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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锁院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锁院



    后来朝廷为司马光在大相国寺举行国祭,大苏前去,发现置办的是素食,便问道“正叔不好佛,胡为食素”



    程颐回答“礼,居丧不饮酒食肉,忌日,丧之余也。”



    苏轼令置办肉食,又说了一句俏皮话“为刘氏者左袒。”



    这是一个典故,刘邦吕后死后,周勃陈平商量解除诸吕军权,立孝文帝。



    当时周勃入军中宣令“为吕氏者右袒,为刘氏者左袒。”



    军中尽皆左袒为刘氏,周勃于是掌握军权,铲除了诸吕。



    此言一出,范祖禹、朱光庭、贾易等人选择吃素,秦观、黄庭坚等人选择吃肉,从此正式割裂为两个分明的阵营,形成了后来的“洛党”与“蜀党”。



    现在苏油先来一道上书,直接将这苗头给掐死。



    高滔滔命礼院择期。



    己未,朝献景灵宫。辛酉,大享明堂,以神宗配。



    壬戌,苏油为司马光治丧,太皇太后携赵煦,两省以上官亲往祭奠。



    仪式举行得庄严隆重,之后苏颂上表乞老,请求外任。



    其实苏颂是想要给苏油让路。



    同时苏辙也上书,请求外任。



    高滔滔经过权衡,同意了苏颂的请求,但是安排得很好扬州。



    扬州是老宗兄的基本盘,算起来,这是苏颂第三次出任扬州。



    不过苏辙的外任请求被高滔滔拒绝了,不仅拒绝,还连下两道任命。



    丁卯,以起居郎,右司谏苏辙为中书舍人,以中书舍人苏轼为翰林学士。



    苏轼到任后立即上书“差役之法,天下以为未便,独台谏官数人者主其议,以为不可改。



    近闻疏远小臣张行者力言其弊,而谏官韩川深诋之,至欲重加贬窜。



    此等亦无它意,方司马光在时,则欲希合光意;及其既殁,则妄意陛下以为主光之言。



    殊不知光至诚尽公,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虚心无我,亦岂有所主哉



    使光无恙至今,见其法稍弊,则更之久矣。



    臣每见吕公著、安焘、吕大防、范纯仁,皆言差役不便,然恐台谏纷争,卒难调和。



    愿陛下问吕公著等,令指陈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昔日雇役,中等人户岁出钱几何;今者差役,岁费钱几何;



    又几年一次差役。皆可以折长补短,约见其数,以此计算,利害灼然。



    而况农民在官,贪吏狡胥,百端蚕食,比之雇人,苦乐十倍,民穷无告,致伤阴阳之和。



    今来所言,万一少有可采,即乞留中,作圣意行下,庶几上答天戒,下全小民。”



    这其实就是之前苏油意见的翻版,三个月后旧事重提,又拉出司马光来作伐,表示应当在详尽的统计数据基础上决定役法的设施。



    高滔滔命吕公著会议。



    吕公著立即上书,回答了苏轼提出的问题“陛下聪幼,然天睿之姿,明见于事矣。



    前祥制役法条卷,下诸路转运司考行,今得其实。



    差、雇二法利害,前已详奏。



    今天下大役,惟宁夏路城、河北防河、东西铁路为重。



    州县上陈请施免役之法者为著,言量出为入,略许宽剩,其余罢减,民多乐从之。



    其余重役非州县可成者,当入列户司,依预算拨给专款施行。



    提举铁路局高士林,前行此法,造办铁路千两百里,未闻州县役夫有怨,良可行也。



    斯亦世易时移,盖有弊于十年之前,亦有利于今日之后。



    乞仍依雇役施法,以元丰六年至今役务为基,各州县预作谋划,慎量所需。



    民力有余者减免宽剩,民力不足者调济国帑,则诸事可为,上下可安也。”



    癸酉,诏“诸路坊郭第五等以上,及单丁、女户、寺观第三等以上,旧纳免役钱并与减放五分,馀皆全放,仍自元祐二年始。”



    “仍行雇役,作立预算,许支州县所余宽剩钱粮。”



    “有不足者,转运司奏户部立项请款。”



    “命祥定役法毕仲游重制条例具闻。”



    安石相公的免役法,总算是保住了



    翰林是机要之地,学士下班后皆要落锁,称之为锁院。



    朝廷多事,制撰纷冗,苏轼一入馆,就陷入了文章地狱。



    此外还有不少请托和朝廷委派的任务,如大佬富弼、司马光、王安石的行状、墓志、神道碑之类,或撰文,或作书,不计其数。



    司马光的墓志铭是范镇所写,其中引用了苏轼的司马文正公行状,却牵扯上了王安石,有“在昔熙宁,阳九数终,谓天不足畏,谓民不足从,谓祖宗不足法,即裒顽鞠凶”语。



    范镇是提携苏家人的老前辈,与苏轼苏辙交情深厚,又同为蜀人,苏轼一贯尊称其为“范二丈”。



    范镇写完墓志铭,托苏轼书法,苏轼辞谢道“二丈之文,轼不当辞,但恐一写之后,三家俱受祸也。”



    苏油听说后,也给范镇写信“三不足者,为司马十二丈举试策题,实非荆公所言。油昔在京中,知先帝相与诘答甚详。”



    “公名臣硕儒,时望之重,文章可不尽实哉乞删此句,庶几不入后世讥口,而子瞻亦必不辞也。”



    范镇得书摇头,对门客说道“明润稳称倒也惯常,难得子瞻有此长进。”



    于是笑着删去墓志铭中“三不足”之句,再命苏轼书写。



    所幸今日事情不多,苏轼从馆中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从袖中取出一对儿核桃,在手上揉搓起来。



    士大夫天天执笔很久,有闲暇便需要放松一下手部肌肉,这是苏油带到这个时空的法门,现在大宋士林当中,也渐渐流行起盘核桃搓珠子来。



    打扫的老军见到苏轼,收起扫帚站到一边“学士辛苦,今日倒是散馆得早。”



    苏轼笑道“你也辛苦,今日恶客没来”



    老军笑道“吃了几日素,估摸着老实了。”



    两人打的哑谜是关于韩宗儒的。



    韩宗儒是韩维的长子,也是个喜欢作怪的吃货,在陕西的时候,姚麟喜欢韩维的书法,韩宗儒就常常偷自家老爹的字迹,然后跑去找姚麟换羊肉,一贴能换数十斤。



    到了京中,这娃就把主意打到了苏轼身上,韩维那边和翰林院常有公文往来,需要翰林学士作敕。



    每到苏轼当直,韩宗儒就一日数简送到院中,然后命送信的人不要走,立庭下督索甚急。



    如果苏轼说需要等一等,送信的人就要苏轼写字条,他好拿回去答复。



    几次之后苏轼也觉得奇怪,一日闲谈就和苏油说起这事儿。



    陕西那帮将领的癖好典故苏油清楚得很,一打听韩维的秘书还是长子韩宗儒,便知道这娃老毛病又犯了,笑得打跌,将故事讲给了苏轼听。



    下一次当直的时候,韩宗儒果然又派人来,还是大喊大叫要回复,苏轼又好气又好笑“传语本官,今日断屠”



    让看守学士馆的老军将送信人叉了出去。



    苏轼也是个没架子的,和老军正戏说耍笑间,却见一名殿使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个挑担的小兵,面无表情“陛下有召,命学士今日值夜。”



    苏轼叫一声苦“我已经散馆了,正准备回家吃晚饭呢。”



    殿使还是面无表情“陛下已经考虑到了,特赐食馔,并法酒宫烛,学士接着吧。”



    靠,这什么情况



    绝对是有大事儿,苏轼也不敢问,只好乖乖谢恩,让老军接了担子,回到馆内。



    老军将担子打开,取出里边的酒食,一边布案一边啧啧连声“门子守院也有二十年了,这番荣遇却也没见哪位学士得过。”



    苏轼心中却是忐忑,挥手道“先下去吧,这是有大事儿,我得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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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军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多了四封词头“刚刚锁院了,却原来是有苦活,学士今夜怕是睡不成哩。”



    原来就是有四篇文章要写而已,难怪太皇太后送酒送肉,还点名自己来值夜,的确是换做谁来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