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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齐王再遇刺
    齐王再遇刺



    夏其瑄出得宁王府,上了宁芳笙为他准备的马车。车里内饰自是不及他自己府中的,只有一个暖手炉摆着,可见宁芳笙究竟是多不待见这个人。



    夏其瑄笑了声,自如地将手炉拢在袖中,眼底藏了三分戏谑的深意。



    外头的马夫当然没看见,听车厢里没了动静便扬声问“殿下可是安坐了?那小的便驾马了?”



    “嗯。”



    车轮压在白雪上,留下深深两道车辙,从宁王府门口一直延伸。雪色旁偶尔闪现黑影,却不知是什么物事。



    一直出了宁王府所在的街道,路途安然无事。



    “咔哒——”



    马夫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快得像错觉。他咂了咂嘴,没放在心上。



    骤然一声破空之音响起,随之是一只玄色箭羽从他



    眼前穿过,射入他身后的车厢!



    马夫瞳孔皱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射箭的人也完全没有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很快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接踵而来,并准确地从马夫身上绕过,射入后面的车厢。



    “齐王爷!”



    马夫惊呼一声,当即转身要看车厢里的情形。



    这一刻,四个黑衣短打装扮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齐齐向马车后车厢举剑而去。



    车夫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踹下了车。滚落在地之时,只见夏其瑄也跳下了车,目光灼灼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便被四个黑衣人缠上,避闪不及。



    马夫会武,但是他不知道这是谁派的人,能不能掺和。



    思量之下,他压低声音对夏其瑄喊“殿下,您坚持住,小的这就回去叫人!”



    话落,人已起身跑了出去。



    那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若是真的宁王府有人赶来



    也不怕,只要不暴露身份就是。



    既如此,他们便由马夫跑了,全心全意要杀夏其瑄。



    夏其瑄看着马夫的背影,扯了扯唇什么都没说,捏紧了拳往巷外跑。



    他会武却不精,自然走是上计。



    黑衣人其中一个见此,眸子一冷,一个跃步上去,寒刃正对夏其瑄的脊背。



    后背蓦地发凉,夏其瑄凭直觉往右边一躲。



    “噗!”



    夏其瑄身子一抖,左边肩膀往下生生被划开一道半尺长,一寸深的口子,鲜血汩汩外涌,滴落在地如红梅绽放。



    踉跄几步站稳,夏其瑄忽的抬起头,盯着四个人面巾之外的眼睛。



    这一眼通透又暗含讽刺,让人不能直视。



    四人顿住,有一人默默收紧了五指。



    有些事,无所谓他愿不愿,只有命令。而他存在的



    意义,便是听令行事。



    抬起手,“唰”地落下——杀。



    剩下三人眸子凝起,杀气更浓。



    那头马夫很快到了宁王府,直奔书房寻宁芳笙。



    见了人,直接倒豆子把情形说了个清楚。



    “王爷,小的送齐王途中碰到四个黑衣刺客,直欲取齐王命。小的辨不出四人身份,不敢胡乱插手,这就回来禀告您了!”



    宁芳笙拿着卷宗一愣,眉心当即皱起。



    眨眼间心中有了计较。



    齐王出事跟她当然没关系,但是不能在离开宁王府的时候出事。



    “青茗,点五个府卫,随我一同去。”



    青茗“是。”



    当宁芳笙“慌忙”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雪地里已是不见任何人的踪影,甚至连脚印都被新雪掩盖大半。乍一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马夫眼睛一瞪,颤颤巍巍地开口“王爷,我们不



    会是来迟了,那齐王他…”不会死了吧?



    宁芳笙表情不变,看不出端倪;却是青茗也和马夫露出了一样的惶惑。



    眉心一拧,雪地里一片很浅的红色猝不及防撞入她眼帘。



    抬起脚,她用靴子拨开了那片雪,果见一片化开的血色,浅淡的红甚至不如胭脂。



    这里,被人清理过了。



    既然被清理,想当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



    宁芳笙长眉轻敛,开口吩咐“回府,只当没来过这里。”



    说罢,一行人匆匆又离开。



    到府中,宁芳笙叫青衣去打探齐王府的消息。



    她也怕,怕夏其瑄出事后局势再变,她如今已颇有应接不暇之感了。



    齐王府。



    沈录疾停下马车,然后将车内一身鲜血已经昏迷的夏其瑄抬下来,大步往内院去。



    门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府里另一位管家已然跟上沈录,“大夫请来了,就在府中候着!”



    沈录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瞥了一眼夏其瑄,眼神复杂。



    亲王又如何,现在这情形又岂是一个“惨”字能说?



    等把夏其瑄平放在他卧房的榻上,沈录才得以喘了一口气,细想方才的惊险。



    夏其瑄早就叮嘱他,近日恐有事生,叫人时刻在暗中保护着,但绝不能让他人发现。他进宁王府以后,沈录带人不得靠近,便远守着。



    方才他是找车去才迟了,几乎是生生从剑下抢回了重伤的夏其瑄。而后一路疾驰回府,快到了闹市方才将四个刺客甩掉。



    申时末,夏其瑄才幽幽转醒。



    他醒了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的伤口,却叫来沈录,涩着嗓子开口



    “我叫你捡的剑羽呢?”



    沈录看了他一眼,想劝什么,却没能说得出。只能把自己放在外室的箭取来,放到他面前,一边道“这箭羽通体玄色无标记,箭头中间带脊,后有两翼。”



    说着,沈录的表情一变,慢慢收了声。



    沈执身为金吾卫将军,沈录跟在他身边,知道这箭头的来历。这种箭头用做两处一是战场之上,二是——



    夏其瑄的视线从箭羽身上挪开,落在沈录身上。



    “呵。”



    这一声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嘲讽别的。



    他勾着嘴角,问沈录“你也知这箭来处了?”



    沈录沉吟片刻,还没答,他又自顾自接着说“这是宫中内廷禁卫的箭头,为皇除害而用。”



    宣帝不知他能认得这箭,更不知他早明他的杀心!



    捏着箭头的手指节发白,衬着惨白皮肤下的狰狞青筋,实在有些阴森。



    “这是为何?为何禁卫会对殿下下此狠手?”沈录



    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夏其瑄猛地睨了他一眼,“啪嗒”一声将手中箭羽掷出。



    “呵。”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牵扯了背后的伤口,额头隐忍抽动。



    “早晚有一天你要知道的,现在要做的…是装傻,装什么都不知道。”



    “你派人进宫去,说我遇刺,受了伤,明日不得上朝了。”



    “我乏了,你也下去吧。”



    说罢,夏其瑄缓缓闭上了眼,额头的汗、苍白的唇莫不透出虚弱。



    沈录看着,张了张嘴,却只叹出一口气。



    “是。”



    翌日。



    天还没亮,黑黢黢的宫道之中脚步声不停。



    待到乾清殿前,宁芳笙仰头看天,只见灰蒙蒙一片



    ,无半点晨光泄露。



    她心中那块压的石头更沉。



    齐王未曾来上朝,府中派人来报昨日遇刺,受伤不能起。



    宣帝惊怒,派御医去齐王府探视。



    “近日来诸位王爷连连遇刺,必是有奸人迫害!眼下不知何人所为,为防再有类似之事发生,城中宵禁之前亦派禁军四处巡查!白日里亦增派巡城卫军,直至查出幕后之人为止!”



    宣帝的声音响彻金銮大殿,寂静随之笼罩。



    宁芳笙闭上眼,她知道这样的死寂很快也将吞噬整个京城。



    如宣帝这样安排,“幕后真凶”能不能抓出来她不能确定,但能够预见的是京城中丝毫的风吹草动都将逃不过宣帝的眼。



    宣帝的安排,看似再合理不过,但是不是未免太顺理成章了?



    下了朝,众臣一起往殿外退去,只这次,再无任何



    人低语。



    谁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凝重。



    宁芳笙随着众人往外退,没几步便要出殿了。



    这时候,李渝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太傅大人请留步,陛下召您到御书房一叙。”



    停下脚步,宁芳笙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眉目不动,她躬身答应,“本官知道了,多谢李公公。”



    李渝走在前领着她,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御书房的门。她正要问李渝话,却发现李渝突然往后退,并不欲与她一起进去的样子。



    宁芳笙心里一突,抬起头露出三分惊讶,“李公公?”



    李渝看着她,几不可见地摇头这是陛下的意思。



    旋即他笑了一声,“太傅大人愣着作何,您请进就是。”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宁芳笙勉强扯出个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撩开门毡,低着头进去,走到御阶前。



    “微臣参见陛下。”



    宣帝坐在御案后,闭着眼,嗅着一旁三足兽纹青铜鼎里冉冉升腾的香。



    “起吧。”



    宁芳笙依言起身,迅速瞥了一眼。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是为何事?”



    宣帝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表情不变,“昨日齐王遇刺的事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朝会上她不是不在,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么,宣帝问的是,在朝会之前,她可知齐王遇刺?



    宁芳笙眸光一凝。



    答知道,她不该跟夏其瑄走近,怎么会知道?答不知道,那若是宣帝本就知内情,那她就是欺君!



    电光火石之间,宁芳笙选择了回答前者。



    “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