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在自家院子里举行,例行仪式结束之后的中午,是结婚期间最重要的一场婚宴,大席由八个盘子六个大碗,升格为十个盘子八个大碗,非常考验大师傅的做菜水平。
不仅要做的好吃,还要做的快
吕春和吕建国的亲朋好友们,都会过来坐席。
吕冬短时间内不用想休息,认识的人多,要迎接客人安排去各个桌上入席。
吕春交际范围很广,尤其战友多,光是泉南地区的战友和故旧,就打了六大桌出来。
今中午总计得开二十多桌大席,南北邻居和街对面,都借来开席。
所以,农村结婚不是一家的事,而是满街上的事。
大家伙都有孩子,总有你也需要街坊邻居帮忙的一天。
“张局,张队,陆所,王哥”吕冬迎上来跟人握手,往堂屋里领“里面请,里面请。”
人进堂屋,由吕建国和吕振林负责接待。
没过多大会,钱锐开车拉着杜小兵、乔卫国和宋娜来了。
带着人进去,宋娜走在吕冬旁边,看他有点发红的眼睛“一晚上没睡”
“事多。”吕冬轻拍她胳膊一下“没事,顶得住。”
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娜跟着进了西屋里面。
七婶提着水壶灌水,碰到胡春兰,说道“嫂子,你看到没,小宋来了。”
胡春兰关心问道“在哪”
七婶本就在大学城店上班,时常跟宋娜碰上,说道“去西屋了。”
胡春兰接过七婶手里的水壶“我去西屋灌水。”
七婶没有多说,给了暖瓶。
胡春兰刚进西屋,屋里几个人就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先后叫婶子。
“小兵,卫国,小宋,快坐”胡春兰去年到大学城帮吕冬卖过日用品,与包括钱锐在内的人都挺熟悉。
宋娜赶紧过去接胡春兰手里的暖瓶“婶,我们自个倒就行。”
胡春兰笑着说道“上门都是客,哪能叫你们动手。”
跟去年印象里比,感觉宋娜变化挺大,去年挺高挺瘦挺黑。
,这一看,人不但白了些,白衬衣白外套牛仔裤蘑菇头,女孩子一会打扮,就漂亮起来了。
没少听老七家里提宋娜,去年自个又亲眼看过,知道这是个自强自立的好孩子。
与几个人挨着说了句话,胡春兰乐呵呵的离开西屋。
杜小兵低声问道“宋娜,你紧张去年不是整天在一块卖东西”
宋娜压低声音“那时和现在能一样”
杜小兵说道“我看了,婶子见到你挺高兴。”
听到这话,宋娜松口气“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大门附近,吕冬迎来吕春一批又一批战友,有些找不到路的,干脆把手机给李林和吕涛等人,让他们骑着摩托车去南边领路。
钉子揣着包糖从门口出来。
吕冬看他一眼,钉子晃晃手里糖“刚跟新媳妇要的。”
“我记得你不爱吃糖。”吕冬问道,
钉子搬个马扎坐吕冬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像看大戏“兰兰姐说了,我能多要几包糖给她,等她再放假,带我去县城吃汉堡。”
吕冬问道“她有钱带你去”
钉子挠挠头“好像有。”他突然说道“冬哥,我发现一个挣钱的好办法。”
吕冬诧异“啥办法”
钉子指了指院子里面的喜台“大哥和新媳妇俩人,站在喜台那,二爷爷说给老舅谢礼,大哥俩人鞠个躬,他老舅掏二十块钱放上去。你没看大哥和新媳妇鞠个躬就挣二十,那一会就挣了好几百,还有比这轻松的”
吕冬不禁笑起来“你也找个媳妇,早点挣钱。”
前面有辆熟悉的半旧桑塔纳过来,吕冬不再管钉子,迎过去跟下车的赵干事握手。
赵干事低声说道“领导不好直接过来,让我代为上门祝贺。”
“了解。”吕冬引领着赵干事进门“赵哥,里面请。”
临近中午,大开宴席,吕冬跑到西屋,赶紧去吃点饭。
“慢点吃。”宋娜大大方方给吕冬夹菜“别噎着”
吕冬说道“慢不了,一会新人得敬酒,我这个当弟弟的负责端酒。”
对于主家的人来说,结婚既是喜事,也是劳累受罪的事。
尤其新郎新娘。
宋娜赶紧夹根扒鸡腿过来,放在吕冬盘子里“多吃点。”
鸡腿啃了一大半,刚喝掉半杯茶,吕建国就过来叫吕冬,让他陪着新人挨桌去敬酒,这都是习俗规矩,自家有人不可能交给外人去做。
就结婚当天来说,男的多少简单一点,女的相对麻烦。
方燕换了身红色旗袍,又重新化过妆,跟吕春从堂屋起敬酒。
吕冬端着二爷爷家一直保存下来的檀木托盘,托着银制酒壶跟在后面。
放以前,规矩大的时候,新郎敬酒必须挨个人敬酒,一家亲戚朋友少的也得摆七八桌,酒量再好的也顶不住。
吕家村这方面的规矩简化不少,敬酒都是成桌的敬。
到了女方亲属那边,吕春挨个长辈端一杯,男方长辈这边,方燕挨着端一杯。
大喜的日子,非要把新郎新娘灌吐灌趴下,那不叫习俗,叫恶俗。
就算挨着桌敬酒,喝到后边,吕春也有点顶不住,吕冬赶紧叫李林把冲好的茶端过来,喝杯茶的同时,能歇一阵缓一缓。
吕建仁这时过来,下午要开车,吕振林一再叮嘱,哪怕酒虫爬到喉咙上了,他也没敢喝酒。
“七叔。”吕春打招呼。
吕建仁不搭理吕春,冲方燕说道“新嫂子,给点糖吃。”
吕春哭笑不得,这辈分乱的。
方燕老无奈了,只好说道“七叔,这会没带糖。”
吕建仁说道“吃过晚饭,闹洞房的时候,我再跟你要。”
方燕更无奈“七叔,你是长辈”
吕建仁又说道“新婚第一天,咱不论大小,就三叔来了,你也是新嫂子。”
等吕建仁离开,方燕问道“七叔”
吕春说道“咱这边,数七叔闹的厉害。”他看向吕冬“冬子,给你个任务,晚上吃过饭,拉七叔找个地喝茶拉呱去。”
吕冬想了想,七叔咋都算长辈,再闹小辈的洞房,确实不太合适“行,我正好跟他拉拉。”
等吕春喝完一杯茶,敬酒继续。
一圈酒敬完,有人开始下席走人,最先走的基本都是公家单位的人。
吕春和方燕站大门前送人,吕冬去屋山那架起来的临时厨房,找孙庆海要了碗鸡蛋汤,随手拿个馒头啃起来。
从凌晨到这基本没住脚,吃的那点东西顶不住。
不止是吕冬,吕建国和李敏,还有胡春兰,个个累的不轻。
如果将结婚比喻成一场战斗,主家和直系亲属们就是顶在第一线的战斗部队。
好在吕冬除了下午再去送娘家人,基本上没啥事了。
到下午两点多,大席基本上都散了,一般婶子大娘负责撤盘子撤碗,倒也不用别人操心。
“人都撤了”吕冬来到大门口,问七婶。
“没。”七婶指了指北边邻居家“你建松叔拉了马家的一个,还在喝”
吕冬过去看一眼,吕建松穿着一身新西装,拉着马家村一个看起来眼熟,他又叫不上名字的人,正喝的痛快。
二十多桌席,就剩下这俩人。
主家不能赶人,吕冬离开院子,叫人耐心等会。
这一等,半个多小时过去,那边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所有桌都撤了,一群刷盘子刷碗的婶子大娘都在等着,七婶干脆去找吕振林,吕振林去那边说了几句,吕建松很快跟着出来。
“去年头着发大水,我那边有个爷爷没了。”
李林轻声对吕冬说道“建松叔去帮忙,上午出过丧,中午吃饭,愣是就着豆腐汤一个菜,喝酒喝到下午四点半”
吕冬拍了下他肩膀“行了,去帮忙收拾东西。”
娘家人要走,方燕那边来了近三十口子人,吕冬和吕建仁等人,要负责送人回去。
吕冬开了辆桑纳塔,方蓉钻上来,坐在副驾驶上。
跟她一起过来的,全些年轻的,貌似迎亲时都堵过门。
吕冬看见方蓉头大“年轻的都去坐大巴,小车长辈坐。”
没人搭话。
吕冬试探问道“喝多了”
还是没人说话。
“咋都不说话”吕冬又问道。
方蓉伸出只手来“给五块钱。”
吕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五块钱”
方蓉说道“给了就跟你说五块钱的话”
吕冬干脆不再说话,发动汽车,跟上前面的奥迪。
一路上没人说话,车里非常安静。
送下方家人,回到吕家村,快下午五点了,转眼又要开席吃饭。
今晚是整个婚礼最后一顿,吃完可以闹新媳妇。
吕冬特意跟七叔坐了同一桌,七叔酒足饭饱,看到李林等几个年轻的要去闹洞房,就想跟着去。
“七叔。”吕冬一把拉住他“干啥去。”
吕建仁直接说道“我去找新嫂子要糖”
吕冬给他倒上一杯“咱爷俩好久没喝了,好好喝一顿。”
吕建仁琢磨过味来“人家都小叔子去闹嫂子,你就干看着”
吕冬跟他碰杯“我可不敢得罪嫂子,公司广告还指望嫂子帮我呢。”
有吕冬在,吕建仁知道他去不了,干脆安稳坐这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