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嘉第一反应不是去想如何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思考这个角色在她生命里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每一个“我有一个朋友”、“我听过一个故事”、“我做过一个梦”的开头，都有很大可能是这个人的亲身经历。



    但这个孩子不一样，她是宋零，是她弟弟的养女，就算从没见过面，她也不觉得这会是发生在宋零身上的事情。



    两人面前的温水都带上了凉意。



    暂时没有猜出来，宋澄嘉只得用常规回答。



    女孩没有对此作出评价，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她曾经以为这都是他们的问题，她惶恐，她不甘，她怨恨。



    但她见到了那个孩子。



    宁欠瑾那一辈子，也就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她十二岁，中考前夕旷了个课，却撞见父母出行。



    她跟上去了，以为她知道这两个人很少一起私下出行，两个人大多数时候一起出门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这次很明显不是工作。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孩子，跟那个女人长的很像很像，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小小的一只。



    那时候她第一个想法是，又有一个孩子要被祸害了。



    可是后来她就知道不是。



    这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跟她不一样的是，她从小被他们带着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们说以自己为骄傲，从表面上看也确实如此。



    可是对于另一个女儿，他们却藏地密不透风，好像生怕女儿显露于人前。



    宁欠瑾不会觉得这是为了更好地利用那个孩子，她凭借着对他们的了解，换位思考了一下就知道，这是保护。



    所以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不是他们没有对孩子的爱，只是这份爱没有分给她。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如果人不坏和对你好有意义的话，所有事情都会简单很多，可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这种复杂在他们的思考和情感中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宁欠瑾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谁的错？



    刚发现妹妹的时候，她一度认为，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不够好，她没有获得父母真心的爱。



    后来就觉得去你妈的吧，是他们有问题，他们心理变态，她就成了那个发泄口。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别人的善意，认为善意之下必是目的。



    更何况是感情，还是不属于她的感情。



    宋澄嘉显然不认为可以一下子解开她的心结，听完故事，见她没有想问的了，就起身告辞。



    桌上的水果一点没动，水倒是喝了大半。



    宁欠瑾拿起小叉子，扎了一个草莓。



    “和她聊天还挺舒服的。”



    宿主，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系统并不能知道宿主的过往，从前宁欠瑾也没讲过，所以淇单这要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宿主为什么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他终于明白了。



    “是啊。”



    宁欠瑾慢慢地吃着盘子里的水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数据库里没有相关事件，淇单本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但是有一种本能，促使他开了口，像是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都过去了，都会好的。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没什么意义的安慰。



    离开宁欠瑾的房间，宋澄嘉就直接回了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地分析刚刚听到的所有事情。



    宋家的人都看出来了，小姑娘有意躲着她，但是讨论过很多次，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在宋家人的一致同意下，研究心理学的宋澄嘉主动出击了。



    她有两个初步判断，更倾向于这是宁欠瑾很要好的朋友的亲身经历，如果不是很要好，不会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共鸣，毕竟这个故事和宋零的成长完全不一样。



    她并没有产生“宋零已经不是宋零了”这种想法，她工作几十年，学过也见过很多案例，宋零不是他们家亲生的孩子，没办法判断她是否携带精神方面的家族遗传病。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她这次回国，是因为已经退休了，她当初嫁的是外国人，但并没有转国籍，所以现在回来也不麻烦。



    宋澄嘉在国内没有房子，回来这些天已经在物色了，虽然宋家人都很诚心邀请她在宋家长住，但她还是拒绝了。



    他们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一家人了，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总有一天会有摩擦。



    不过房子可以就近买，方便走动。



    来日方长，但是对于侄女的事情，宋澄嘉还是有紧迫感。



    这孩子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虽然她和宋青衿两个人常年包揽年级前二，但宋澄嘉还是担心这事会影响到她。



    宁欠瑾和宋澄嘉第二次聊天是在大年初五。



    既然已经决定回国发展，那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和所有人都关系平平，所以宋家今年设了宴。



    大多数人抽不开时间过来，但以前关系稍好的、想攀上宋家的也不少，过不来但有心示好的人，都遣人送了礼来。



    一天的忙碌过后，相对比较闲的两个人就留在了客厅里。



    ——其他三个人都去睡了。



    “姑姑去我房间里坐坐吗？”



    宁欠瑾主动开了口。



    五天的时间，宋澄嘉已经整理好了思路，就等着什么时候再找她聊一次。



    宁欠瑾看出来了，所以主动问了出来。



    这一次只是一人倒了一杯水，依旧是上次的座位，宁欠瑾低头思索该怎么开口。



    宋澄嘉思路已经理顺了，只是对她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不太明确，这有可能干扰她的判断，所以宁欠瑾不打算继续隐瞒。



    她决定给人家引导一下，不然直接说出来可能有点过于劲爆。



    这件事必须今天解决，消除记忆的机会只有一次，今天不解决下次就很束手束脚了。



    “姑姑觉得，这个故事里，我属于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宋澄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故事里的女孩，是你很好的朋友吗？你为她感到气愤和难过，能做到这样感同身受的，她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她顿了顿，故事截止到女孩十六岁，说起来，是和侄女差不多的年纪。



    开始猜测是同学，但是宋澄嘉知道小姑娘在网上也有很多朋友，之前还带着哥哥妹妹一起去见过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