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临安内城如降红雨。一张张泛着红光的帖子钻入每一座府邸。
炎华宫宫宴,帝尊大人以术法化请帖,宴请在京所有官员及其家眷。
整个临安内城都沸腾了
虽然此番接到的不是玉帖,但却是法术化成的请帖,当泛着红光的帖子落在每一家的家主手里时,家主们的手都是颤抖的,灵魂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触术法,那种只留在传说中的术法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神话,甚至也有许多人跟苏原人一样,曾一度怀疑过帝尊的存在只是皇族编造的谎言。
即使大年初一帝尊用术法化为护罩,罩住了整座临安城,他们依然只把那护罩当作天象奇观,欺骗自己说那并不是帝尊的术法。
而至于新帝登基时亲自到场的帝尊大人,以及前些日子为了给夜温言出气而在临安内城游街的帝尊大人,许多人也默认那只是一个“演员”。但这个演员皇族承认,他们就也得认。
其实人们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就像苏原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师离渊这几百年来实在是太少露面,有的时候一代人最多就看到过他一次,甚至一代人都死绝了,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更不可能见识师离渊施术法。
这种东西离人们的生活太遥远,远到不真实,所以就造成了很多种猜想。
可是今日,当帖落在他们手中的那一刻,所有的猜想都被现实击碎。许多人当时就在家里跪了下来,将红帖抱在心口,泪流满面地高声喊“帝尊大人是真的”
自这一刻起,北齐官员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不管他们从前是站在哪个阵营的,有着什么立场的,在这一刻都统统归属于师离渊的阵营,都因为北齐拥有帝尊大人而感到骄傲。
许多官员已经知道苏原太子的到来,起初还有几分担忧,怕苏原人突然进京地心术不正。但眼下这些担忧统统都没有了,毕竟有帝尊大人在,在帝尊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苏原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就算有大祭司,那祭司也不能跟帝尊比。
人们怀着这样的心情,将请帖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每家每户最重要的屋子里。有的放在祠堂给祖宗看看,有的放在香案打算以后一日三拜,还有的干脆就随身带着,说是要随时随地感受帝尊大人的关怀。所有人也都一致决定,这份请帖以后就要当做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苏原太子一伙人也接到了请帖,请帖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送到了楼清寒手里。
帖子到时,阿蔓已经恢复年轻面貌,正在想办法给楼清寒治头发。
她从幻术用到医术再用到毒术,到最后干脆咬破舌头,逼出一滴舌尖血来催生幻术的功效,可惜都没有任何效果。楼清寒的头发还是黑的,且柔顺光亮,一丝白发都没有。
这种头发要是给了一个平常人,那人肯定得高兴,因为发质太好了。但是放到楼清寒头上,楼清寒现在自杀的心都有。这屋里的镜子全让他给砸了,但无奈头发太长,一动就到身前来,所以砸了镜子也没什么用,该能看到这头黑发还是能看到。
北齐的宫人一边收拾地上的镜子一边劝他“太子殿下要发脾气也该换一种法子,总摔东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些镜子都是上好的铜料做的,虽然摔不碎,但也都变了形,不能再照人了。这些对于北齐来说都是损失,纵是北齐家大业大,也不该被这样祸害。”
说完,还看了楼清寒一眼,又补了句“特别是不该被个外人祸害”
楼清寒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一伸手,死死掐住那宫人的脖子,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
“一个奴才,也敢来教训本太子北齐人,你是活腻歪了吧”
那宫人也吓了一跳,可待回过神来之后,怒意就抵消了一部分恐惧,当时就怼了回去“就算活腻歪了,也不该由苏原太子来要我的命请太子殿下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您是苏原太子,不是我北齐太子;我是北齐的奴才,也不是您苏原的奴才。所以您管不着我,更杀不着我。北齐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护短,您信不信,但凡今儿您动我一下,您肯定不能活着走出皇宫。而且就像昨日帝后娘娘说的,你们苏原都不敢替你报仇”
楼清寒气得脸都白了,手底下力道又加大了些,“小王倒是要看看,杀了你,你们的主子会不会为了一个奴才来要了小王性命”他说掐就掐,眼瞅着那宫人就要翻白眼了。
这时,巫医走上前,在楼清寒手腕上点了一下。
楼清寒瞬间就泄了力道,五指松开,宫人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
楼清寒不解“巫医为何拦着小王区区宫奴,杀了也就杀了,北齐皇族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宫奴跟苏原翻脸巫医怕不是太谨慎了,灭我苏原威风。”
巫医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殿下不能在北齐杀人,眼下种种事情都表明,北齐人丝毫未给我苏原留颜面。虽说是我们不请自来在先,可北齐人的态度也过于强硬了。而之所以他们会这样强硬,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底气足。有帝尊在,北齐人就有灭苏原威风的资本。”
“巫医的意思是让小王忍着”楼清寒一把扯过自己的头发,“你看看小王这一头黑发,这样的头发你让我怎么回苏原去怎么跟苏原人交待”他说着又看向阿蔓,“昨日你是怎么说的待你恢复了,这头发就能给我治回来。如今你又怎么说”
阿蔓拧着眉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楼清寒的头发让她感到焦虑,这种焦虑是自从她做了大祭司起,从来没有过的。她甚至觉得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原本信心十足的北齐之旅,眼下已经变成如履薄冰,且寸步难行。
“太子殿下别急,还没到回程日子,总会有办法的。”她安慰楼清寒,也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她说这话时,突然产生一丝奇怪的感应。阿蔓顺着这种感应转过头,就见一道红影自门外飞入,稳稳落在楼清寒手上,同时还伴着一个带着威压的声音“明日炎华宫举宴,邀请苏原太子、祭司、巫医同赴。”
三人也不怎么的,竟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甚至楼清寒还回了一句“遵命”这话刚一说完,威压瞬间消失,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只剩下落在楼清寒手里的那份请帖还在发着红光,好看又耀眼。
那个被掐的宫人也有精神了,刚刚差点被掐死,他以为自己多几句嘴就要去见阎王了,没想到帝尊大人的声音扫过,连带着还治好了他被掐出来的难受劲儿,这真是太神奇了。
他冲着炎华宫的方向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这才又回过身来跟楼清寒说“苏原太子,你看到了吧只要有我们的帝尊在,你在这座皇宫里就别想迫害北齐人”
楼清寒已经完全愣住了,顾不上理会那宫人,只管呆呆地看着手里捧着的这张红帖。
帖子还在泛光呢,这种光让他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愈发的心慌。
他问阿蔓“这就是灵力”
阿蔓也从没见过真正的灵力,可她是祭司,承的是幻术一脉,自然会比楼清寒感应得更强烈一些。她往前凑凑,看了一会儿,点头,十分无力地道“对,就是灵力。”
啪楼清寒一个巴掌向她甩了过去“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灵力吗你不是说这世上也没有帝尊吗在苏原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为何到了北齐就跟你说的完全不同”
阿蔓被他打得嘴角都出了血,巫医上前扶了一把,被她轻轻推开,然后又跪到楼清寒跟前“太子殿下息怒,虽然事情与我们之前设想的有很大出入,但是请太子殿下放心,就算北齐有帝尊在,咱们也未必就会输。别忘了,大祭司一脉,是有传承的。”
“阿蔓”巫医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女儿。“阿蔓,三思。”
阿蔓笑笑,“没有什么可三思的,我是大祭司,学了那些本事,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要用到那些本事。父亲放心,我会尽全力保命,也会尽全力让你们平安离开。”
她又向楼清寒看去“殿下,就算发色无法恢复,可若我们此行能够消除那位帝尊,您就依然是苏原国的大英雄。至于我若真的不能活着走出北齐,就请殿下将我的尸骨烧了,将骨灰带到苏原去。我要入大祭司一脉的祠堂,我要让苏原人从此以后世世代代都记得我。太子殿下,你若是能答应我,我就豁出去这条命,去碰一碰那位帝尊”
阿蔓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在等着楼清寒给她答复,可还不等楼清寒说话呢,就听外头又有北齐的宫人扬了声道“苏原太子,国子学直讲沈大人请您立即过去听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