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对了，你这次过来她知道吗？”



    “谁？”



    “欧阳蓝。”



    “知道。”



    纪霖渊停下手中的勺子，抬头问道“她不是不让你跟我见面吗？”



    祁东斯望着病床上的冯俊说道“我说我来看冯俊，她没有理由阻止我。”



    “那你为我做午餐的事，她一定也不知道咯。”



    “是的。”



    “其实呢，我觉得，你既然选择了她，就不要再伤她的心，我想过了，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们俩的感情，我会选择退出。我不希望看到你左右为难的样子。”纪霖渊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将这番言不由衷的话给说了出来，她的心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她想努力争取祁东斯，但还是在出口之际改变了主意，犹豫之中，做出了一个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决定，而理由依然是因为对祁东斯的爱。



    听到纪霖渊这番话，祁东斯愣住了，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表情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既像是平静如水，又像是波涛汹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很矛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东斯不知该如何面对，假装自己听不懂纪霖渊的话。



    “我……”纪霖渊刚才那番言不由衷的话，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脱口而出，让她再次重复一遍，她一下子哑口无言，毕竟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怎么也回避不了的。



    祁东斯突然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塞在了嘴里，边摸打火机边往窗户边走去，“我抽支烟。”



    祁东斯没有征得纪霖渊的同意，仅仅只是通知一声而已，这很反常，从两人的交往上来看，祁东斯是非常尊重且在意纪霖渊的感受，而这一次，他自作主张，而且还是在医院这种禁止吸烟的地点。



    纪霖渊眨了眨眼，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祁东斯的反常，他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刚才那番话，他一定是听进去了。



    纪霖渊心中再次升起了浓浓的悔意，她以为自己做出的是一个体现自己大方的决定，万万没想到会给祁东斯带来困扰，原以为只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没想到最终是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痛苦。



    早知如此，还不如来个痛快，纠缠着的感情只会给每一个人带来痛苦，纪霖渊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祁东斯的身旁，跟着他一起眺望远处的风景。



    “你生气了？”纪霖渊轻声地问道。



    “没有。”祁东斯眯着眼，吐出了一阵淡淡的烟雾。



    纪霖渊抬起头望着祁东斯，“你的情绪已经写在脸上了。”



    祁东斯停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虽然祁东斯在纪霖渊家里的时候已经说了他选择欧阳蓝，但从之后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知道祁东斯在内心深处并没有做出真正的选择。



    “你总要做出选择的。”纪霖渊意有所指地说道。



    祁东斯伸手夹着香烟，低头望着纪霖渊，辩解道“在你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你没有，你还在犹豫甚至后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说一些违心的话，向我坦白吧。”纪霖渊认为自己清晰地感觉到了祁东斯内心的彷徨，尽管不是很确定，但这也算是一次赌博，不管祁东斯怎么选择，至少自己可以得到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哪怕是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祁东斯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沉重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的表情很为难，内心很挣扎，他本不想这么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想着就这么模糊地过去吧，但纪霖渊却如此坚定地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还是那句话，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其实……非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说吗？”祁东斯双手撑在窗台上，目光紧盯着四十五度往下的方向。



    “因为我不知道下次我们俩单独相处会是什么时候。”纪霖渊的脸上显露出了深深的无奈和浓浓的忧伤。



    祁东斯自知无法逃避，他转过身，面对着眼前变得有些柔弱和可怜的纪霖渊，他的嘴唇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喜欢你，但我选择她，也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爱情。”



    祁东斯说出自己的决定后，并没有感觉到一阵轻松，反而有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肩上，他的眼睛变得不再清澈，那里饱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后悔，有亏欠，有责任，还有忧伤，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给两个女孩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这是自己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现在才明白直面自己的内心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纪霖渊终于听到了祁东斯口中说出了“我喜欢你”这句她期待已久的话，却不是在自己梦想中的场景，梦想中的情绪之中，也没有梦想中的那般激动，因为后面的那句“我选择她”，击碎了她这个梦寐以求的幻想，理想终究是理想，现实也最终会是现实。



    纪霖渊不像祁东斯那般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她忍不住了，泪水在眼圈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自己的脸颊和下巴，滴落在地，在那一刻，破碎不堪。



    “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本该属于我的爱情，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对我那么残忍，为什么？？？”纪霖渊控制不了爆发了出来，她哭着怨道。



    “对不起。”祁东斯愣在那里，他没有去帮助纪霖渊擦拭哭花了的泪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为纪霖渊擦拭眼泪，只能在嘴上说着毫无用处的对不起。



    纪霖渊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当这三个字出现，意味着对方已经伤害到自己了。她继续发泄着自己委屈和伤心的情感，泪水是她最好的宣泄方式，此刻仿佛连泪水都要比祁东斯的心更加有温度。



    而祁东斯，则像一根木头一样，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纪霖渊哭泣流泪，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却又感觉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切因他而起。



    祁东斯望向桌子上那份只吃了一半的午餐，对照着现在的情景看起来，竟感觉到一种虚伪和讽刺，特别扎眼。



    渐渐地，随着纪霖渊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哭泣，脸颊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冰冷的泪痕。



    “你……还好吗？”祁东斯小声地问道。



    纪霖渊用力地眨眨眼，抬起了头，双眼已经红肿得非常厉害，这让祁东斯感觉到了强烈的心疼感，他想要伸手去抚摸，可刚伸出去便缩了回来。



    原本是一个惊喜浪漫的时刻，竟然变成了两人感情的一个转折点，祁东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谈不上后悔，只是觉得这一刻来得快了点，来得不是时候。



    “我没事，知道你也喜欢着我，这就够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对彼此相爱的人就会走到一起白头偕老的，我能理解，呵呵。”纪霖渊强颜欢笑地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一个“也”字更让她的这句话显得忧伤和惋惜。



    祁东斯的心仿佛被刺刀刺了一下，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它在滴血，强烈的疼痛感顿时流遍全身，刺激着他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更有一种随时都要冲破身体的撕裂感。



    “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的选择也许是对的，我一直以为我遇不到心爱的人，是因为有最好的在后面等着我，其实就算我遇到了最好的，也无法得到属于自己的爱，这就是天意吧，命中注定的事，不能怪你。”纪霖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刻画着她那个伤痕累累的孤独寂寞的感情世界，当自己无力去追求和主导的时候，一切都只能归咎于命运的捉弄，这是一种何等的无奈和凄凉。



    悲伤的情绪蔓延至整个病房，两人沉默着彼此对立，窗外一片乌云袭来，顿时遮挡住了世界的光芒，紧接着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进来，吹乱了纪霖渊因为泪水而紧贴在脸上的发丝。



    “好像要下雨了。”祁东斯打破沉默，走过去关窗户。



    纪霖渊抽噎了一下，用手抹去了眼角还残留着的冰冷的泪水，走过去帮忙关另一扇窗户。



    这一情节看起来，两人还是挺有默契的。



    护士小姐敲响了病房的门，打开一看，纪霖渊和祁东斯正在关窗户，笑着说道“要下大暴雨了，关好窗户啊。”



    “嗯。”祁东斯应和道。



    护士小姐走进病房，观察了一下病床上冯俊的情况，乐观地说道“病人情况良好，一切指标正常，最快今天就能够醒过来。”



    “是吗？那太好了，谢谢护士。”祁东斯笑着感谢道。



    这是一个好消息，让蔓延着悲伤气氛的病房里，稍稍变得积极了一些，祁东斯和纪霖渊两人脸上的愁容也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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