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万志泽一直流口水，还时不时用手背去擦，姜如感觉他太可怜了，但是同时又忍不住想笑。
当即，她就打开了录制视频的按钮。
有些东西，总是值得保留起来的。
万志泽跟着姜如，一路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姜如所说的那个地方。
若是以前的万志泽，走这么远的路，必定要黑着脸，满脸不高兴了。
但是现在，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也没见说一句埋怨的话。
甚至，他的脸上是期盼，隐隐还带着点兴奋。
他走起路来浑身是劲，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就是这里吗？”万志泽好奇地到处张望。
这里看起来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叶子掉光了的树木和灌木丛。
姜如飘到一个地方，用脚点了点地上。
“就在这下面，我估摸着，这产量，够你们所有人吃过冬天了。”
“真的？！”万志泽顿时兴奋地跳了一下，冲着姜如所在的位置快速地跑了过去，蹲下身来，用手上的石片开始往下挖。
土豆埋得并不深，他用手刨了几下，就成功地挖到了一个土豆。
一看到土豆，他就顿觉身上的力气用都用不完，大声地招呼随他一起来的人。
“你们一起来挖！这里的食物足够我们吃到明年春天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跟着他来的人，早就对他信任有加。
一听到他这话，眼睛顿时露出狼看到小羊时一样的绿色光芒。
一个个扑倒在地，或用石片，或直接用手，快速地挖了起来。
很快，他们也挖到了土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吃，但是既然泽说了，那就肯定是能吃的！
他们跪在地上，快速地挖着土豆，仿佛稍慢一步，这珍贵的食物便会离他们而去。
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挖出来的土豆就把旁边的空地占满了。
“小泽，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这孩子，一专心起来总是忘了吃东西！”姜如语气带着心疼，忍不住埋怨道。
这熟悉的语气，让万志泽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每次妈妈都是这样。
他若是做什么事情忘记了吃饭，她必定要埋怨他，还要啰里八嗦说一大堆话。
但是说他的同时，又会把吃的做好或者热好，端到他的面前，让他吃。
“老妈，我这不是忘了嘛。”万志泽眼里有水光闪过，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姜如催促道：“你赶紧烤一点土豆吃，多大的人了，怎么总要人提醒呢？”
说着，她虚虚地推了一把万志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万志泽嘴角勾起，眉眼柔和，目光之中尽是温暖。
幸好，还有机会见到妈妈。
在姜如和原主和现在的万志泽都不知道的上一世，万志泽为了回老家，用尽一切办法挣脱自己的奴隶身份，把自己脑子中能想到的一切能够有帮助的东西都挖了出来。
为了能够学习魔法，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可惜，他终归是个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没有后台，不会魔法，没有强大的能力，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在老年凄惨而死。
“好了，先停一停，我们先吃点东西。”万志泽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
众人纷纷摇头，“泽，天马上要黑了，我们还是赶紧再挖一些！你要是饿了，你就先吃一些吧。”
说着，就继续挖了起来。
兴奋使得他们一点儿也不想停下来。
他们想着：这个神奇的食物一定是神赐予我们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他们心里满怀感恩，恨不得把所有的土豆都挖得一干二净，就怕被别人挖走了。
万志泽见他们这么固执，也只好自己动手，烤土豆吃。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先捡了一堆枯枝，升起了一堆火。
等待火焰燃起来的时候，他捡了十个土豆，把土豆外面的泥抹匀了捏紧，把整个土豆包了起来，然后放进火堆之中。
这可能是他童年的时候唯一在田里做过的事情了吧。
所以他还记得这个方法。
“老妈，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偷偷地挖了还没有长大的小土豆，和同学在地里考，你发现了以后，当时没有说什么，反而让我们不够的话再多烤一些。
可是一回到家，你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还用脱了鞋，鞋底也打我。”
万志泽一边把土豆往火堆里面放，一边对姜如说。
姜如看了看原主的回忆，的确有这么一段。
“对啊，那是你长那么大我第一次打你。其实也就是用鞋子轻轻拍了你一下，但是你这孩子性子拧巴，竟然不高兴地直接跑了出去。”
“当时，你还让我跑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一生气就偷偷跑去同学家呆着呢，后来睡到半夜，同学他妈过来问我同学，发现我竟然和他睡在一起，就赶忙推醒我，说你找了我大半夜了。”
万志泽抬头看向姜如，眼里带着愧疚。
老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中间肯定遇到了很多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苦过，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爸爸，但是家里条件还算不错。
他细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才发现：老妈竟然长了这么多皱纹，头发也白了好多了，好像比我来这个世界以前更加老了。
他呆呆地望着姜如的脸发愣。
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儿子的老妈，在我失踪了以后，她会怎么样？
他不敢深想，可是却又忍不住多想。
我当初不过是消失了不到半个晚上，老妈就把整个镇子都翻了过来。
我这次消失了小半年，她该是多么着急？
万志泽的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老妈拿着他的照片拉住一个个行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自己。
行人纷纷摇头，又说没有看到。
老妈失落地继续往前走，往前问。
一路走一路问，从白天问到晚上，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妈肯定也在想着他，也许梦里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
“老妈……”万志泽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姜如疑惑地望着万志泽。
这娃儿咋地了？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难道是饿惨了？
“你饿了？要不我再买点辟谷丹给你？”姜如试探地问到。
反正她辟谷丹多，随便吃。
万志泽本来心里挺忧伤的，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什么忧伤都不见了，甚至有点无奈，有点想笑。
“老妈，不用浪费喜爱值！土豆正烤着呢，很快就好了。”
“这怎么能算是浪费呢？你饿了就得吃，小孩子饿着了怎么行？现在不注意身体，以后老了你就知道了！”
姜如蹙眉，递给万志泽一个小瓶子。
“这里面有五颗，一颗管一天，你饿了不准硬撑着，得好好吃东西才行。
可惜我不能做了饭给你带过来，不然也不用吃这个。
这么东西这么小一点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万志泽听了，分外窝心。
“老妈，我知道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柔和。
曾经在原世界的他，是自信的，是阳光的，是锋芒毕露的。
穿越到异世界的他，是疲惫的，是害怕的，是颓废沮丧的。
可是现在，有了妈妈在，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他身上的刺被异世界的打击磨平，颓废疲惫的身心得到妈妈抚慰之后，终于蜕变成不一样的他。
若是以前，我肯定还会说让老妈不要啰嗦吧。
万志泽唇角上扬，打趣地想到。
“你不是饿了吗？赶紧吃一颗。”姜如见万志泽一动不动，便又催促了一句。
万志泽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准痕迹地把辟谷丹收进袖子里。
“土豆马上就熟了，还是不要浪费辟谷丹了。”
姜如听了，眉头紧蹙，口气不好地说：“随便你！反正饿坏了也是你自己！”
若是原主知道自己宠着长大的儿子变得成熟了，高兴的同时也会变得难过吧。
姜如飘远了之后，调出女儿的照片来看。
明明随时都会看看女儿的照片，但是她对女儿的印象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在想：这个世界如果有灵魂存在，也许我的乖乖已经重新投胎了。
我再回到之前的时间线去改变她的命运，是好还是坏呢？
也许她这一辈子痛苦，但是下一辈子可以得到双倍的幸福呢？
姜如坐在一棵树上发呆。
演着别人的人生多了，她快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了。
“我本来是怎么样的？”姜如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
虽然现在是灵魂状态，但是她的灵魂外头也套了一层原主万筱的壳。
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眼里，都只能看到原主的样子。
十一发现宿主的数据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整个系统空间都在疯狂震动。
“宿主这是怎么了？！”十一惊得赶紧调查。
不过很快，系统空间就恢复了安静，一切平静如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宿主，你刚刚没事吧。】十一问道。
【没事。】姜如瞥了一眼自己旁边仿佛带着圣光的男人。
这人如此地显眼，距离她如此近，可是系统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没事就好。】十一一边说，一边检查自己的系统数据。
他自检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问题。
这令他很纳闷。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突然震动起来！
可是照理说，这么大的震动，应该会留下痕迹的，可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莫名其妙的。
难道是主系统那边出bug了吗？
“你怎么来了？”姜如问道。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利用我给你的东西。”男人穿着一身古希腊式的白色长袍，脚上光着，没有穿鞋子，头上带着一个花环，如同一个神只。
谁又能想到呢？这不是神只，而是一个掠夺者，一个破坏者。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意图是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图。
毕竟是最强大的掠夺者啊。
她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奴隶，对自己的选择生出了怀疑。
如果这人是为了灭世，那会因为我死掉多少人？会有多少父母的孩子在其中消亡？
“你迟疑了。”如神般的男人捻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鼻子下轻嗅，笃定地说着。
姜如沉默不语。
男人笑了笑，拿着花在姜如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一幕幕属于姜如自己的记忆迎面扑来。
她出生了，能走路了，会说话了，会写字了，上小学了……
女儿出生，女儿会喊妈妈了，女儿会走路了，女儿上小学了……女儿被人糟蹋了……女儿死了……
一切她记着的没记着的，都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在她的脑子中闪过。
在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是别人眼里的画面。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漂浮在空中，与一个白色道袍的男人对峙。
男人和她在说话，她听不见说了什么。
但是她却听见她自己说：“我女儿没了，我也死了，这些人凭什么活着！这个世界已经坏了，就让整个世界都消失好了。”
姜如回过神，猛地睁开眼，眼里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如何？你还迟疑吗？你不想杀了那些人吗？你不想让他们魂飞魄散连投胎机会都没有吗？你不想让女儿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吗？”
男人的话如同蛊惑一般，让姜如的目光变得迷离。
眼看着姜如目光变得不一样了，男人轻笑了一声，好似赞赏，又好似嘲讽。
可是姜如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沉浸在某些幻想之中。
……
“老妈，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如仿佛猛地回神，看向万志泽，下意识地撇嘴，“还能做什么？发呆呢！”
万志泽看她小孩子一样生气，拿出一个土豆递给姜如，笑着哄道：“老妈，我烤的土豆，你要不要尝一个？”
姜如瞪着土豆，“我又吃不了，你给我有什么用？”
万志泽说：“老妈，既然那些玩家可以在这个世界拥有身体，那你也可以呀，只要你给自己创造一个身体，不就可以吃了？”
“这倒是，我这就去建一个身体。”姜如说完，就消失了。
万志泽看着手上消失的土豆，低头笑了笑，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泽，我们把这些都搬回去吧。”
“泽，这些土豆太好吃了！简直是美味，神女他们肯定也会喜欢的。”
“这一定是神赐予的食物！不然怎么会如此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