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铭从容地应对道“这是甄老板的家丑,只要甄老板不传出去,没有人会知道吧?”
“……”甄明顿时语塞,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面露不悦地说道“既然常县长喜欢管这些芝麻小事,对大项目没兴趣,那我只好重新评估我的那几项投资了。”
常铭听出来这是甄明发出的一种威胁,他要撤回自己的几项投资,包括最近的那个水库的投资修建。
水库的投资修建,一半来自,一半来自投资商的投资,而投资商里,甄明属于最大的头,一旦他撤资,其他很多的投资商也会跟着撤资,那这个水库项目将无法进行下去,对于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常铭来说,这是不敢想象的,而且自己也曾在市会议上对这个项目做出过承诺,如果出了差错,自己的这顶乌纱帽都不一定能够保住,所以甄明的这个警告非常有力度,正好抓住了常铭的软肋。
常铭表情严肃地说道“甄老板,这事黑纸白字说好的,而且我在市会议上也做出了承诺,你不能想撤就撤啊。”
甄明耸了耸肩膀,“事实充满变数,谁知道呢,本来我很期待着和常县长共进午餐,但却见到了这几个人,我实在是没了胃口,希望常县长能够理解,我先走了,你们自便。”他站起身甩了甩衣服便转身离开。
“甄老板,甄老板……”常铭喊了几声,但甄明仗着自己手里的牌,丝毫不给常铭面子,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常铭握着桌子上的杯子,抿着嘴沮丧地摇了摇头。
关少青见状,连忙向常铭赔礼道歉“常县长,这事连累了你,对不起啊,要不这事情就先这样算了。”
林慧美也跟着起身道歉“对不起啊,常县长。”
常铭忙摆着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叔叔阿姨,你们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该管的事,谈不上连累,你们别往心里去。”
刘辰沉默了一番后,突然问道“常县长,你们县的这个项目,这个甄明投了多少钱?”
常铭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他是县里的首富,投的最多,有一千万吧。”
“其他的投资呢,有多少?”
“他投资了七八个项目吧,投资额累计有五千万左右。”
刘辰微微点点头“对于宁州这个贫困县来说,这些钱算是天价了,难怪连你这个县长都受制于他。”
常铭惭愧地笑了笑“呵呵,上头有指标,我又不敢弄虚作假乱搞,所以特别珍惜这次机会,也是真心实在地想为宁州老百姓做些实事。”
刘辰作为旁观者,对于常铭的那份赤子之心和为老百姓干实事的迫切心情非常理解,也深感佩服,他以自己的态度结合当下的环境,建议道“政商之间,应该是相互合作,为国为民的关系,而不是交易关系,所以我觉得常县长应该立刻结束和甄明的这种关系,不然你不但会受制于他,将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你。”
“道理我都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都知道,唉,有什么办法呢,像宁州县这种贫困县,钱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除了宁州本地的企业家,外地人根本不会来这里进行投资,唉。”常铭无奈地摇着头,道出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心酸,他这个县长当得真的很累,贫困县县长这个头衔对他来说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压力和责任。
刘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说道“常县长,我可以帮你从外地拉投资商。”
常铭放下手中的杯子惊讶地望着刘辰“什么?你能够从外地拉投资商来?”
“嗯,几千万的投资,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拉到,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常铭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仿佛从地上蹿到了天上,惊喜而激动地说道。
刘辰态度记坚决地说道“彻查甄明,他的发家史,一定充满了血和泪,调查他的公司,还宁州县老百姓一个公道。”
这个事情对常铭来说,也算是分内之事,他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个没问题,我一定亲自督办,但是宁州县当地势力错综复杂,甄明在这里势力庞大,而且还背着首富的头衔,想要调查他,一定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刘辰晓之以理地说道“如果轻轻松松,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了,你刚才也说了,你是宁州县的父母官,这些事你不得不管。”
“你说得对,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我都会彻查甄明。”此事常铭责无旁贷,肩上的担子也一下子又重了许多,但一种追求光明未来的激动,让他毫不犹豫地挑起了这个重担。
刘辰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算盘,从甄明对老爸和林阿姨的态度,以及他对常铭的嚣张气焰,似乎通过官方施压并不能解决林阿姨和小美的事情,那甄明仗着自己手中的牌,要挟常铭,同时他自己也是个混混出身,仗势欺人的行事方法不会改变,如果不能让他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更加厉害的人物,他是不会屈服的,以暴制暴不是最合理的方法,却是当下最有效的方法。
午餐上面,常铭表示自己会先把林慧美的事情解决,但被刘辰婉拒,关少青和林慧美也不好意思让堂堂县长大人为他们的家事烦恼,于是常铭也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常铭尽量将自己的诚意展示出来。
刘辰点头感谢道“多谢常县长。”
饭后,常县长因为还有事情要去处理,要先回县,临走前他要给刘辰他们安排住宿,还是被婉拒了,刘辰表示自己在宁州县还有朋友,自己可以解决,便带着老爸和林阿姨离开了酒店。
刘辰他们在宁州县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甄明并没有在家里,他打算晚上再去一趟家里找他。
下午林慧美忽然提出想要去老家看看,已经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老爸老妈的墓地上现在怎么样了。
关少青知道这事是林慧美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当初是害怕甄明不敢回来,今天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她就想着去看看。
关少青和刘辰也欣然同意并一起前往。
老家在一个叫广和村的地方,开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这还是在路况不好的情况下。广和村是贫困县宁州县下面的一个自然村,非常落后,道路都是黄泥路,村里的屋子基本上都是矮平房,有砖头建起来的房子,算是豪宅了。
林慧美的老家广和村最里面,道路的尽头处,这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汽车,村里的人差不多都是步行,自行车和摩托车算是条件比较好才用得起。
“林阿姨,你们这个村多少户人家啊?”
“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好早以前就很少看到年轻人了,村里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
路边上不时可以看到扛着锄头皮肤黝黑的老人在田间耕种干活,挥几下锄头歇几口气,这画面让刘辰看了很不是滋味,本该是在家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还要下田干苦力活,当年要是林阿姨和小美没有离开这里,这日子也不敢想象,小美那么聪明的脑子,可就要浪费在这田间了。
如此想来,这甄明也算是给她们母女俩一条生路了,不过,他现在亿万身家了,可跟她们母女俩又有什么关系呢,呵呵。
兜兜转转来到了道路尽头的一户人家,林慧美看到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小桥熟悉的石柱子,往事一幕幕回忆便涌了上来,湿润了她的眼眶,她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经常在这座石桥上玩,还去河里摸螃蟹,生了小美后,她还带小美来那根石柱子下拍了张照片,只不过这张照片当时没带走记,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甄明家里。
下车后,走过一个狭小的巷子,一幅惨败的景象映入了大家的眼帘,里面那栋矮平房,屋顶都已经被掀掉了,被蚂蚁蛀空了的屋梁还裸露在外,斑驳的石灰墙上布满了青苔杂草,屋前面堆满了沙子。
更让林慧美感到心痛的是,石灰墙上还隐约可见一行被油漆喷出来的字,“”,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林慧美的心,这在当时,一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不敢想象那残酷的画面。
林慧美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触摸着破败的家,想象着记忆深处的美好,仿佛已经置身于遥不可及的童年的幸福,在爸妈的呵护下,在院子里放肆地玩耍,如今早已烟消云散,这个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关少青上前扶着眼泪纵横的林慧美,陪着她一起回顾曾经的那些美好,虽然自己不曾参与,但却能够感同身受。
刘辰悄悄地拍下了这幅画面,将它发给了远在江下的妹妹,这些记忆中,她也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