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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这条命,早晚是要还的
    锦绣轻扯萧书白的袖子,俯在她耳边小声说“先按了,见到三小姐再说。”



    萧书白深吸一口气,终于在那几张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权青隐笑了,“限你三日,将一百万两银子送到本王府上,如果不送,那就别怪本王找上门去要,到时候你难不难堪的,就怨不着本王了。”说罢,又吩咐管事太监,“去把夜三小姐带过来,二夫人这不是答应给银子了么,那就给夜三小姐换身干净衣裳。”



    眼看着那太监领命而去,萧书白脑子也不怎么转的,居然问了句“你让他去给红妆换衣裳?他可是个男的!”



    这话把锦绣都给惊着了,赶紧又拽她,“夫人,那位是公公。”



    萧书白脸色变了变,没再说什么。却听到权青隐在上首干笑几声,“宫里的主子娘娘都由公公侍候着,怎么,你家女儿比宫里人还尊贵?”



    萧书白没搭话,不停地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就怕一会儿会看到一个全身血淋淋,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夜红妆。她在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跟这位六殿下当面起冲突,否则一个不小心,她们娘俩都活不了。



    终于,夜红妆来了,并没有萧书白想得那样凄惨,更没有全身血淋淋的。她还能好好走路,脸上也没见伤。就是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还有手指印,像是被人又勒又掐,十分用力。



    萧书白扑着就往夜红妆那边去,却被夜红妆躲开了,萧书白不解,却见夜红妆微微摇头。



    她身上全是伤,一碰就疼,萧书白这要是扑上来还不得把她给疼死。



    她伸出手,主动去拉了萧书白一下,然后小声道“母亲终于来救我了。”



    萧书白再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权青隐很不耐烦,冲着她们挥挥手,“行了,赶紧走吧,别搁本王这里碍眼。”



    夜红妆这一听这话如蒙大赦,拉着萧书白就要走。萧书白却懵了,站着没动,还问了句“往哪走?红妆你要上哪去?”



    夜红妆急了,“母亲不是来接我的吗?咱们当然是回家啊!”



    “回什么家?”萧书白不干,“你是肃王妃,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去?”



    管事太监再次提醒道“夜二夫人慎言,这里没有什么肃王妃,我家王爷至今未娶。”



    “你们……”



    “母亲,回家再说。”夜红妆又去拉萧书白,同时也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一截儿已经被打到溃烂的皮肤,“母亲再不把我接回去,我就要没命了。”



    萧书白见状大惊,再不敢跟肃王府的人理论,拉着夜红妆匆匆就往外走。



    管事太监再次提醒“把鸡蛋拿回去,肃王府可不稀罕你们这些东西。”



    锦绣赶紧把鸡蛋篮子提在手上,跟着两位主子就跑。一直到上了马车,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夜红妆也终于痛哭失声,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这些日子在肃王府受到的毒打。



    该走的人走了,肃王府又清静下来。



    权青隐离开前堂,慢慢往后院儿走,管事太监跟了一段就没再跟了。



    夜红妆住的院子如今已经空了下来,没有主子住,下人自也不必再守在这边。他就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闻着屋里屋外淡淡弥散着的血腥味,突然就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实在荒唐。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嗜血好杀之人,也从来没有试过去毒打一名女子。



    可每当他面对夜红妆,就总能想到当初夜温言嫁到肃王府时有多么绝望,只要一想到那姑娘绝望到扎了自己一刀,他的心脏就跟着一起疼,疼到若不拿夜红妆出气,他就会死过去。



    那天他出过城的,在得到这边的消息之后就出了城,找遍了整个京郊茫茫雪地,都没找着夜温言的影子。他当时恐惧到了极点,他怕肃王府的人把夜温言扔到山里去喂野兽,还怕肃王府的人残忍到把人大卸八块。总之,各种各样恐怖的结果都在他脑子里不停地涌现,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一心只想冲回肃王府去给夜温言报仇。



    可惜还不等回城,父亲权计的人就把他给找到了,十几名高手强行将他带回当时住的宅子里,直接上了十几把锁把他锁在房内,一步也不让他再出来。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个野兽一样在屋里嘶吼,砸了一屋子里的东西,用尽威胁,等到的却是一个皇上驾崩,七皇子继皇帝位的结果。



    那天父亲气疯了,回来之后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就因为他惦记着夜温言,让夜温言一心想嫁给六殿下,才惹出这样的乱子。



    他当时还没听明白,只管抱着头挨打,打着打着就懂了。



    原来夜温言没死,非但没死,还回城报仇,一刀割了权青禄的命脉,断了那人继位之路。



    他一下就笑出了声儿,不为别的,就为夜温言没死。



    只要那姑娘没死,他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只要人没死,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其实见面也没等多久,大年宫宴就见到了。可当时他要装成自己是权青禄,不能与她好好说话。而夜温言也一心以为他是权青禄,言语极尽刻薄。



    那一次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夜温言,虽然顶着夜温言的壳子,实际却是另外的人。



    因为实在太陌生了,神态动作全都陌生,陌生到他的心阵阵绞痛,苦不堪言。



    肃王府又开始整修了,因为夜里起火,烧坏了许多屋子。好在烧的多半是柴房和下人房,最多就是几处偏院儿,他住的地方还是好的。



    但夜红妆这院子……权青隐又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半晌,伸手入袖,从袖袋里摸出一只火什子来。



    这院子沾染上夜红妆的气息,他闻着就恶心。人他已经打够了,留一口气送回一品将军府,或许还能让温言再收拾几天。但愿温言能理解他这一番所为,并且接受他的美意。而他也有新的任务,毕竟还有另外一个仇人等着呢!



    曾经迫害过他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有好结果!



    火什子向前扔去,不多时,夜红妆住过的院子起了大火。



    所有赶来救火的人都被权青隐给拦住了,人们就看着火越烧越旺,终于把整个院子全部吞没,一砖一瓦都烧成了灰。



    管事太监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身边站着的权青隐,叹息着摇头。



    这位哥儿从小就由他侍候着,每次王爷过来打人,过后都是由他来擦洗伤口。



    哥儿身上有多少伤他比谁都清楚,哥儿心里对命运的安排有多不乐意,他也比谁都清楚。



    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抗争,摄政王的势力日益壮大,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这座肃王府看似由哥儿说了算,但实际上,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摄政王的暗卫,任何消息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露出去,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



    他们哥儿太苦了,偏偏这苦还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的,是娘胎里带来的,躲不了,逃不掉。



    “哥儿,咱回吧!让下人把灰扫一扫,回头这处地方就空着,什么都不盖了。”他劝着权青隐,同时也压低了声音说,“别太动怒,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权青隐握了握拳,心里头又是一阵绝望涌上来。他就想啊,如果夜温言腊月初二那天就死了,那么在他给她报了仇之后,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随她而去。



    到时候他带着权青禄和夜红妆的命下去找她,再把一切都告诉她,他们也算是死在一起。



    可如今夜温言没死,他报仇还是要报仇,却再没有了去死的勇气。



    就算说他们已经两清了,他也想看着那小姑娘好好过日子,想看看那小姑娘最终会选择什么人共度一生。如果将来生了孩子,他一定会豁出脸面去求个干爹当当,把自己最好的、所有的都给那孩子。



    这样一想,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还得看那父亲能忍到何时。



    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原罪,这条命,早晚是要还给北齐皇族的。



    夜府门前,萧书白的马车停了下来。夜红妆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熟悉的家门,阵阵激动。



    “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肃王府。没想到还能有今天,母亲真是救我于水火。”她回头看向萧书白,“若早知这么快就能出火坑,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求夜飞舟。低声下气不说,还白白赔上一间最好的铺子。我手里的东西已经没多少了,那铺子是最值钱的一个,现在却落到夜飞舟手里,想想真是舍不得。”



    萧书白听着她说这话,又想到自己答应赔给肃王府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人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夜红妆还不知道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只以为萧书白也是心疼那个铺子了,于是就劝她“咱们也不必心疼,反正从小到大夜飞舟都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我给出去的东西,只要母亲开口跟他要,他就一定会给,咱们一定能把那铺子给拿回来的。”



    萧书白没吱声,倒是锦绣说了一句“三小姐,如今的一品将军府,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