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爷爷奶奶的坟前。
跪在老爸身后,唐斗瞅见老爸哭了,烧着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能让一个在外滚打半生、快要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流泪,当然不是伤心。
唐斗也不打搅。
黄土山坡上,父与子,就这样安静的跪着。
乡下的山间,没有一点喧嚣声音,让人内心无比宁静,仿佛置身桃花园,想必这里就是老爸内心的桃花园,他度过童年和青葱的地方,人生的。
许久,老唐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的土,唐斗跟着站起。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这时,前面路上传来老汉沙哑的歌声,是一位光膀子的大爷,肩上扛把锄头。
在烈日下吼《黄土高坡》,歌声在山间回荡。
“唐国正?回来上坟来兰?”大爷停下歌声,打量了几眼喊道。
“昂,王老si做什嘛可来兰?”老唐从包里拿出盒烟,给大爷一根,然后掏出火给点上。
唐斗也认识这位老王大爷,他原来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老唐学也是他教的,大爷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村里过红白事一般都请老王记礼钱、写名单。
唐斗记得前世老王大概2017年没的,看见前世去世的人,感觉怪怪的。
不知道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看了liao一哈后弯里谷子有巧么(看后山谷子有鸟吃没。)”
老王完看向唐斗“子就这来大兰(儿就这么大了),齐(前)年还不高高。”
“额,今年高考完,回来看看。”老唐。
“考拉里兰?”老王。
“考671,京(三声)si大。”老唐着满是自豪。
“名校么,闹好兰。”老王看着唐斗点头。
老唐和老王寒暄了几句师生情,依依惜别,这大概是老唐最后一次见老师,哦不是,明年、后年老唐都会回老家参加乡亲葬礼,还能见老师。
唐斗是最后一次见这位老王。
“这就是谷子,咱喝的米粥米就这,那边是绿豆,洋芋,就咱的土豆,每到九月底十月,成群的麻雀在谷子地采食,野山鸡在绿豆地,我时候就带些鞭炮,看见麻雀和野鸡就点着放一个。”
走过绿油油的山田,老唐给唐斗讲,碰见务农的乡亲,就攀谈几句。
“我也跟爷爷和奶奶照过田,玉米地里晚上不知什么动物糟蹋,我常跟爷爷大晚上拿着手电筒去坝里玉米地放炮,特别好玩。我经常骑爷爷家驴,一次去山里,爷爷拉着,路过雨水冲的沟,驴跳了下,就把我给抖水沟里了。”
唐斗也一边回忆一边。
到了山下,唐斗想蹲坑,乡下上厕所很方便,可以随地大便,随便找个地儿一顿就完事,还没那么臭,唐斗进去一处树林,看了圈没人就蹲了。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条狗子,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盯着唐斗,一副暗中观察的样子。
盯得唐斗有点慌啊,怎么能让它走开。
下午两点多,唐斗和老唐到上郡市,准备先去姨家。
姨沈龙早等赶不及了,怕唐斗先去舅舅家看外公外婆,让姨夫郝军来南门汽车站截胡,开着自家的高配别克威朗。
姨夫黑黑的,瘦瘦的,高高的,脸盘很平整,串黑色短袖,牛仔裤,凉鞋。
腰板笔直,走路带点八字步。
唐斗每次去姨家,第一感觉就是“人未至、胃先愁”
受不了姨和姨夫那劝吃劝喝,比亲爹亲妈还狠,好像唐斗在家整受饿,来她家逃荒来了。
有一种爱,叫老妈觉得你冷。
还有很多爱,姨觉得你还没吃饱;外婆躲着舅舅舅妈给你钱;舅舅躲着舅妈给你钱。
“姐夫,斗斗。”郝军一边招手一边走来。
“姨夫,了不用麻烦,又不是外人,你不上班?”唐斗大声道。
“不打紧,自己做生意就这点好处,来去自由。”姨夫拍着唐斗后脑勺,“你姨家里做饭还得一会,想吃什么,姨夫带你去。”
“还是先回吧,我怕外面吃了回去姨还不会饶了我的肚子。”唐斗苦着脸。
“”
姨夫手机响了,姨夫开车不便,瞧了眼是姨的,让唐斗接。
“喂,姨,我们马上回来。”接通唐斗先开口。
“嗯,好。”对面传来清甜的声音。
一路寒暄着来到姨家,三十五六岁、穿身白色背心、灰色休闲短裤的姨沈龙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围裙也没解拉着唐斗的胳膊问长问短。
侄子是姨的情郎,在沈龙这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热情洋溢的姨,唐斗前世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姨家在唐都买的房子明年就装修好,前世唐斗读大学的时候,姨来学校看他比亲妈都勤。
来学校请唐斗吃喝,给唐斗买衣服,看电影,帮唐斗物色女朋友。
唐斗大学寒暑假,在姨家待的比自家都多,为了方便唐斗写作,姨专门在家整了个书房,前世姨是唐斗的头号粉丝,第一个黄金大盟就她。
姨读的大专,在唐都读的,那会常来哄唐斗,可以对唐斗从宠到大。
对舅舅家孩子,姨可没这么多爱。
唐斗对姨的感情,也是跟亲妈没区别,前世生活好了后,给老妈买什么,肯定会有姨的一份,包括衣服,手镯,项链,戒指,耳环
“姨你真是逆生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读大学呢。”
唐斗搂着姨的脖子亲昵。
“傻斗也越来越帅了,嘴也越来越甜,肚子饿了吧,先吃点水果。”
姨去冰箱拿来新鲜的果盘。
“我怎么傻啦?”唐斗好苦恼,姨老叫他傻斗,不分人前人后。
“怎么不傻,想吃胭脂去我房间找。”姨回头闪过个坏坏的笑脸。
唐斗一脸黑,因为时候特别喜欢捣鼓姨的化妆品,把姨的唇膏和口红当糖吃,被姨给记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动不动挂嘴边。
老唐跟郝军聊,唐斗吃了牙西瓜去厨房,“姨,园园呢?开学了吗?”
郝园是姨的女儿,今年十岁。
“没,早上跟你妈和糖一起去你舅家了。”姨着夹起一块红烧肉在红润的嘴边吹了吹,然后给唐斗喂来,“尝尝熟了没。”
“差不多了,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唐斗吃了咂咂舌,“都快三点了,随便吃点,下午一起吃。”
“下午去饭店,没意思,随便吃点就好,晚上回来想吃什么姨给你做。”
姨嫣然一笑,拍拍唐斗脸蛋,作出心疼的样子,“瘦了好多,是不是高考完等成绩和录取通知压力大,让你早点来姨家,现在就给你补回来了。”
“没压力,这段时间健身了。”唐斗笑嘻嘻的。
水烧开了,郝军给老唐泡茶,假装嫉妒,“斗斗来姨夫才能跟着享口福。”
“哈哈,那是你对姨不好。”唐斗灿然一笑。
沈龙做了红烧肉,蒜苔炒肉,还买了份上郡最火的绝味凉皮当凉菜。
果盘,饮料,样样俱全。
“姐夫过来吃饭。”沈龙朝大厅喊。
舅舅家,外公外婆还在念叨,“三点多了,斗斗怎么还不到。”
“两点多就到了,被龙截走了。”舅妈林晓梅。
“这孩子,不知道我在等,打电话让龙早点送过来。”外婆抱怨,大半年没见外孙了,她想的厉害。
沈云,沈浪兄妹俩陪二老唠嗑儿。
唐糖,郝园,沈飞飞,沈杰在另一间卧室玩耍。
沈飞飞和沈杰是舅舅家孩子。
沈飞飞大姐头,22岁了,今年刚大学毕业,学的金融,在一家银行实习。
沈杰比唐斗大一岁,今年十九,开学升大二,就在上郡学院,本二。
“大姨妈比我爸几岁来着?”大姐头沈飞飞问唐糖。
“好表姐,姨妈就姨妈,以后把‘大’字去了好不好。”唐糖听的好别扭,感觉下女人都是妈。
“跟姨妈好区分。”沈杰哈哈大笑。
两边都是其乐融融。
原来一家关系不是很和睦,因为当初沈云执意嫁给出生山疙瘩里的老唐,因为沈云的婚姻,跟家里可以是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结婚当都闹的很不愉快,娶亲整的跟寻仇似的。
沈云为了免遭家人亲戚三道四,才去省城发展。
父母永远不会记儿女的仇,那会给沈云过帮助,但是被沈云拒绝了,沈云和老唐房子首付款,老唐这边亲戚筹了些,再就老唐和沈云跟同学借的。
随着沈云和老唐在省城落地生根,在亲戚眼里,省城人比地级市当然高大上,也就慢慢认可了沈云的选择。
只有沈龙读大学在唐都待过几年,知道姐姐在省城起初那些年多不容易。
老唐和沈云的倔强,扞卫了俩饶爱情,也为俩人原本在旁人眼里不门当户对的婚姻挣得尊严。
如今唐斗有大出息的兆头,让老唐和沈云一下成了家里最成功的人。
这次回来探亲,是老唐和沈云最扬眉吐气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