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长公主寿宴的宾客们,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从府门口就开始受惊,一下接着一下,直到这会儿看到冯家小少爷在水里溺了那么久,上来之后还活蹦乱跳的,他们觉得惊讶已经到了顶点,后面再出什么事儿也都不会觉得太意外了。
冯家小少爷名叫冯逸晨,小名晨儿,听了夜温言的话就开始指认“是长公主府的一名侍女推了我,我还看到她跟我们家的嬷嬷说话了,给了嬷嬷银子,嬷嬷就把我丢在湖边不管。我想往回跑去找嬷嬷,结果就被那侍女一把给拽了回来,直接就往水里按。”
晨儿很生气,也很害怕,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话,还死死抓着芳姨娘。
芳姨娘已经听明白了,原来人真的不是夜温言推的,而是公主府的侍女买通了她带来的嬷嬷。可公主府的侍女为何要这样做冯家跟公主府无怨无仇啊
她愤怒又疑惑地看向长公主,大声道“误会了夜四小姐,妾身回头定会向夜四小姐请罪。但是也请长公主给我们冯家一个交待,为何公主府的下人要害我的儿子”
“没有人害你的儿子他撒谎”那侍女急了,伸手指向晨儿,疯狂大喊,“他撒谎”
“他只有五岁”芳姨娘也濒临崩溃,“他才五岁,你说他撒谎他有什么理由撒谎他知道撒谎是什么吗倒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家嬷嬷银子,为什么要推我儿子落水说”
侍女不吱声,还往权千罗身后站了两步,芳姨娘更气了,“长公主我要一个交代过分吗人是在你府上出的事,于情于理你都该给我一个交代。长公主,这么多人看着呢”
权千罗狠狠瞪了那侍女一眼,然后跟芳姨娘说“按说以你们家的官品,本宫是无需给你交待的。且今日本宫寿辰,你没有看好自己的孩子,为本宫添了这么多麻烦,本宫该跟你要个交代才是。但本宫宽厚,不想与你计较这个,你的孩子也说了,是这侍女买通你们家的嬷嬷,也是她把你的孩子推到了湖里。那本宫现在就把她给杀了,给你出气。”
她说到这里抬了抬手,立即有侍卫上前将那侍女押了起来。
侍女很慌,想解释什么,可再看看长公主,要说的话就都咽了回去,转而换成“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你的孩子不顺眼。人是我推的,银子也是我给的,这事儿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了。今儿是你儿子命大,泡了那么久的水都没有死,这可能就是命。”
她不再说话,脖子往前伸了伸,等着被砍。
芳姨娘一下也没了主意,这事儿明显是长公主推人出来顶罪,可她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按着长公主的头让其认罪,也威胁不了这个侍女说实话。
连死罪都能认的丫鬟,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握在主子手里,宁愿替主子顶罪也不能替自己辩解,这样的她还能怎么办呢
芳姨娘低下头,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面上有不甘,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长公主很满意她的表现,于是示意侍卫“当场砍了,算是替这位冯家小少爷出气”
侍卫抬刀就要往那侍女脖子上落,结果却听夜温言扬声道“慢着”她眯起眼看向长公主,“明显是一宗有预谋有内情的案子,怎么说砍就砍了,说了就了了呢”
“你还想怎样”权千罗真是快被夜温言给烦死了,“这是本宫与冯家的事,冯家的姨娘都不再说话了,夜四小姐为何要多管这一档子闲事”她一边说一边又给那侍卫使眼色。
侍卫也明白得赶紧把这侍女给杀了,要不然这事儿没完,一旦人落到外人手里就不好了。
可他举着刀的手也不怎么了,说什么也落不下来,就好像无形中被什么东西隔住了一样。
见他举着刀不动,权千罗急了“你在干什么”
“他在给冯家争取时间呀”夜温言笑笑,突然就冲着池弘方说,“府尹大人,这案子临安府是不是该接了”
池弘方笑呵呵地走上前,“没错,是该接了。长公主这一刀砍不下去,本府一直瞅着呢,只要刀一落,临安府的人立即就冲上前直接抢人。这可是重要的人证,本府必须带回去好好审问,只有审明白了,才算真的给了冯家一个交代。”
权千罗急了,就想说什么,可池弘方的动作太快了,直接就跟四殿下和六殿下借人,三两下就把那侍女从侍卫的刀底下给接了过来,然后二话不说押着就走。
公主府的人想再去拦也来不及了,何况还有两位殿下的随从在中间站着,谁都拦不住。
“皇姐。”四殿下权青画开了口,“事情既然是你府上侍女做的,那你是不是该为之前的污蔑向夜四小姐道歉”
“本宫凭什么给她道歉她不配本宫的道歉”权千罗大喊,就准备把最恶毒的语言全都送给夜温言,这时,却见一位公主府的下人匆匆挤上前来,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是下人声音太小,再加上权千罗这会儿正气得不行呢,所以也没听清,情绪还更加暴躁了。就见她反身一个巴掌甩到那下人脸上,怒吼道“大点声本宫听不见”
那下人立即扬起声音道“禀长公主,夜四小姐派人把咱们府门口的稻草人弄走了。奴才们起初没有多想,以为夜四小姐只是看不惯,要拿走拆了扔了。可刚刚才得到消息,那个稻草人竟是被带到了一品将军府门口,写上了秋胡国君的名字,还穿上了秋胡样式的衣裳,正在一品将军府门口跪着呢就像就像先前在咱们府门口跪着一样。”
轰人群一下就乱了。谁也没想到夜温言居然整了这么一出,这真是有仇报当场啊长公主还不得疯了今儿这长公主府还能走出去么她俩打架没事,可别把别人也捎带了。
权千罗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再看向夜温言时就像在看一个有着血海深仇之人。
“你竟敢让本宫的夫君去跪一品将军府夜温言,你找死”
她想冲上去跟夜温言拼命,只是才上前一步就被自己的两个弟弟给挡了下来。
然后就听夜温言说“你都能让我父亲跪长公主府,我怎么就不能让你前前夫跪一品将军府呢君子报仇十年太晚,所以我必须立即就把这个场子找回来。长公主,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俩一来一回这才叫公平,你有什么可不乐意的你跟我不乐意得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别动不动就要与我拼命,你又打不过我,有什么好拼的”
权千罗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多年积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的夫君死在夜景归的刀下,也是有一个下人告诉她,国君没了,被北齐的将军杀死了,娘娘,咱们快跑吧,国君希望您好好养护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秋胡的希望。
她已经绝望过一次,直到孩子也没了,活与不活,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府出动所有侍卫,将夜温言团团围住,也不管两位殿下在是不在,即使用命去抵,他们也愿意为了长公主能出这一口气,想尽一切办法置夜温言于死地。
权千罗歇斯底里地叫着“杀了她杀了夜家人,为国君报仇”
几十号侍卫一拥而上,刀剑雪亮,衬着高挂当空的上弦月,一下一下闪着寒光。
夜温言抬头看了一眼,月呈上弦状,却也在接近满月,应该是初十或十一的日子了。
这些侍卫与之前那些不同,武功更高,也更不怕死。他们在长公主的命令下面露凶相,一个个都带着死士的气息,即使北齐两位殿下挡在她身前,也丝毫不会畏惧。
夜温言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很快就看出不对劲来。
“秋胡人他们是秋胡人”她出言提醒权青画及权青隐,“是秋胡余孽”
两位殿下闻听此言,就更不再手下留情,能冲上来者直接被斩杀,眨眼工夫就尸体遍地。
可到底对方人多,就算全杀光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杀完的。更何况有许多侍卫已经不再朝着她这边进攻,转而去攻其它参宴的宾客。
一时间现场大乱,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却还是有人被那伙侍卫抓住。
“不用管我,全力救人”夜温言随手一个法诀掐过去,救了一位被侍卫擒住就要残杀的官员,同时也提醒两位殿下,“秋胡人下的是死手”
权青画权青隐也看出不对劲了,同时也齐齐冒出一头的冷汗。
北齐国都,临安内城,居然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秋胡余孽,到底是临安防御太松散,还是他们这位皇姐胆子太大
这些人藏在临安多少年了先帝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