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面对两双疑惑而警惕的眼睛, 裴湘秉持着维拉太太对待男人们一贯的暧昧态度,柔声道:
“霍夫曼先生,露西是个前程远大的姑娘, 也非常聪明。当我和她稍稍交流了一下你目前的困境后, 她没有因为焦急而慌张失措, 反而非常冷静地答应了我的合作条件,成为了一个让我给予厚望的小姑娘。为了让露西感受到我的诚意, 我特意来警局把你带出去。亲爱的爱德华,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爱德华·霍夫曼浓眉紧皱,他当然不稀罕这个蛇蝎女人的任何“帮助”。但他不是冲动莽撞之人, 心知只要自己被关在警察局的看守室内, 对妹妹露西来说,他就是一个负担。
身为偷窃嫌疑犯的他, 不仅不能把露西营救出来,还会成为这些败类渣滓威胁妹妹的软肋。
所以, 爱德华强迫自己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之词, 只是冷冷地看着裴湘,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管你有多少算计, 我必须尽快和露西见面, 我要亲自确认她的安全。”
裴湘倒是想痛快答应爱德华的任何要求,反正她的目的是把爱德华·霍夫曼光明正大地带出警局,洗脱偷窃珠宝的罪名。
可她此时是精明狡诈的“维拉太太”, 而那个刚刚离开的警长威克多其实也并没有真的走远。
在裴湘的感知内, 那个心黑手狠的男人此时就坐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正通过暗孔监视着看守室内的三个人。
“亲爱的爱德华, 瞧瞧, 你还是不相信我。”
裴湘掩唇娇笑, 语气却是凉凉的:
“我当然会安排你们兄妹见上一面的,不过不是现在。霍夫曼先生,你确定要站在这里和我讲条件吗?要知道,如果你自由了,你说不定还能想些办法报复我,但如果你一直被威克多警长关押着,你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爱德华握紧拳头,下颚线条紧绷,似乎在强忍着怒气,可他的头脑却分外清明。
——维拉太太的出现不符合常理。
——所以,对方身上必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必须压制下急于获得自由的迫切,同这个女人好好试探一番。
“维拉太太,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见面时间,否则的话,我确实会选择一直待在这里。”
“咦,你不出去,怎么继续解救受苦受难的妹妹呀?”
裴湘佯装惊讶,心中转瞬就察觉到了爱德华的一些打算,便干脆将计就计,既让偷听的威克多打消怀疑,也要透露出一些必要的消息。
“我不出去,我妹妹就不用了履行同你达成的协议了,对不对?你忽然改变主意来警局帮我脱罪……显然,外面发生了让你不得不这样做的事情。”
爱德华·霍夫曼十几岁就在海上漂泊,并成为了一名航海经验丰富的水手,显然不是头脑简单之人。他已然察觉到了“维拉太太”甜蜜娇笑表情背后的某种焦躁,于是,他立刻抓住了一丝谈判契机。
“维拉太太,让我猜猜,如果你能轻易逼我妹妹就范,你根本不必走这一趟,是不是?所以,如果我坚持不出去呢,或者干脆认下偷窃的罪名,你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咱们……尽可以两败俱伤!”
“霍夫曼先生,你可真能异想天开,就凭你们兄妹两人……就想和我两败俱伤?”
裴湘渐渐收拢眉目间的媚笑,神色冷淡下来:
“既然你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我只好当自己白跑一趟了。我会告诉露西的,不是我不想遵守诺言,而是霍夫曼先生实在是过于顽固了。”
说着话,裴湘作势转身离开,一直沉默旁听的瑞特·巴特勒突然开口道:
“等等,维拉太太,别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开呀。爱德华这个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惹恼了你,但我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美丽的维拉太太,留下来和我聊一聊吧,自从上次维拉花园一别,我们好久未见面了。”
瑞特此时出声缓和气氛,自然挽留住了并不想真正离开的人。
他见维拉太太几乎在他开口之际就停下来脚步,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心道,看来爱德华·霍夫曼的判断不错。
他走到爱德华身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由他来和维拉太太交涉。
——不管怎么说,能顺利离开这个看守室才是最重要的。
瑞特·巴特勒在赌场、妓院、酒馆这样的地方混迹多年,自认为已经非常了解某类人了。于是,他一扫之前慵懒冷漠的态度,开始用玩世不恭偏又隐隐多情的语气向“维拉太太”套话。
裴湘觉得挺新鲜,如果换个场景和时间的话,她倒是真愿意和这样一个大帅哥好好来一场势均力敌的**,看看谁能套路谁。
——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轻易“说服”的。
不过,为了让一些事显得顺理成章,她终归还是被英俊的巴特勒船长恭维劝哄得“心花怒放”。
“不错,巴特勒船长可真是太理解女人们的难处了,唉,这世道,如果人人都能做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谁愿意每日里这样操劳忙碌呢?
“霍夫曼先生,你也别记恨我啦,我知道你总认为我把露西推进了火坑。可在我看来,那可不是火坑呢。年轻美貌又贫穷的姑娘跟在一位好脾气的贵族老爷身边,穿金戴银,香车宝马,从此不用为了生计担忧,多美好的日子呀。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我说什么也不会把这样珍贵的机会让给露西的。”
爱德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真想一拳揍歪这个贪婪女人的鼻子,可惜,他知道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妹妹?”他坚持道,“别用虚情假意的话敷衍我。”
裴湘心知这人十分担忧露西·霍夫曼的安危,但又不会相信“维拉太太”的保证,便只能换个角度变相传达某些让人心安的消息:
“急什么呢,亲爱的爱德华,露西现在可忙了,我得让她多学些讨好人的手段。等纯洁的露西甘愿成为那位老爷的小羔羊了,又得到了主人的欢心,你们兄妹二人自然会见面的。”
爱德华闭了闭眼,他从这句回答中推测出,他妹妹露西目前还没有遭遇到一些不堪的恶心事。
但是,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深知这些人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露西能坚持到现在,肯定受了不少罪。
瑞特同样心中讶异,他没有料到那位未曾谋面的霍夫曼小姐还有这份本事,能和维拉这群人周旋如此久的时间。
并不是他小看对方或者蔑视年轻姑娘的操守信念,而是因为,有些事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即便主观上再怎么不乐意,这些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摧毁一些美好的人和物的,他们从不吝啬于使用暴力手段和恶毒计谋。
——不过,霍夫曼小姐能逼得维拉太太跑来警局帮爱德华脱罪,就说明她也不是简单人物,再加上运气不错,赶上了伍德失踪这件事,让她找到了可以和维拉太太讲条件的机会。
——只是,千万别离开火坑又入魔窟呀。
——某些贵族……不见得就比维拉这些人好对付,私底下的肮脏手段层出不穷。
想到这里,瑞特·巴特勒和爱德华·霍夫曼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做出判断,试探出这么多的消息差不多是极限了,再深问下去,这位维拉太太肯定不会过多透露什么了。所以,还是先出去要紧。
三人又各怀心思地说了几句话。
在裴湘再一次表现出不耐烦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爱德华终于在瑞特·巴特勒的“劝说”下服软了。他答应先和裴湘出去,并且在一段时间内不搞破坏。而裴湘也退了一步,许诺让爱德华和妹妹通信互相报平安。
暂时达成了一致意见后,裴湘三人在警员杰夫的引领下撤销了爱德华偷窃的案子。
不过,等到爱德华和瑞特离开后,裴湘再次找到了威克多警长,向他索要有关爱德华的调查记录。
“亲爱的朋友,我可从来不想真正替那个小子洗脱罪名,都是露西那个坏丫头逼我的。所以,你把相关的档案记录页抽出来给我吧。等哪一天他们兄妹惹我不高兴了,我再把爱德华送到你这里来,重新控告他偷窃贵重珠宝。”
威克多嗤笑一声,自认为理解了维拉太太的小心思:
“维拉,你担心下次指控爱德华偷窃你的珠宝的时候,这次的撤案记录会影响法官的判断吗?”
裴湘哼笑一声,当着威克多的面撕下了有关爱德华偷窃案的记录页,折好后放进手包里。
“这是一方面。我不了解尊贵的法官大人如何断案,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威克多,你拿了我那么多珠宝,怎么也要维护我一二,对不对?
“这件事……万一变成我诬告陷害一位无辜先生的把柄呢?今天那位巴特勒船长一看就是个有些头脑的富有绅士,还站在霍夫曼兄妹那边。呵,我可得小心些,别反而受制于人了。”
威克多哂笑:“维拉,我认为你想多了。”
裴湘斜觑了警长一样,反问道:
“真是我想多了吗?我说的事情真的不可能发生吗?”
威克多耸了耸肩,暗忖在伦敦城里什么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呢?
——这女人倒是足够的小心谨慎。
两人不再多言。威克多看在两人未来还有许多合作的份上,默许了裴湘带走警察局内所有关于爱德华偷窃珠宝事件的资料,而后才叼着烟回到办公室里休息。
裴湘坐上马车,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她当然不会为了“维拉太太”这个身份考虑这么多,从始至终,她的目的都是不给爱德华·霍夫曼留下后患,也不想让之后的用心人通过警察局的档案资料,察觉到更多的细节。
——霍夫曼兄妹和维拉太太有过接触这样的事,还是不要留下任何书面证据为好。
接下来,裴湘又跑了几个地方,安排好一些后续计划后,才再次返回维拉花园。
一走进大门,裴湘的目光就在门口的几处盆栽和摆设上停顿了片刻。之后,她才对着客厅内的几名女子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
可惜,直面这个笑容的几人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善意,全都齐齐打了个寒噤。
“维拉太太,”浓妆艳抹的女子中,一名身材圆润丰满的妇人勉强鼓起勇气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巫术让我们走不出这间屋子,也、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维拉太太,也许你有大计划,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不接客的维拉花园中了。我们需要赚钱,维拉太太。”
裴湘摘下手套,状似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门口的一个小摆设,而后又抱起一只插满鲜花的水晶敞口花瓶,款款来到几名女子的对面。
她把花瓶放在桌面上,一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瓶中的鲜花,一边淡声道:
“我知道,维拉花园闭门不营业的这几天让你们闷坏了,但有吃有喝还不用奉承一群自命不凡的蠢货,这样的日子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这里?”
见裴湘愿意同她们心平气和地讲话,还有闲心插花,另一个雀斑很多的妇人开口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维拉太太,我需要赚钱,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指望着我养活。这几天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这里再不开业的话,我就要离开维拉花园了。反正咱当初也已经讲好了,你提供地方,我给你抽成。”
裴湘沉默了一下,望向另外几人。
“你们也急着离开?”
“当然啦,上帝啊,这鬼日子我受够了!每天还得自己做饭,我的眼睛都被油烟熏得干涩了。维拉,你到底要做什么?维拉花园还开不开了?再这样下去,你的妓院就要彻底输给艾丽卡那个爱尔兰骚·货了……”
“我也希望离开,我丈夫的赌债快到期了……”
“我喜欢喝酒作乐,维拉,我喜欢亲吻带着汗味的雄性胸膛,哦,能活一天是一天,你不能限制我的快活日子,我再也不能忍受没有男人的夜晚了……”
“维拉,你让我……”
裴湘一边听着这些女人门想要离开的理由,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瓶中的插花,等到耳边音色不同的女声渐渐静下来之后,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你们当初主动投奔到我这里,为的就是借助维拉花园的环境和名声提高身价,如今维拉花园不再继续开门做生意,确实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其实……我们挺喜欢这里的,你总能找来新鲜漂亮的小妞儿,连带着我们的客人也多了。”丰满妇人讪笑道。
另一个绿眼睛的尖下巴女人拔高了调子,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如果维拉花园今晚就开门营业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想着离开这里的。还有呀,维拉太太,你也不要把我们当成那些无依无靠的外地姑娘,只能听你摆布。我们外面都有亲人朋友的,你要是再不让我们露面,他们也会来找你要人的。”
裴湘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语气也十分平和:
“我近期确实没有继续经营维拉花园的打算,也不准备继续留你们在这里了。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放你们离开。”
“我今晚就要离开!”
“嗯?”裴湘挑眉凝视反驳之人,微笑道,“我在说出我的决定,而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明白吗?如果你不愿意听从的话,尽可以当着我的面从大门口走出去。”
这话让反驳之人顿时闭紧了嘴巴,眼中还闪过忌惮和惊疑。
今天上午裴湘离开后,这些人都尝试着走出这座房子。可惜,不知维拉学了什么巫术,让所有企图逃跑的人都无法找到离开的路,只能无奈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守在屋内。
裴湘把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心想,越是忌惮越好,这样的话,这些人将来对外人胡言乱语的时候,也能适当收敛一些。
——反正,她们既没有听过露西·霍夫曼的名字,也没有见过她本人。
此时和裴湘对峙谈判的几人,都是之前主动投奔维拉花园的女人。她们不参与维拉太太等人诱拐良家女子的罪恶行动,但也不能说她们没有丝毫察觉,只能说是漠不关心而已。
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都被and操·蛋的生活折腾得遍体鳞伤。所以,谁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拯救陌生人,不偷偷幸灾乐祸就已经算是有一点儿良心了。
至于她们口中所谓的巫术,其实是裴湘上个世界掌握的技能——奇门遁甲之术。
——这个新技能利用好了,比使用迷药之类的药物更加方便。
——毕竟,使用药物是需要成本的,也需要时间调配,而简易阵法则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十分省钱省力。
——在门窗附近布置几个障眼法,就暂时阻断了一些人的小心思,不让她们破坏我的计划。
“好了,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了,我很高兴咱们能好聚好算,”裴湘拍了拍裙摆上的花枝碎叶,起身说道,“你们今晚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吧,把该带走的都带走。之后,若是有人再回来说落下什么东西了,哪怕是一根针一根线,我都不会承认的。记住了,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就和维拉花园彻底无关了。”
说完这话,裴湘就抱着新整理好的插花上楼了。比起楼下那些主动来投靠维拉花园的女人,楼上的三个人才是真麻烦。因为那三个姑娘当初都不是自愿出卖身体的,全是被维拉太太伙同伍德等人诱拐来的。
“玛德莱娜、凡妮莎、夏洛蒂,你们三个好好打扮一下,衣服朴素一些,但要佩戴上最好的珠宝首饰,懂吗?”
“你要做什么?”蒙着半张脸的玛德莱娜目光冷淡地盯着裴湘,语气十分不耐烦,“我脸上长痘了,这副鬼样子我自己瞧着都恶心,你还要让我出门?去继续恶心那些糟糕透顶的男人吗?”
裴湘不想和脾气暴躁的玛德莱娜起冲突,她用维拉太太惯用的虚假温柔眼波横了一眼玛德莱娜,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玛德莱娜眉头微蹙,每当维拉太太做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捏了捏拳头,“咣当”一声摔上房门。
另外两个房间里的凡妮莎和夏洛蒂都沉默着接受了裴湘的命令,按照她的要求收拾打扮自己。在维拉花园这几年,她们已经被迫学会了服从,不敢反抗维拉太太的任何命令。
等到三人收拾妥当了,裴湘又挨个端详检查了一遍。
她在玛德莱娜的手上多套了一枚金镯子,在凡妮莎的脖子上加套了一条质量还可以的珍珠项链,在夏洛蒂的衣领处别上一枚精致的孔雀石珐琅胸针。
紧接着,她又命令她们都披上深色的斗篷,换上适合出门步行的靴子,然后才带着人从维拉花园的后门离开。
四人坐上一辆临时租来的马车。
期间,首次脱离了妓院打手盯梢监视的玛德莱娜有些跃跃欲试,斗篷下的目光变得十分的锐利明亮,一看就是在打着逃跑的主意。若不是裴湘的斗篷下握着枪的话,她大概就要跳下马车了。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马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裴湘带着三人绕进了一条小巷,左拐右拐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在一个治安环境不错的街区一角停了下来。
玛德莱娜看着路上风度翩翩的行人,心中冷笑不已。
这个街区的房子里住着所谓的中产阶级,一户户都是美满家庭的典范,却不知有多少家的男主人光顾过妓院呢。瞧,今天的事情也不算新鲜了,肯定是哪位或者哪几位道貌岸然的绅士先生为了寻求刺激,联络了维拉太太往家里面招妓呢。
——怪不得让我们穿得低调朴素一些。也是,穿得像个应聘工作的女仆总能遮人耳目的。
想到这里,玛德莱娜瞄了一眼裴湘,面无表情地思考着是否能利用这个机会逃跑。
裴湘直接打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让三个年轻姑娘进去。
她走在最后,反手关严了房门。
然后,手刀下去,身边的三个姑娘就都昏倒了。
把人依次搬到客厅里,裴湘悄悄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想用迷药这种温柔一些的方式,而是这三位其实都挺有心眼儿的。
这一路上没有打手跟随,玛德莱娜的反应最直接,就差没有全身写满“我要逃”三个字了,而看似老实顺从的凡妮莎和夏洛蒂其实一直在蓄势待发呢。若不是裴湘一直警戒着,这两个姑娘大概会让玛德莱娜当吸引火力的靶子,然后联手制伏“维拉太太”。
及时掐断了节外生枝的苗头,裴湘掏出临时调配的迷药在三人的鼻子前涂了涂,然后,她又把人依次送入单独的房间。
先是凡妮莎,然后是夏洛蒂,最后是玛德莱娜。
在玛德莱娜昏迷的房间内,裴湘给她留下了二十英镑和一份新的身份证明,又写信告知这个姑娘,他/她是一个路见不平的骑士,因为看不惯维拉太太的卑劣行为,所以便选择把被诱拐胁迫的姑娘们救出来。
之后,玛德莱娜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路。无论是返回家乡同亲人相聚还是用新身份开启新生活,都由她们自己选择。
不仅玛德莱娜这里如此,凡妮莎和夏洛蒂那里也是一样,每人二十英镑和一个新身份。
——“新身份”原本是伍德用来私下交易赚钱的商品,被裴湘弄到了手中。
处理好这些之后,裴湘又按了按三人的几个穴道,确保她们不会过早苏醒过来。
“睡吧,等你们醒过来之后,就再没有噩梦般的维拉花园了,之后的路,终归还是要靠你们自己闯荡的……”
裴湘检查好门窗后,便悄悄离开了这幢维拉太太给自己安排的“狡兔三窟”,再次返回了维拉花园。
晚上,威克多警长亲自送来了二百英镑,裴湘给他写了欠条。
“咳咳,你到底要做什么?即便你要忙着寻找伍德的踪迹,也不至于,咳咳咳,关了这里,这一晚上得损失多少钱?泰丽莎呢?她肯定可以帮你维持好这里的日常经营的。”
裴湘扯了扯嘴角,信口开河道:
“别提泰丽莎了,这次伍德失踪后,我才发现泰丽莎早就有外心了,我已经把她关进黑屋子了。威克多,我现在几乎谁都不信了,我要给自己寻找一个更加稳固的靠山。”
威克多眯了眯眼,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胸腔的痒意打断,随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你怎么了,威克多?”裴湘故作关心地问道,“上午见你的时候你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开始咳嗽了?”
“我也不清楚,中午喝了点儿威士忌之后,嗓子就一直不舒服。”
裴湘心中一笑,她抹在那些首饰上的毒药如果不侵入人体皮肤的话,很快就会消散。但是一旦被人体吸收了,再加上烈酒的刺激,药效很快就会起作用的。
“最近天气不好,伦敦的空气也越来越糟糕了,威克多,你要当心些,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
一向身体强壮的警长先生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他把“维拉太太”的借条收好,匆匆道别之后,就离开了漆黑寂静一片的维拉花园。
在路口转弯的时候,他回首眺望已然看不清轮廓的建筑,心说这幢房子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点亮灯火,也不知维拉和伍德的下场会如何。
——即便他们搞砸了一切也和我没有关系。不,那样更好,那样的话,维拉花园就是我的了。
然而,威克多警长注定是再也看不见维拉花园灯火通明的景象了,因为当天晚上回到家之后,这位正当壮年的警长先生就病倒了。
第二天一早,威克多家的人匆匆请来医生,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振奋人心的消息。
威克多警长至此缠绵病榻,昏昏沉沉地等待死神降临。与此同时,他外套衣兜里的借据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上面的鲜明字迹慢慢消失,最后只留下白纸一张。
几天之后,女仆替病重的威克多警长收拾整理衣物的时候,顺手将这张空白的纸张放在了桌面上,再后来,这张白纸就被当成无用之物处理丢弃了。
时间重新调回威克多离开维拉花园的那一晚,裴湘趁着夜色在维拉花园的四周忙碌了一晚上,布下了一些阵法又撒上了一些药粉。然后,她又以维拉、伍德等人的口吻写了几十份忏悔书。
到了第二天天亮,她把那几名卖身赚钱的妇人打发走之后,最后看了一眼维拉花园,随后就点燃了一把火。她打算把所有的罪恶和血债都燃烧殆尽。
之后,她把那些忏悔书张贴在附近的大街小巷。
等她再次返回维拉花园附近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观望那熊熊火势了。
“这是上帝的惩罚吗?”一名虔诚的信徒亲吻着胸前的十字架。
他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维拉花园的这场大火委实怪异,熊熊火焰只在维拉花园的范围内燃烧,丝毫没有漫延到左邻右舍的趋势。
而那些准备救火的人则惊讶发现,这火焰无法漫延出来,而他们也无法靠近灭火。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销金窟被烧成灰烬……
“看!这里有维拉太太的忏悔书……”
“上帝呀,她和伍德那个坏蛋害死了这么多人!”
“还有伍德和泰莉莎的忏悔书!”
“这是上帝对维拉花园的惩罚,这是神火天降,要烧灭一切的罪恶……上帝保佑你的子民……”
“活该,哈哈,伍德和维拉那样的人就该被烧死……呜呜,他们害死了我姐姐……”
“哈哈哈,我看以后谁还敢作恶,有人在看着你们啊!”
爱德华·霍夫曼冲下马车,他同样被维拉花园的火势惊到了,想到至今不见踪影的妹妹,爱德华满心焦急痛苦。
正当他彷徨失措的时候,一道活泼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哥,我在这里呢。”
——天籁也不过如此!
爱德华惊喜回头,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假小子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