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无岸海的传说,但凡起了个头,就有人自然而然的往下接。
因为年代太久远了,那片海域自大陆形成之初就有,海上终年都有迷雾和阵法,渔船能入,却入不了太深。越是不能窥得究竟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引发猜想。于是,关于无岸海的传说,一个接着一个,人们从晌午一直说到傍晚,直到吃完晚饭还在说。
夜温言一直听着,有些传说纯属胡扯,但也有些传说相对靠谱。比如人们提到了夜无岸,说起无岸海之所以叫做无岸海,就是因为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位叫做夜无岸的世外高人,凭一己之力将那片海域镇压。从此无岸海再也翻不起大风波,这片大陆上的人们都能平安的活。
听到人们提起夜家先祖,她还是很有感触的。从小就听说了夜无岸的故事,五脉之中也只有玄脉夜家一直保持着两个时空之间的联系,一代又一代家主都在保护这片大陆,都在镇压着无岸海不定期的异动。然而,关于这个时代为何通过无岸海这个媒介,跟后世有了通联,她问过夜家许多人,都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这件事成了一桩悬案,也成了她的心病。特别是当她真正的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她就更加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出答案,同时也找出将时空通道打开的方法。
若通道能够打开,是不是她就可以自由来去了
“想什么呢”师离渊扯了她
一下,再冲着人群呶呶下巴,“好好听着,说到夜家了。”
她一愣,“夜家”再仔细去听,果然,有人正提起京城夜家,他说“夜无岸的夜是哪个夜我没读过书,也不会写字,只听说过夜无岸这个名字,却不知道那三个字怎么写。千百年前有神人夜无岸平定无岸海,当今世上也有一户姓夜的人家,世代为北齐打江山固国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姓的一个夜字,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夜温言觉得这人的脑洞太大了,但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确是需要很大的脑洞和很丰富的想象力,才能够不断的进步,不停的发展。
那人的想法又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有人说,夜无岸的夜,跟京城夜家的夜,的确是一个夜,但是实在想不出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如果说夜无岸是夜家的祖先,那么夜家一定会把此人好好供奉起来,夜家如今的成就,也就不只是打江山固江山这些了。
有了夜无岸的加持,夜家在北齐、甚至在这片大陆的地位都将无可撼动。
所以这样说来,夜无岸跟夜家可能还是两回事,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就是碰巧一个姓了。何况姓夜的人家那么多,又不只京城夜家一户。
话题一扯到夜家,就又引申了开,从夜老将军说到夜大将军,很快就说到夜四小姐成了未来帝后。当然,人们说到帝后时,还是很尊敬的,甚至
有人还跪下来拜了拜,念叨着说帝尊大人虽远在京城,但也每时每刻都在我们心里,我们虽然唠到这儿了,但是绝对没有恶意,都是带着由衷的祝福的,祝帝尊帝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夜温言听得一脸黑线,师离渊却十分受用,甚至还小声同她说“本尊受百姓朝拜四百余年,还是头一次觉得这种朝拜是有实际意义的。以后要都这么拜,那甚好。”
人们拜完,又开始说夜家,说夜四小姐是个奇女子,踹了六殿下,转头就跟帝尊订了亲,真是把六殿下的脸打得啪啪的。可惜老将军和大将军都死得早,没能看到他们的孙女和女儿如此出息。真是可惜了那两位将军,但愿在九泉之下能感受到这份喜悦吧
夜温言靠在船板上,听着人们说这两位将军,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跟师离渊说“以前萧书白为了求保命,跟我说过一件事情。她说夜景归在外头跟一个外室生过两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时候夭折,一个还没出娘胎就流掉了。那你说,平县那个八岁的孩子,是哪来的难不成我那个爹还有第四个小妾”
师离渊摇头,他一向对这些事情没有关注,也不愿意多想。这也就是夜温言家里的事,要是别人家的事,可能说过他就忘了,再怎么提也想不起来。
夜温言也知他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便自己猜想“两种可能,一种
是真的有第四个小妾给他又生了孩子,还有一种就是萧书白的情报有误,当年那个三四岁的孩子应该没死。如果没死的话活到现在,算算也该有七八岁岁了,正好是夜天佑那么大。”
师离渊终于参与了一下,他问夜温言“就如此肯定那孩子是夜景归的”
“肯定。”她说,“离开平县那天,那孩子跑上来跟我说话,拉他手的时候我用灵力探了一下,跟我这身体同源,肯定是一个爹生的。应该是萧书白的情报有误吧,毕竟就她和萧老夫人手底下那些不中用的人,正确事也查不出来多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封昭莲靠在最边上,一只手伸到外面去接雪。雪花落在她掌心,没有化,就那么晶莹剔透地被她托着,越托越多。
她还是穿着薄裙,伸手到外面去时,袖子往上滑了一截儿,露出半条小臂。
还不等权青画提醒她穿上点厚衣裳,就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一脸惊讶地问她“姑娘你不冷吗这天气都跟冬天没区别了,这咋还穿着夏日里的衣物你是不是上船时没来得及准备厚衣裳啊要不要我先借你一件御御寒”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封昭莲冲着她笑笑,“不用,我不冷。”
“真不冷”大婶不敢相信,但见封昭莲也没有与她多说话的意思,便也知趣地走开了。
权青画这才得着机会开口劝她“还是多穿些
,你自己不冷,但别人不知道你不冷。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穿着,确实太乍眼了。出门在外,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身后的披风取下来,给她裹上。封昭莲偏头看看他,认真地说“我是真的不冷,这种天气对于我来说,跟夏季也没有多大区别。权青画,你认识我十年,何时见过我穿冬日里的衣裳不管北齐还是归月,冬天就只是下雪,但不管下再厚的雪,也不管河结再厚的冰,冷的程度也就是那样,普普通通,没什么意思。不像我们千周,我们千周国,那是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盖着,从来不曾化过。至于冷到什么程度,我怎么和你说呢说滴水成冰是夸张了些,但一碗水拿到外头,十息左右就会开始上冻倒是真的。”
她把伸在外面的手缩回来,用两只手把那雪团成一个小团子。
“夏天的雪,好想念千周啊”
权青画听着这样的感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封昭莲有时候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一追问她就说是梦里的。可梦终究是梦,不是现实,人总不能一直陷在梦境里。
再说,真的有那样冰寒的国家吗这片大陆上也有极寒之地,可那种地方是不适应人类生存的,没有国家会建立在冰川之上,除非世外高人过去隐居,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人类。
船上的故事又有了变化,夜家那一页已经翻了过去
,又说到江湖传闻的那处宝藏。
权青画的注意力也向说故事那群人集中过去,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为何这些人说起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地与他们有些联系从无岸海说到夜家,如今又说到宝藏的事,这是纯属巧合,还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他拉了封昭莲一把,一起走到夜温言那边,然后压低了声音将心中疑惑说出来,封昭莲就琢磨着道“应该就是巧合吧毕竟这种事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挺有趣的。自古以来人们就是喜欢围着火堆讲故事,讲的也多半都是些离奇的故事。眼下虽没有火堆,但气氛烘托到这个份儿上了,想来感觉上也差不太多。这种时候要是不讲无岸海和宝藏什么的,白瞎了。”
权青画看向夜温言,夜温言想了想,说“或许说故事的人是无心的,但听故事的人里面,一定有怀着心事的,只是这事是不是与我们有关就不知道了。”
她微低下头,泛起隐隐不安,也说不好是从何而来的不安,总之就觉得这一趟船乘得不太平,十有是要出事的。
师离渊看出她不安,却也不知如何安抚,便只将人轻轻揽住,低声同她说“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遭遇的也总会遭遇。若是这一路风平浪静,反而会令人更加担心。若有人想闹事,咱们迎着就是,正好也看看是何方魑魅魍魉竟试图劫持你我。阿言,
你不是总怀疑本尊不会凡人的武功么正好也让你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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