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个骑着辆破自行车,后面跟着两辆摩托车,一行四个人穿过吕家村与马家村之间的石头桥,进了马家村。
来到家门口,胡斌看眼跟着的仨瘟神,略显单薄的身体在发抖,手里的钥匙一时间竟然开不开锁。
真害怕挨打,听说这些人下手狠辣,一个个都是亡命徒。
刀疤过来拍一下他肩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怕啥,怕能解决问题”
胡斌哆嗦着说道“哥,我真没钱,有钱早还给你们了,你们行行好,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知道你没钱。”刀疤话说得挺好听“所以,我们也不为难你,赶紧想法子筹钱,上个月利息还上,咱兄弟们就撤,绝不胡搅蛮缠。”
好不容易打开门,胡斌进门,刀疤仨人跟进去,走在后面的黄毛,还把大门从里面插上了。
胡斌看一眼跟过来的三个大男人,五月的天里,下午正足的太阳,额头上一个劲的冒冷汗。
这仨人要是意图不轨,可咋办是好
胡斌左右为难,难上加难
刀疤过去,搂住胡斌脖子“别墨迹,你家有电话,你小子赶紧打电话筹钱”
胡斌抹掉一把汗“我先喝口水。”
“先筹钱。”刀疤推着他进了堂屋“再喝水”
没办法,胡斌只能去打电话,以前的同事朋友想法子联系借钱。
正好老爹在医院躺着,借口都不用找。
但连打十几个电话,毫无所得。
胡斌进去一趟,名声早就传开了,谁敢借钱
打电话打的喉咙冒烟,胡斌拿来凉水壶想倒杯水喝,水刚倒上,黄毛就拿起来,几大口喝了下去。
再找个杯子倒,刀疤直接给泼掉。
“哥,亲哥。”胡斌明白了“我就喝口水。”
刀疤摸出烟来点上 只有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胡斌只好再去打电话,渴的实在受不了 想到个主意“我要上厕所。”
刀疤摆了下头 不爱说话的那个跟着胡斌一起去厕所 上完 厕所回来,胡斌赶紧跑到水龙头边上,拧开水龙头嘴凑上去 灌了几大口凉水。
跟着的人没说啥 推着胡斌进了屋里。
天色渐渐变暗,刀疤让黄毛找家里吃的东西,有面条和鸡蛋 开煤气炉子下面条吃 也不用出去麻烦。
面条下好 胡斌拿个碗想过来盛 刀疤一把抢过来 扔进院子里。
胡斌没饭吃 只能看着人吃,这些天在外面东躲西藏,本就没吃几顿饱饭,下午折腾这一回,早就饿的前胸贴肚皮 闻到油爆葱花的香味 别说口水了 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刀疤吃着面条 说道“老样子,晚上咱仨轮着值班。”
“行”黄毛说道“刀哥,你先来。”
熬到吃完 饭 胡斌又被逼着去打电话借钱,吃饭是不用想了,就连去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哪怕是蹲大号,人都在门口看着他。
换成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但胡斌没脸没皮,被人看着蹲大号,也就那么回事。
蹲完 大号回去,胡斌要回屋里睡觉,这帮人让他去,但同样有人看着。
虽说仨壮男不动手打人,胡斌心底下安稳不少,但躺在床铺上,一时半会却睡不着,肚子太饿了,胃里火燎燎的难受,好像有啥东西要把胃烧穿一样。
睡着吧,睡着就好多了,明天赶紧找人去借钱,把这几个难缠打发走
胡斌迷迷糊糊间,就快要睡着了。
突然,耳朵边有声音响起来。
“咣咣咣”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敲锣一样。
胡斌立即被惊醒,腾的一下坐起来,迷离的眼睛瞬间就有了精神。
定睛一看,刀疤一手提着他们家破铁盆,一只手拿只大拖鞋,正在床边敲盆底。
刀疤没事人一般,随口说道“醒了”
胡斌下意识回道“醒了。”
刀疤放下拖鞋和破铁盆,不再搭理胡斌,拿起旁边的武侠小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胡斌一头栽倒在床上,又饿又困,难受的要命。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胡斌倒是很会自我安慰,没多大一会,又开始犯迷糊。
刚要睡着,耳朵边突然响起歌声。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胡斌挣扎着起来,看到刀疤不知道啥时候翻出自个以前的小录音机,正放在床边听歌。
“哥我的亲哥”胡斌哭丧着脸“能不能叫我睡会。”
刀疤话不多,还是那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胡斌哭丧着脸,说道“我就借了一万块钱,超期俩月,我还了小五千利息,这又要五千多,还叫不叫人过。”
刀疤冷冷说道“你按期还钱哪有这些事谁叫你不还白纸黑字的协议是你签下的,我们可没坑你,你拿钱花钱时,可没人强迫你”
胡斌哀求“哥,你看看我,都没钱吃饭了。”
刀疤见多了这种,根本不为所动“你不掏钱,哥几个也快吃不上饭了。”
到十点多,不太爱说话的过来换班,带过来一个球场上常见的塑料小号,只要胡斌躺下打瞌睡,立即给他吹号听。
想睡觉,门都没有。
跟放贷一样,要账也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尤其近十年以来,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在无数前辈进去之后,总结出一系列的经验教训。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尤其当下严打,动手是最差的选择。
那边那条红线,他们看得很清楚,别搞非法拘禁,别胡乱动手,即便当事人报警,也不会有人管。
不动手,不限制人身自由,同样有的是办法。
到了第二天早上,胡斌整个人都快垮掉了,又饿又困,精神都恍惚了。
刀疤仨人轮番休息,倒是精神头十足。
胡斌实在受不了,打了阵电话,根本借不到钱,看着那仨人吃着外面买来的油条豆腐脑,说道“给我点吃的,有力气了我找找家里,看还有没有值钱的。”
刀疤不为所动“先找,找到值钱的,这边饭有你一份。”
虽然蹲过一阵监狱,但胡斌就是个没出息的,跑到里屋的角落里,起开两块砖,从里面翻出俩金镯子。
可能做工的问题,金镯子略显粗苯,却份量十足。
这是他奶奶家里传下来的,本来要给姑出嫁当嫁妆,但姑临出门,愣是叫他爹他娘抢了过来。
胡斌拿给刀疤看,刀疤看一眼,让黄毛给胡斌两根油条。
“这玩意真的假的,咱们都认不出来。”刀疤要的是钱,这玩意真假他又辨别不出来“县里金店回收金银首饰,一会咱们去看看。”
胡斌知道这是真金的,大概了解点金价,哪怕是真的,俩金镯子也就刚够上个期限的利息。
再一个期限的利息咋办胡斌顾不了那么些,先管好眼前再说。
胡斌他爹断骨头都没舍得卖的金镯子,就这样被儿子迫不及待的拿出去卖了。
半上午,从县里金店出来,刀疤仨人走了,剩下胡斌推着自行车走在街上,兜里还剩下200块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说还上本金,每一期的利息就得逼死人。
胡斌觉得不能这样,得想想办法,很快找到个公用电话给人打电话“今天有没有局我这里当然有钱今天我就是去翻本的”
吕家村,电线杆上高高耸立的大喇叭里,不断传出李会计宣读上级通告的声音,吕冬卷着一大摞打印好的通告红纸,领着吕涛和李林等几个年轻的,在村里所有的公告栏里张贴。
“计划生育的那些,全都撕下来。”吕冬看到公告栏都贴满了,说道“稍微清理下,再贴新的”
新公告是县里发下来的,就在五一期间,县里召集所有的大队书记去县城开会,重点强调青照河保护事宜。
所有向青照河排污的企业限期关闭排污口,河堤重点保护,严禁任何人在河堤上挖土,严禁向河里倾倒垃圾,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同时,县里也调拨资金和人手,对老旧的河堤进行初步维修,主要是将挖出来的口子全都填起来。
县府大领导亲自出席会议并且讲话,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加上县里故意向外透漏的消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县里下一步极有可能围绕青照河做文章。
吕冬这样消息灵通的,还听说一个事,县里打算以财政贷款和融资的方式筹措资金,解决青照下一步发展必须的资金问题。
没钱,有啥想法都百搭。
像青照这样的农业大县,在县属企业纷纷破产或者倒闭的当下,想要在其他行业有所作为,首先要投资。
据说县里最大的两位领导,已经达成了默契和统一,决心要做些成绩出来。
最近这些天,在青照河宁秀段上考察得人络绎不绝,吕家村段这边也数次有人过来。
当然,很多想法想要实现,可能要两年乃至三年的时间。
但青照县的两位大领导都是新近调过来的,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极有可能在青照待上好几年。
县里的态势越发明朗,吕家村也频频开会,必须利用好这有利的大环境。
既然有有利的政策和大环境,势必要借一下东风。
村里也达成一致,在旅游业和服务行业上面,紧跟县里的步伐,利用未来三到五年的时间,打造吕家村的特色旅游。
比如利用好老街,比如利用好日渐响亮的绝味卤煮招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