挑明,由着那两个心中忐忑不安。
原地,寿王跟荣王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寿王嘴唇在抖,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他眼中突地崩裂出一道光,死死地抓住荣王的手,“皇侄,我们该怎么办?”
荣王余光瞄了一眼寿王,心沉入海底,“没有怎么办,等吧。”
寿王整个人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就、就等死么?”
那个死字,他都不知道他怎么说出来的。
荣王撇开他的手,拳头握紧,唇边蹦出一声冷笑,“那现在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
他不会死,也不会出事。要死…就让别人死吧!
语罢,荣王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一丝冷气从心底窜上。眼角一眯,他甩袖离去。
寿王伸手,没抓到对方的衣袖,眼看着对方离去。
他一咬牙,也往宫外走。
寿王不是没想过主动向宣帝认罪,但根本不可能。这事一旦说出去,就是死罪!
那能把主要责任推到荣王身上吗?
不能。
寿王脑子简单,却不是没有。
就算他把所有错误都推到荣王身上,荣王能认吗?对宣帝来说,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兄弟,谁都知道宣帝会偏袒亲儿子!
现下他只能去找萧鄂,让他帮忙遮掩。
在寿王找到萧鄂前,荣王却先在自己的马车上找到了萧瑾时。
荣王略有受惊,但很快心中便升起一股喜意。
他面上半分不显,抬起头面有薄怒地瞪着萧瑾时,“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藏到本王的马车上?成何体统!”
萧瑾时望了他一眼,低头轻笑。
“王爷放心,没有别人发现。”
“我来寻王爷,已免王爷之忧。”
荣王话一滞,眸子渐渐锐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瑾时更是笑,“我同萧鄂都是定国公府的,怎会不知?再者,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为王爷解忧?”
等的就是这一句!
荣王坐正了身子,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那你有什么办法?”
萧瑾时道“私军是在王自忠的院子里发现的,王爷往王自忠身上推便是。王自忠虽死,但王爷不是保下了他的儿子么?子承父罪,天经地义。”
当初他建议荣王保下王维勋为的也是以防万一顶罪之用。
“本王知道!”
荣王有些急了,“本王忧心的不是没有顶罪之人,而是这罪名不能落在本王的头上!”
他抬起头,恨不得带着萧瑾时现在就去大理寺。
“现在不是我想遮掩就能遮掩过去的!你去看看,着手处理的都有谁!不仅大理寺,还有金吾卫、宁芳笙跟你的父亲!”
他急得“本王”的自称都忘了。
“大理寺怕什么,金吾卫虽难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最重要就是宁芳笙!还有你父亲!”
“宁芳笙是什么人你不清楚?父皇交代她去严查此事,不说我,就是死了的王自忠也能被她在坟中再剥一层骨!”
宁芳笙虽是太傅,看着是文职,实际上这些年不知帮宣帝解决过多少暗中难缠的事情,经她手的就没有错漏的!
从一听见她的名字,萧瑾时便默默低下了头。见荣王对她如此忌惮,心头一哂,一股有荣与焉的感觉冉冉在心中升腾。想起她平日里在朝中“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情态,喉结一动,汩汩的笑意涌动。
嘴唇一弯,很快又平回去,
萧瑾时“咳咳”一声,抬起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王爷以为,此时朝中,最有威望权势的亲王是谁?”
荣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不高兴,“你问这个做什么,跟这有什么关系?”
“王爷莫急,细想想,回答我的问题。”
萧瑾时的声音又缓又醇,渐渐安抚了荣王的躁动。
“若论亲王,自然是本王。”
年龄最长,母亲乃贵妃,外祖家世煊赫。
萧瑾时眸子一闪,继续问,“陛下对王爷又如何?”
荣王想了想,答“还不错。”
至少在几个亲王中,他还算受宣帝的宠。
“若是王爷犯了大错,陛下会对王爷如何?”
荣王顺着萧瑾时的诱导,陷入沉思。
若是小错,自是该罚罚;若是危及性命的大错,只要不触及宣帝的逆鳞,处死是不至于的,甚至会为他遮掩。不仅仅因为他是宣帝的亲儿子,为了皇家体面,为了皇室威严,宣帝也不会真的按律处罚他。
想到此,荣王眸子一亮。
萧瑾时瞥了他一眼,眼睫半垂。
“看来,王爷是想通了。”
“王爷乃如今最有威势的亲王,深受陛下宠爱。即便是宁芳笙与定国公,也不会直面锋芒。他们两个谁也不傻,也了解陛下的心思,若非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会先得罪王爷。毕竟王爷乃陛下子,若是陛下念及父子情,饶了王爷,他们就真正因此成为了王爷的敌人。”
“吃力不讨好,不是宁芳笙和定国公会做的事。”
这一语,荣王的心当即安了大半,眉眼舒展。
但他没有彻底安心,“若是宁芳笙和萧鄂无所顾忌
,真的查到本王头上,要把本王暴露出去呢?”
他对面,萧瑾时嘴角缓缓扯开,笑容绚丽又从容。
“那就是我身为王爷的谋臣应该要做的事情了。”
“王爷且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