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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为公辟路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为公辟路



    耶律延禧手里的兵力又少了五万,因为他不得不命耶律大悲努带着留镇中京,四处剿灭反叛。



    丙寅,吉达寇兔耳山。



    大宋当年抵御西夏有多么痛苦,辽国现在抵御鞑靼,就一样有多么痛苦。



    金山南麓,山脉结束的地方,有几个断断续续的山头。



    从北而南,依次是金山、馒头山、兔耳山、永安山。



    山头与山头之间的山谷,往往会有小河流贯通,成为鞑靼人入寇的天然通道。



    相应的,那些地方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金山和馒头山之间有纳水,辽人在东面水口处,设置了静州、兴国州。



    馒头山和兔儿山之间是浑河,下游有乐康军、泰州、长春洲。



    兔儿山和永安山之间,是大福河、狼河。



    两河之间,就是此次吉达大军攻击的目标宁州。



    而永安山以南,狼河与湟河交汇处,宁州的南面,就是辽国的首都临潢府,上京。



    上京周围,有饶、丰、永、福、广义、长宁、龙化诸军州拱卫,光从这些名字就能看出,当年契丹的国主们,曾经对这个国家寄托了多重的希望。



    鞑靼此次入寇,大军在漠轧石分作两路,北路由吉达率领,北进到大盐泺,再折向东边,攻击宁州。



    南路由李夔率领,沿着大漠边缘南下,抵达大水泊修养之后,向东南方向攻击中京。



    李夔的意图,是刻意绕过上京防区,在上京南北分别寻找辽人的薄弱点,快进快出,以劫掠破坏为主。



    南路攻略实施得非常的完美,同时也将耶律延禧的部分注意力吸引到了上京以南,而现在,却又被吉达在上京以北,来了个声东击西



    大名府,四路都经略司。



    苏油看着李夔的奏报,不禁一拍大腿“漂亮这完全是先败敌于帷幄之中,后决胜于沙场之上,太漂亮了”



    李夔的这次作战,成功预判了南京、中京、上京三方的心理,利用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才能偷鸡得如此成功。



    不说别的,当时耶律淳离李夔最近的时候,相距不过四十里,如果当时他奋力咬上李夔,迟滞其退军速度的话,完全能够给耶律大悲努创造出包夹李夔归路,合力围歼其于中京城下的机会。



    然而李夔把握到了两人的心理,灵活得如同一条游鱼。



    这就如同两只手,在外围慢慢向游鱼靠近,还在犹豫不决,没来得及作何动作的时候,游鱼已经电闪而出。



    这两只手还不属于同一个人,毫无默契。



    章惇问道“设若是明润在辽,如何应付李夔这种打法”



    “我吗钢丝夹子这玩意儿,子厚知道不”



    “又是理工的古怪玩意儿”



    “就是个抓老鼠的装置,布下诱饵,待老鼠前来,然后触发机关,啪”



    不过说完自己都在摇头“那种日子我可是不愿意再想了,当年守渭州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如果当时谅祚不上当,不来渭州而改攻它路,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要是耶律延禧,便将北安州、泽州交给皇太叔,自己的势力守到归化、劝农、和众一线。”



    “甚至可以平分中京道,以大定府为界,皇太叔守南面,自己守北面。”



    “之后择机出击,逐敌金山之西。”



    “这不就是耶律洪基的思路”章惇问道。



    “差不多,不过得在兵强马壮,将士得练之后应该,没他那么疏忽倒霉吧”



    “最起码也不能如这次一般,出现防线上这么大的漏洞。”



    章惇说道“可如此一来,皇太叔方面的势力,就又凭空大了四成。”



    苏油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四成也得给,要人做事,不给够好处怎么行”



    “现在的问题,是耶律延禧兵力明明已经不足,却还要意气用事,霸占着那么大的地盘。”



    “而南边那么多的兵力,却几乎不能得用,光我宋辽边境线上,能抽调出多少来”



    章惇呵呵冷笑“你倒是会打算盘,料定我大宋不会出兵”



    苏油摆手“都是事后诸葛罢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庆幸的,是李学士不是咱们的敌人,估计耶律延禧已经在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了。”



    “此次子厚入朝,居于蔡京之下,却不可如耶律延禧那般,意气用事啊。”



    章惇一脸的惭愧“子由的无妄之祸,却成了愚兄的进身之阶,实在惭愧。”



    说起来,大宋的臣子们,依旧还是有些狗改不了吃屎。



    说好的参补神宗实录,大家应该学术归学术,政治归政治,但是两派又开始玩起了大家来找茬。



    张商英弹劾吕希纯,说他于元祐中尝缴驳词头不当,且附会吕大防、苏辙。



    安焘上奏“闻范祖禹、丰稷、文及甫并有章疏,陈古今祸福以动圣听,希纯等又缴奏争之,何乃尔也此辈必为人所使。”



    这是在暗示赵煦宰执们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架空皇帝,居心不正。



    台谏宰执沆瀣一气,相权没了制衡,政治后果会非常可怕。



    赵煦回答“去冬以宫中缺人使令,因召旧人十数辈,此何系外廷利害”以此搪塞。



    不过中书舍人林希,很快又挑出吕希纯一个真实的错处,以其尝草宣仁皇后族人迁官诰,里边有一句“昔我祖妣,正位宸极”,其言失当,予以弹劾。



    要换到其它朝代,吕希纯这是将高滔滔临制写成了武则天上台,跑不了杀头之祸。



    不过赵煦却没有过分处置,只落吕希纯职,知亳州。



    吕希纯是吕公著次子,其入朝的举荐人是苏辙,因此苏辙也被连累。



    这个错误是回避解释不了的,必须承担连带责任,否则就是皇帝包佑偏袒。



    那样的臣子叫佞臣,苏辙当然不会干。



    于是上书坚请出外。



    朝廷初拟苏辙知岳州,赵煦看过拟命之后,摇头说听闻学士在常州有田,还是改知常州吧。



    常州和扬州就隔了一条长江,两地相距才两百里,大苏在扬州,小苏在常州,两兄弟倒是可以经常乘坐着小火轮见面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赵煦对苏家人的照顾。



    辛卯,三省以监察御史周秩所上二章实录进呈。



    漏勺奉读,当读到“向者有御批,欲增隆皇太妃仪物,又如治平中议濮事。吕大防所以求去”一句,赵煦说道“吕大防当时何尝有言今周秩越次及之,是迎合也。”



    等到又读至“邪说甚行,使天子不得尊其母”的时候,赵煦叹气道“此言是希图激怒君主,借力逞私。周秩这般趋操张狂,若置之言职,朝廷还能有安静之理吗”



    “他又是谁举荐的”



    却是陆佃推荐的,于是朝廷罢周秩知广德军,陆佃落龙图阁待制,知凤翔。



    很快,有人又检举陆佃在神宗实录对苏利涉加以诋毁,坐不实,追贬知河阳军。



    还是平衡之术,去了一个宰执,也揍了台谏屁股一顿。



    这些都是朝中各派争斗搞出来的小动作,总之最后苏辙的离去,正好让圆满完成宋辽合议的章惇捡了彩头,赵顼召他入朝,出任右相。



    章惇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右相是怎么来的,真是苏明润一口一口奶出来的,在合议一事上什么都安排好了,只在领功的时候着意推辞,还对赵煦暗示得那么明显,这才有了他老章的好事儿。



    不过到底是顶了苏辙的位置,老章还有些不好意思。



    苏油说道“蔡京搞经济算是一把好手,但是短板在军事上。你看最近辽国的大变,简直是江河日下。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一个能够给陛下参详军机的宰执,方便决断。子厚你本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然。”章惇说道“此人不该是明润才对”



    苏油怼他“你留河北你懂海军何况有你在朝,我这边也能施展得开。”



    章惇问道“明润还有什么交代愚兄的以你之情智圆融,听你一言,必有所获。”



    苏油笑了“少来,就跟我说子瞻一样,说了也是白说,你会听吗”



    章惇脸红了一下“如明润你建议我注意对宣仁皇后态度一事,愚兄还是听了的嘛”



    苏油笑道“那我就再说一件事吧,两个言官,一个能用,一个不能用。”



    “能用的,上官均;不能用的,杨畏。”



    章惇脸上顿时变色。



    上官均是超级大清官,大保守派,当年科举就名动天下。



    吕大临、苏轼欲以为第一,吕惠卿以其诋毁变法,降为第二。



    到现在的上官均已经混成了宰执杀手,王安石、吕惠卿、蔡确、到现在的吕大防、苏辙,都被他猛烈抨击过。



    他与章惇的政治立场本就不一样,章惇上台,可以想见上官均会怎么让他不痛快。



    而杨畏,却又是另一个极端。



    杨畏被赵煦和漏勺安排后,想要复用,于是决定攀附章惇。



    章惇有个妻侄叫张扩,杨畏想办法结交上他,请张扩给章惇转达自己的意思。



    大致是说自己当年度事势轻重,一心想要让新党上台。因而先利用吕大防、苏辙以逐刘挚、梁焘辈;而后又欲并逐大防及辙,使章学士和曾布成为宰执。



    可惜自己的意图被吕苏觉察,二人遽罢了自己言职。



    在信中,杨畏称自己“迹在元祐,心在熙丰”,乃“首为公辟路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