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又好笑的神情浮上彼此的面容。
“唉~”
夏瑾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对方的眼睛伸出右手,嘴角微微含笑。
宁芳笙仍抿着唇,但清隽眉眼已舒展开,骄矜地搭上自己的手。
两手当即交握,现下倒是谁也不顾旁人会不会看了。
“方才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呢?你叫我自己想,我却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很好的。”
“你——”宁芳笙瞪了他一眼,一时又气又笑,嗔怪道,“厚颜无耻!”
夏瑾时见她展眉,心中便一下子畅快,唇角跟着松开。
半里的距离之处,两双眼睛狐疑地盯着两个人的身影。
女子扭头问自己的婢女,“你可看见了,可是齐王殿下没错吧?”
“是呢小姐,我看他旁边的人也很眼熟……”
不是眼熟,其实已经认出来是谁了,毕竟那么出尘的一个人,见过一次再忘记不得。只是,怎么跟齐王殿下在一起呢?且两人之间情态,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那小姐弯弯罥烟眉早就缠绕一起,眼中尽是狐疑。
“那咱们过去瞧瞧,既然看见了,总是要跟王爷打个招呼的。”
“是,小姐。”
夏瑾时同宁芳笙正谈着方才的争执,这边两个人就靠近了。
宁芳笙余光一撇,但见两个袅袅女子。
目光一扫,便猜到身份。
眉目微冷,对着夏瑾时讥笑“你看看,我说的人不就来了么?”
“嗯?”什么人?
疑惑着,夏瑾时顺着宁芳笙不甚友好的视线看去——
一主一仆两个女子如了眼,刀裁似的眉不着痕迹皱起。
他没说话。
那女子羞涩,拘于礼数也不先开口。
却是宁芳笙,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夏瑾时和这女子之间逡巡,先开了口
“怎么,这两位小姐是要找齐王殿下?”
“嗯……”女子含蓄地点了点头,腮边轻染红云,羞怯之态颇有西子的柔美。
呵。
宁芳笙皮笑肉不笑,问夏瑾时“怎么,齐王殿下的熟人,为何不向本官介绍介绍?”
话音落,那女子含羞带怯的目光随之落到他脸上。
一边是温柔如春水,一边是凛冽如秋风。
这架势,夏瑾时再不懂宁芳笙为什么生气就是蠢了。
他当即略退开一步,往宁芳笙那边靠近了些,道“太傅大人别胡说,男女授受不亲,焉能这样说话?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多不好。”
随后冲那女子点点头示意,声线平淡又疏绝冷,“可是太尉有事寻本王?”
半点不提她,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她父亲之外,不会有半分联系。
此女子,也正是太尉想跟夏瑾时牵线的那个二女儿,面上笑容登时变僵,心口慢慢泛出苦涩。
那一日,父亲引他来见自己他也是这样的态度。可是为什么呢?她究竟是哪里不好,哪里入不得他的眼,哪里配不上他?
这样一想,红色更是蔓延上了眼眶,黑白分明的眼、微微泛红的眼尾,怎一个楚楚可怜能说?
宁芳笙看着,心神有些恍惚。
好像女子都这样的,那她自己……可能确实不算一个女人了。
“见过齐王殿下,见过太傅大人。小女子并无什么事找二位,只是远远看见了,想着不能失了礼数,便来打个招呼。却不想,竟是打扰两位,是我的不是,这厢给您赔礼了。”
说着,福了福身,纤细的腰身折出一个婀娜的弧度,即便是穿着厚重的冬衣,看来仍是不盈一握的。
宁芳笙又看直了眼。
大概这个温婉似水的姿态,跟她这辈子是没什么关系了。
她的眼神、表情,夏瑾时自然都纳在眼底,越看越觉得哪里跑偏了。
以防万一,他便直接扯着宁芳笙,把她拉到了自己左后侧一些,然后自己挡住了太尉的女儿。
这姿态,怎么看怎么诡异。
惊异之中,太尉女儿眼神中便含了审视的色彩。
她看着夏瑾时,“依我看来,似乎殿下同太傅大人关系不错?”
夏瑾时眼皮子垂下来,冷漠地看着他“你看错了。”
“……”
夏瑾时本就不想跟她多说,没几句便把人打发了,自己跟宁芳笙并肩往宁王府走。
他倒不在乎这人的目光。
反而,宁芳笙到现在还在愣神。
夏瑾时有些不满,“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本来你好像是有些敌对,怎么后来眼珠子都恨不得黏那女子身上呢?”
闻声,宁芳笙还顿了下,然后才开口,口吻淡淡,却有些说不出的遗憾掺杂其中。“没什么,原是因为你不喜欢她,只是瞧着,我才发现好像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而……”
后面的话,淹没在暗淡的眼神之中。
什么意思,夏瑾时怎么会不明白。
他笑了笑,“女子哪有该什么样子?你非凡人而已。只是……”
顿了顿,继续道“你若想体验这滋味,未尝不可。”
听了这些话,宁芳笙怔住。反问“你也希望我这样,做个寻常的——”女子。
这是不可能的。宁芳笙只是想想而已,她这么多年的浸淫、习惯,绝不可能再像寻常女子一般做个温柔和顺、甚至逆来顺受的贤妻良母。
夏瑾时叫她问得没反应过来。
垂眼,见她秀眉轻锁,凝了愁,含了不情愿。
她这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叹了口气,夏瑾时微微弯腰为她收紧大氅的领口,温柔缱绻地望进她眼里。
“我不过想为你多一个选择,至于怎么选择,选择什么,那都只能你自己决定。我爱你,爱得自私,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但从不想让你变成我的附庸,我于你亦如此,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宁芳笙看着面前英挺的眉骨、高悬的鼻、那深陷的眼窝,处处写明一颗世上最好的赤子之心。
看着看着,她便笑了,真正是灿若春花,美得不可方物。
将手轻轻搭在他脸上“得你,至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