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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顾时欢这一疼, 将整个丞相府都惊动起来,稳婆们饭还没吃完就赶紧撂下碗筷过来,后院烧水的烧水, 丫鬟们捧着巾帕和铜盆候在产房, 连那早半个月请好的妇科圣手也提前就位等在产房外。



    不一会儿, 元安堂的祝老夫人也来了,她进门, 见祝长君扶着顾时欢绕圈,问道“长君媳妇啊, 你现在感觉如何?”



    生孩子前都是一阵一阵的疼,倒也没疼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顾时欢还是能笑着走几圈的, 她见婆婆一脸紧张, 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心, 稳婆说了得有一会儿呢, 您吃过饭了吧?”



    “吃了吃了,那你也别走太多,存些力气啊。”



    祝长君替她回道, “婆子说适当走走,一会儿生得快。母亲您先去外头坐着,这里头人多免得冲撞了。”



    “行、行、行。”祝老夫人由丫鬟扶着出去了。



    整个正院, 屋里屋外灯火通明, 犹如白昼, 众人都在忙着准备。顾嬷嬷端了参汤进来, “小姐先喝一些, 回头有力气生。”



    顾时欢乖乖听话, 由于肚子疼她没耐心小口小口的, 索性端起碗咕咚咚两下就喝完,随后又坐下来歇息。



    祝长君更是如临大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急得很。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们丞相大人露出如此不稳重的神色,婆子们劝道“大人不必着急,这妇人生产最是熬人,估计得慢慢等,不过夫人这身子骨好,又年纪轻轻,最是好生。”



    祝长君点头,不过仍是没能安慰到他,他之前看过医书,特地了解了妇人生产方面的事,知晓妇人生产不可预测之事颇多,虽然大夫说顾时欢身子骨没问题,但他提着的心怎么也没法落下来。



    他握住顾时欢的手问道“夭夭,你怕不怕?”



    说实话,在没生之前,顾时欢有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挺怕的,可临到要生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她还有闲心啃果子呢,摇摇头,没事!



    祝长君摸摸她的头,“嗯,别怕,为夫在这里陪着你。”



    顾时欢不乐意,妇人家生产的时候最丑了,她可不想让他瞧见,“不许,届时你在一旁,我都不好意思生了,你还是出去的好。”



    “你还怕我看了嫌弃你不成?”



    “谁怕你嫌弃了?我长得这么好看呢。”



    祝长君笑着捏捏她鼓起的脸颊。



    “哎呦”顾时欢阵痛又开始了,稳婆们赶紧过来检查情况。



    “啊呀,这、这是快生了啊,快快躺下来。”



    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立马开始忙碌,倒是祝长君杵在床边碍事得很,有个婆子看不过眼了,“大人,要不您一边坐着歇会儿?”



    “夫君,你快出去!”顾时欢也催促他。



    祝长君干着急的杵了一会儿,最后实在觉得自己多余才挪脚出门。



    正巧这时大长公主和顾驸马以及顾时嫣也到了,纷纷问里头情况如何,随后也站在门外头等待。



    顾驸马眼眶红红的,最疼爱的小女儿如今也要当母亲了,一时感慨良多,心里头酸涩不已。祝长君出来后总算是镇定了些,见老岳丈情绪激动,赶紧请他坐下来喝茶。



    众人等了一会儿,屋子里头除了丫鬟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没其他任何动静,连顾时欢喊叫的声音都没有。大长公主担忧,毕竟女人生产有多疼她是知道的,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正要进去看看情况,就突然听见一阵欢呼声响起。



    “啊呀,出来啦出来啦!”



    她脚步一顿,又赶紧快步走进去,只见顾时欢一脸迷茫的躺在床上,婆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孩正在清洗。



    “恭喜大长公主,是个儿子啊!”



    一听是儿子,大长公主大喜,坐到顾时欢身边,问她身子情况。



    顾时欢懵着呢,本来自己已经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了,毕竟她是见过嫂嫂生松儿的时候哭天喊地,最后虚脱得很啊。然而她才躺下来没一会儿,稳婆说用力,于是她就那么一用力,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滑出去了。



    直到这会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生个孩子就跟出恭似的,不,比出恭还快呐。



    外头等候的人听说生了个儿子,喜气洋洋,祝老夫人第一个站起来走到门边,等孙子一抱出来,她多年不大灵便的手脚,突然利索得很,立马伸手将孙子抱在怀中,笑得牙不见眼的,“像!像!太像长君小时候了!”



    祝长君抬脚正准备进去看媳妇,闻言抽空瞥了一眼刚出炉的儿子,红彤彤皱巴巴,心想,这副模样也能看出来像他?



    大长公主见他进来,腾出位置给他,自己起身去外间看外孙去了。



    祝长君坐在床沿,盯着顾时欢看,眸子里的喜悦藏不住,他也不说话,看了一会儿媳妇就俯身下去亲她,起身看了一会儿后又去亲她。屋子里还有丫鬟婆子呢,顾时欢不好意思,赶紧抵着他的胸膛不准他再亲。



    “儿子看过了?”



    “看过了。”



    “长得好不好看?”



    “母亲说像我,应该是好看的。”



    顾时欢撇嘴,眼神狭促这人真是大言不惭。



    她额头上冒着细汗,发丝胡乱的贴在脸颊。天气热,屋子里也没敢放冰盆,尽管她生得毫不费力,也出了不少汗。



    这模样看得祝长君心疼,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摩挲,低低说道“夭夭,辛苦你了!”



    顾时欢躺了一会儿,又喝了些热汤,这会儿整个人精神得很,她突然记起来之前在园子溜圈时,他说有话要跟她讲,于是问道“夫君,之前你是想跟我说何事?”



    闻言,祝长君深深的看了她许久,才说道“没事,没事了。”



    直到夜深,众人才离去,留下祝长君和顾时欢还有小琪儿,新鲜出炉的一家三口。



    琪儿是祝长君给取的小名,大名还没取,顾时欢侧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稀奇得很啊。



    天呐,她竟然生了个人!



    小琪儿很淡定,在父母的两双眼睛注视下,睡得香甜,红嘟嘟的小人儿,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几口。



    反正顾时欢是馋得很,握着他的小手,亲了又亲,亲完又戳他手背上的肉窝窝。



    祝长君侧躺在外边,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和自己的儿子。这一幕曾经从未想过,如今这样鲜活的呈现在眼前,仿佛做梦一般,他心里头暖烘烘的,十分满足。



    没逗多久,顾时欢便眼皮子打架,今天生孩子毕竟流了许多血,体虚犯困。祝长君帮她掖好被褥后她就已经睡实沉了。



    他起身下床,来到桌边坐下,一边研墨一边想着心里的事,随后提笔写了封信。结束时,已经是亥时,他走到床边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母子俩,勾唇笑了笑,便也吹灯睡下。



    翌日。



    柳清河收到信后,浑浊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连说了三个“好、好、好。”随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个下午,再出来时,径直往女儿的院子走去。



    柳依依自己死过一回,也后怕得很,但心里也高兴不算亏,因为那天的事丫鬟们已经跟她说了,她父亲求祝长君纳她进门,祝长君说考虑。有她父亲出面,想必他定不会拒绝,因为祝长君有多看重父亲她十分清楚。



    心情好了,伤势也很快好起来,才过了一夜,自己就能下床走动,虽流血过多使得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见父亲进来,她笑着请他入座。



    柳清河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叹气,有些事真是强求不来,命该如此!



    “长君昨夜喜得麟儿。”他说道。



    柳依依的笑容僵在脸上。



    “还有,他写了信过来,说只想守着妻儿度余生。”



    守着妻儿



    柳依依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半个月后,一辆马车从柳府使出,往三百里地的青州而去,那里有座远近闻名的尼姑庵。



    柳依依跪在地上,双眼凹陷骨瘦如柴,神情疯疯癫癫,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大喊。



    几个姑子将她摁住,随后一缕一缕的青丝往下落落,不过片刻便铺满一地。



    “贫尼赐你一名,往后就叫悔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