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关处的正是赵纪宁, 他手里提着两盒蛋挞,低头换鞋,不防收到了桑白如此热情的迎接。
虽然这两年里见识过了好多次, 赵纪宁还是愣了半秒, 然后走进来。
“蓝莓挞。”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到餐桌上, 桑白迫不及待坐过去扒拉开袋子,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呜...好吃, 还是熟悉的味道。”她眯起眼睛露出享受,赵纪宁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牛奶。
这个牌子他喝了好几年, 最开始是桑白在小区门口遇到发单宣传的人随便订的, 后来见他喜欢,就延续了下来没有变过。
“外面很热吗?别立刻喝冰的。”桑白余光看见他动作, 往嘴里塞蛋挞的同时随口道。
“还行。”他还是仰头喝了小口。
“今天上课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桑白问。今天周六,赵纪宁上的是兴趣班, 他在一干乐器舞蹈艺术中出乎意料挑了个跆拳道, 桑白诧异了一瞬后又很快理解,没怎么纠结, 很干脆地给他交了学费。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次回来身上总会有点磕磕碰碰, 桑白给他备了一整个医药箱的外伤药,总要处理好一会伤口,她看着那些青紫痕迹都有些触目惊心, 面前的小孩却一声不吭, 眼神隐忍。
后来,他就很少会受伤了。
“没有。”赵纪宁揉揉脖颈, 明明孩子气的动作硬是透出一股少年人才有的沉稳随意。
“真的吗?给妈妈看看。”桑白又开始不正经调戏。以前他大概是为了维持面子, 不太肯向桑白示弱, 有时候还会刻意隐瞒自己受伤,还是桑白自己注意到他拿东西时动作不对劲,然后抓住他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撸,大块淤青横亘在臂上。
桑白那次手上动作毫不留情,红花油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赵纪宁手臂被她摁着,忍得满头大汗才没有惨叫出声。
之后他再也不敢死要面子了。
“桑白。”他话里忍耐,眼神横了过来。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人毫无形象,身上还穿着卡通睡衣,袖子高高撸起,一头黑长发披散,吃得张牙舞爪。
那张脸就像个没到二十岁的小女生。
妈妈?
赵纪宁想砸奶瓶。
“你变了。”桑白从他表情中看出了威胁,幽幽叹了口气,话里无比落寞,“小时候的你多乖啊,谁知道长大就成这样了,真怀念从前那些日子...”
“.........”现在对赵纪宁来说,之前那些日子都像是黑历史,他打死也不敢相信,他从前叫过面前这个人“妈妈”。
赵纪宁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往厨房走去,不想再听她的表演。
“瞧瞧瞧,你刚才还冲我翻白眼了,宁宁!妈妈好伤心啊呜呜呜...”身后传来痛心疾首的呼喊,桑白今天戏精附体无法自拔,赵纪宁自动屏蔽,查看着昨天剩下的食材。
“中午吃什么?茄汁面行吗?”
“我要加很多肉沫。”方才还在表演的人一秒顿收,回答得迅速响亮,赵纪宁低垂着眼,打开火烧水。
......
系统的话很快得到应验。
在和丁父丁母一次的例行问候中,电话里,两人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迟疑片刻,才笑呵呵地开口。
“颜颜,你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和你一起玩的那个欧瑾哥哥吗?那会你天天缠着他,还说长大后要嫁给他呢...”
桑白当然不记得,但她还是把好奇困惑表达得恰当好处:“我以前还说过这种话吗?不太记得了,怎么了呢妈妈。”
“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最近刚巧碰见了他们,你欧叔叔有意向让你们两个小孩认识一下,毕竟年轻人都有共同语言,要不妈妈待会把欧瑾的照片发给你看看...?”那头试探问,桑白顺着剧情走,顺从应下。
“好的,妈妈。”
丁家这几年生意有了转机,虽然比不上从前家大业大,但生活富足还是不成问题,桑白因此也资金充裕,不必再像从前那样精打细算处处节俭。
她光各种课外兴趣补习班就给赵纪宁报了好几个,几百块一时节,桑白眼都不眨,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培养小反派才是她主要任务。
现在似乎也应该为丁家做点贡献了。
系统给的资料里,欧式集团属于多年家族企业,实力雄厚,在各行各业都算是佼佼者,能同他们联姻,对丁家来说是青云直上。
丁父丁母方才的表现还算含蓄了,要换成别的家庭,早就摁头让桑白结婚了。
虽然不明白欧家为什么独独看上她,但桑白想这可能就是书里的世界吧,强行联姻不讲道理。
桑白手机上很快收到了欧瑾的照片,上面的男人穿着白色运动服,站在绿草地上挥舞着棒球杆,姿势帅气,五官俊朗。
平心而论,整体气质丝毫不输桑白大学曾经的校草沈嘉言。
可以说是顶级高富帅。
如果品行方面过关的话,欧瑾大概就是结婚的最优质对象,按照剧情正常发展,丁舒颜以后的人生基本顺遂无忧。
伴随着照片同时而来的,是丁母的一条消息,欧瑾将会不日回国,接手国内分公司的事务,这也是他继承家族生意前最重要的一次历练。
桑白很快就和他有了第一次接触。
那时她刚吃完晚饭,悠闲躺靠在沙发上看综艺,怀里抱着的是一盘削皮切好的水果,赵纪宁在不远处餐桌上写作业。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桑白盯着半秒,接起。
“喂,请问是舒颜吗?”清磁温和的男生,带着特有的低沉、缓慢腔调,有种英伦贵族的既视感。
桑白几乎第一时间猜出了他的身份。
“我是。”她应得干脆利落,反而让对方怔了两秒,然后笑声响起。
“那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欧瑾...哥哥?”桑白直呼对方全名时突然觉得有点不礼貌,想起丁母那天的称呼,迟疑唤道。
他再度轻笑了两声,气音滚在耳边,说不出来的温柔蔓延,哪怕是桑白这颗石头心都忍不住为他跳动了一下。
“是我。”男人低低承认,“好久不见。”
......
桑白挂完电话,餐厅那边,早已竖起耳朵的人假装自然做题,仿佛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是谁啊。”
他自己房间有书桌椅子,却总是在外面写作业。
桑白晚上大多占着客厅看电视,他便在一旁餐桌上趴着写,做完跑过来和她一起窝在沙发里,要么抱着ipad要么看书,偶尔和她一起看综艺,然后总会面无表情蹦出两句犀利吐槽,每每这时候,桑白就会忍不住赶他回房。
此刻,面对赵纪宁的“随口一问”桑白却陷入了沉思,她在认真想着怎么和他介绍欧瑾的身份。
你未来的...爸爸?桑白猛摇头,她怕被打死。
我未婚夫?啊,莫名羞耻。
欧瑾?哥哥?一个朋友?
桑白脑中疯狂转动,而赵纪宁只能看到不远处的人在他问完后就陷入了呆滞状态,然后,视死如归般望过来,郑重开口。
“他叫欧瑾,我的相亲对象。”
赵纪宁:“......?”
他凌乱几秒,反应过来后,有些难以置信皱眉。
“你才二十三岁。”准确来说,是还有两个月零八天。
“没有办法。”桑白双手一摊,很随意,“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家族联姻你懂吧?就是那种我嫁给她我们整个丁家就鸡犬升天了的那种。”
“那你喜欢他吗?”赵纪宁小脸凝重,好像她是古代被父母逼着卖身的可怜女儿。
桑白想了想,“声音挺好听的,长得似乎也挺帅...”她看到赵纪宁神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干嘛!反正都要结婚,欧瑾又帅又有钱还是我曾经的竹马小哥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哦,你不要搞得我像是去英勇就义一样。”
桑白划着手机回复着欧瑾发来的约会地址,漫不经心地,“要是能顺利结婚才好呢。”
可不是,那样她就可以回去了。
说到这里,桑白分神看赵纪宁一眼,心口突如其来袭来极短促的一下轻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击打了一拳。
桑白语气柔和下来,“你快点做作业,待会水果被我吃完了。”
“随便。”赵纪宁闷闷的,原本简单无比的题目在他眼中也变得烦躁。
他划拉着手里的笔,头也不抬,“你自己都吃了吧。”
......
桑白和欧瑾约好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私人庄园,听起来很安静,却处在市中心,曾经历史留下来的那批老建筑,复古清幽,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平日里深居简出,鲜有人会去打扰。
她路过那片地方好几回,还是第一次听说里面藏着一个美丽庄园。
早上出门前,桑白特意收拾了下,她没课整日待在家时都是睡衣拖鞋蓬头垢面,赵纪宁起床出来冷不丁看到她穿着白裙化着淡妆,有几秒不适。
“起来啦?”桑白端着做好的早餐转身,她今天还破天荒起了个大早,竟然做了早餐。
赵纪宁默默走过去,打量着她今日装扮。
“好看吗?”她冲他转了个小圈圈,扬起的裙摆擦过白皙小腿,轻盈蹁跹。
他没说话,坐到餐桌边,垂眸看着面前食物。
桑白这几年厨艺没长进,做早餐的水平却是与日俱增,烤土司蔬菜沙拉水果拼盘,还有牛油果雪梨榨汁,堪称精致豪华。
赵纪宁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感受过这种待遇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
桑白:“?”
一份爱心早餐被他吃得像是在受刑。
因为昨天的事情突然良心发现想对他好点的桑白皱眉,“你干嘛?”
“没什么。”他抿紧唇,一脸憋着心事,桑白摘下围裙。
“有话直说。”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约会?”
“嗯哼。”
赵纪宁更为憋屈,闷闷不乐,“所以你是因为他才突然给我做早餐的。”
“.........”桑白无语,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头在想什么。
她拿起勺子敲了敲盘面,“吃不吃,不吃我打包过去给欧瑾吃了。”
赵纪宁:“.........”
他被当场气个半死,立即狠狠夹起一块火腿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吃,我现在就吃给你看。”
“.........”
两人是一起出门的,刚好差不多时间收拾好,桑白去参观私人庄园,赵纪宁去参加奥数补习班。
因为先前的事,赵纪宁一路都没和她说话,沉着脸一言不发,一直走到小区门口,他们方向不一致。
桑白手机叫了辆车,司机很快过来,她打开门准备上车,在原地目送着她的人突然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仿佛是纡尊降贵般,说完他就立刻闭紧了嘴巴,双手握紧自己的书包带子,桑白手扶着车门,挑了挑眉。
“干嘛?”
“随便问问。”
“哦。”桑白状似认真想了一番,才回答,“看情况吧。”
赵纪宁脸上憋闷,过了一会,就在桑白准备上车走时,又听到他声音响起,带着不甘不愿的气闷叮嘱。
“女孩子不能夜不归宿。”
.........
直到抵达目的地,桑白眼前还残留着赵纪宁那副样子。
她嘴角不自觉带上微笑,然后一抬眼,视线中撞进了一道白色身影。
欧瑾正站在不远处,衬衫长裤,面带微笑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