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斯突然转过身，大步走到了陈子强的面前，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慌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陈子强开口回答，祁东斯又跑到了冯俊面前，“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做错了……”



    紧接着，祁东斯双手抱头，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慢慢地蹲了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陈子强和冯俊见到这一幕，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他们的心情和大哥一样，悲痛而又沉重。



    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大哥哭成这样，也许只有五年前那次恐袭所带来的伤害才会如此让他悲痛吧。



    陈子强走过去蹲在了祁东斯的身旁，伸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大哥，嫂子一定会没事的，她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



    “是啊，大哥，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要为嫂子祈祷，等着她恢复过来。”冯俊也来到了祁东斯的身边，鼓励道。



    祁东斯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试图抹去脸上的悲伤和痛苦，他长叹一声，悄悄地低下了头，至少这个时候还有两个好兄弟一起陪伴，他站起了身，望着那亮着的“抢救中”三个字，突然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是啊，小蓝一定会没事，她是天使，连上帝都会帮助她。”



    三人并排地站在一起，面对着急救室，目光不时地瞥一眼“抢救中”三个绿色的字，他们就像是等待着上帝的眷顾，如此认真如此虔诚，连呼吸都变得极其严肃。



    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黑夜变成了白天，安静的医院变得热闹起来，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已经出来觅食，疗养的老人们也在老伴的陪伴下坐着轮椅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进进出出的人们给医院增添许多的人气，整个医院就像是睡醒了一般，开始活跃起来，但只有他们三人，还在默默地守着亮了半夜的那三个字。



    守了半夜的疲惫的身心，依然不敢停歇哪怕一秒钟，他们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够感动上帝，能够让欧阳蓝得到上帝最好的安排。



    在沉默而煎熬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三个小时，急救室门口的三个字终于熄灭了，祁东斯等人的心跟着紧张起来，他们上前几步来到急救室的门边，等待着里面的医生出来汇报好消息。



    几分钟后，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出来的是那个主刀医生，祁东斯等三人立刻围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医生，怎么样？”



    祁东斯整个心都吊了起来，就像是在等待医生对欧阳蓝命运的审判，但看到医生脸上凝重的表情，他的心也摇摇欲坠。



    医生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什么意思？什么尽力了？人呢？救回来了吗？”祁东斯连续发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谓的尽力意味着什么。



    “患者除了大出血，她的内脏器官已经全部衰竭了，在体内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毒素，暂时还需要进行分析，在你们送来之前，患者到底服用了什么？”



    祁东斯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什么衰竭？什么毒素？你们不是最好的医院吗？怎么连个人都救不回来？？？人呢？为什么不把人救回来，你们是不是医生？为什么要放弃？再继续抢救啊？？？只是大出血而已啊，为什么说尽力？？？”



    祁东斯一边上前扯着医生的领口大喊大叫，愤怒、失望、难受、悲痛……各种负面的情绪，全都在他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出来，他像疯了一样追问着医生。



    陈子强和冯俊见状，立刻上前拉住祁东斯，防止出现更大的混乱，医生非常理解祁东斯此刻的心情，他站在那里，任凭祁东斯的拉扯。



    祁东斯被陈子强和冯俊两人强拉了回去，按在了椅子上，“大哥，冷静一下，大哥！”



    记   祁东斯挣扎了一番后，软绵绵地靠在了长椅上，他心痛绝望地说道“我不要听你们说尽力，我要你们救她，我要你们把她救回来，救回来……”祁东斯掩面痛哭起来，眼泪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滑过他的脸颊，渗入他的血肉之中。



    陈子强走到医生面前，带着哽咽的语气问道“医生，我嫂子到底什么情况，还能救回来吗？”



    “她的内脏器官已经衰竭到不可挽回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只能等着她……”医生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也为欧阳蓝的遭遇感到同情和难过，毕竟还这么年轻啊。



    听到医生的话，陈子强的眼泪终于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他努力地眨了眨眼，却只会让眼泪流得更猛烈。



    “谢谢医生。”陈子强低头感谢了一声，然后回到了祁东斯身旁，他的目光和冯俊对视在一起，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冯俊从陈子强的表情和动作中已经明白了一切，他一手搭在大哥祁东斯的身上，一手揉着自己的眼睛，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大哥，嫂子她……”



    祁东斯其实已经知道医生的意思了，但他仍不敢相信，他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他认为一定是医生诊断错了，他相信欧阳蓝一定还会再醒过来。



    欧阳蓝被安排在了医院最好的病房，祁东斯等三人在病房里为她守候，看着曾经那个勇敢追逐嫌犯，意气风发的战斗之星，如今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被无数的导管和针管扎着，祁东斯的心如刀绞，情绪翻涌不停地刺激着泪腺，眼泪还没有干，就被又一阵眼泪顺着泪痕覆盖，他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匆匆跑进来两个女人，祁东斯一眼就认出，那是欧阳蓝的母亲和妹妹。



    “我女儿怎么样？”



    “我姐怎么了？姐夫，我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祁东斯从床头的椅子上站起来，沙哑着声音说道“阿姨、阿紫，你们来了，小蓝她……”祁东斯一开口，便再一次哽咽住说不出话来，眼泪证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他低下了头，不敢面对欧阳蓝的家人。



    “小蓝，小蓝，小蓝！！！”欧阳蓝的母亲李淑兰扑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试着去触摸女儿苍白的脸庞，但她和女儿之间，被无数的导管阻挡，作为一名卫生系统走过来的老人，李淑兰很清楚女儿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连氧气都需要仪器来输送，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能力了，全身内脏器官衰竭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欧阳紫见到被管子插满的姐姐，心痛地呼喊道“姐姐，你醒一醒啊，姐姐！”



    但任凭她们怎么呼喊，欧阳蓝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和绝望。



    忽然，李淑兰猛地冲到了祁东斯的面前，抓着祁东斯的衣服哭着质问道“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的吗，你是怎么照顾的，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李淑兰越说越激动，发疯似的拽着祁东斯的衣服，指甲甚至都划破了祁东斯的脖子和脸，道道血迹异常醒目，她将自己心中的悲痛发泄到祁东斯的身上。



    欧阳紫一直很敬重姐姐的这个新男友，但此刻她也仇恨地望着这个姐夫，她认为姐姐的事故，祁东斯一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见大哥被抓出了血，陈子强和冯俊想上前阻拦，但被祁东斯伸手制止。



    “阿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小蓝，都是我的责任，对不起，对不起……”祁东斯低头向李淑兰道歉。



    李淑兰哭泣着说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小蓝，她心甘情愿跟着你在外面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她一直相信你可以替她洗刷背负着的冤记屈，她在我们面前从来都是说你无所不能，在你身边她非常有安全感，她还向我们描述过你们的美好未来，可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她最后连警服都没有穿上，她到死还是个通缉犯！！！”



    听到“通缉犯”这三个字，祁东斯深深地受到了触动，眼睛一闭，眼泪刷刷刷地从眼里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他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破碎，随着欧阳蓝无声无息地离开。



    祁东斯曾答应过欧阳蓝，会尽快帮她洗刷冤屈，让她重新穿上警服，和家人们团聚，但没想到却成了一个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这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最为悲痛的是李淑兰，丈夫现在还在疗养院进行治疗，女儿却遭遇如此变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任谁也承受不了，哪怕她是一个看到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市卫生局副局长。



    绝望和伤心笼罩在整个病房，他们五个人围坐在欧阳蓝的病床边上，低头不语，默默流泪，欧阳蓝苍白的脸庞，无力的睫毛，微弱的呼吸，所有的美丽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就像她要带走属于自己的一切，不留一点在人间，免得让这些爱她的人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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