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目前第二个任务, 就是让晟瑞集团降低疫苗价格,让更多人都可以用上这支疫苗,得到抗体免疫。
桑白觉得自己接二连三对赵纪宁提出这样的事情,堪称贪得无厌了。
毕竟他们目前也就是亲个嘴的关系罢了。
思考许久, 她决定给点甜头, 拉进一下他们彼此心灵之间的距离。
赵纪宁的助理姓周, 叫周助,一开始桑白以为这是大家对他的简称, 后来发现这人就姓周名助, 她不由感慨了一番他父母的高瞻远瞩。
周助基本每两天就会来别墅一趟,全是给桑白送当季新款的衣服鞋子饰品,还有什么时令水果蔬菜吃食, 堂堂一个高级助理,硬是给她活成了保姆的模样。
不过赵纪宁曾经吩咐过,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他。
今天他是过来送甜品, 桑白在网上看到的网红店,随手转发给了赵纪宁说想吃, 没一会,周助就拎着店里所有的甜品种类过来了, 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 他放在餐桌上, 对着桑白恭敬颔首。
“蒋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急, 我新泡了壶花茶, 过来尝尝。”桑白热情邀请, 虽然不明所以, 周助犹豫过后, 还是没敢拒绝。
以他这些天的观察,纵使不知道为何,但这位蒋小姐就是变成了赵总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谁也不敢得罪。
毕竟她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让赵纪宁改变公司决定,更别提只是开除一个小员工了。
周助忐忑在她对面坐下,软椅仿佛生了刺,让他坐立难安的。
桌上热茶冒着香气,在阳光下分外动人,对面的女人披着一件软巾,柔媚清丽出尘。
他看了眼,飞快垂下。
“周助理,你在赵先生身边应该很久了吧?”
随意自然的语气,仿佛闲聊般开启话题,周助大抵摸清了几分她的意图,点点头,“六年了。”
桑白端杯的动作顿住,微微感慨,“那真的,是很久了呢。”
她喝了口茶,没有多做寒暄,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目的:“你和我说说他这些年的事情吧。”
.........
周助口中的那个人,桑白是全然陌生的,就和系统匆匆灌进她脑海的资料相差无几,是一个冷漠至极,雷厉风行,生活中几乎只有工作的机器。
周助说赵纪宁办公室在顶层,那里既是他办公地点又是家,在桑白住进别墅之前,他基本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外界传闻的事情大半都是真的,在外人心中,他是黑心无良的资本家,而作为员工,所有人都怕他,畏惧他,却又信服他。
“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听完,桑白若有所思片刻,缓缓发问。
“是。”周助点头。赵纪宁应该是他见过最强大却又最孤独的人。
他好像是独自处在了黑暗中,他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那他的父母呢?”桑白记得,她作为乐白刚去世的那个时间点,就是他被找回去和自己亲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现在,竟然只字不提。
“赵总的母亲...”周助顿了下,才开口:“前段时间因病去世了。”
“赵总和家里关系并不好,基本上常年都没有联系。”他再次停顿,过了会出声:“他们好像都很害怕赵总。”
他唯一一次见到两人,是在晟瑞集团会客室,赵纪宁推门进去那一瞬,他们的瞳孔不自觉瑟缩了下。
不像是亲人,反而像见到了什么恶魔。
周助尝试带入了下,任何作为子女都会感无比的心寒,可他抬头看了眼,赵纪宁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桑白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事情。
赵纪宁对家族里的那些叔伯赶尽杀绝,她是可以理解,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安好心,如果不是因为乐白,他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可是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赵纪宁刚被认回去的时候很孤僻,几乎不说话,也不和他们接触。”
“他一个人住在顶楼的小阁楼里,出入都是独来独往,在家里是个影子般存在,根本不跟他的父母有任何交流。”
“成年之后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门户,他的处事方式让两人感到害怕,久而久之,畏惧就刻进了身体里。”
周助走后,系统在脑中一一和她解释,桑白不禁问:“他为什么不和他父母正常相处?”
系统沉默了下。
“可能他觉得乐白死都是因为他们吧。”
桑白也沉默了。
“所以,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
“...也不能这样说。”系统努力解释:“其实这两个人也是有问题的,如果他们真心想修复亲子关系的话,也不至于如此,本来...他们在家族的晚辈里就已经挑选好了一位合适继承人。”
“两人年纪相当,对方也各方面都很优异,比起赵纪宁更加讨长辈喜欢,再加上还有旁边亲族的支撑,赵纪宁的父母也更加偏爱他...”
“那后来呢?”桑白听得着了迷,“赵纪宁后来是怎么成功拿到继承权的?”
“他设计了一场车祸,对方当场去世了。”
“.........”
“他的父亲就是安排你那场车祸的主谋,后来被赵纪宁查出来了,你知道吗?撞死对方的那辆蓝色卡车都一模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包括他父母,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发声。”
“除了对方的爸妈。”
“结果是这两个人也一傻一疯,最后都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众叛亲离。”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牺牲,又何尝不是把他推向了另一种更深的深渊。
桑白本来是想策划一场惊喜给赵纪宁,准备了解他如今的喜好和亲人朋友,结果发现,他如今什么也没有。
小时候,桑白看着他长大,一点点打开心扉走出去,变得品学兼优,礼貌端正。
她曾经设想过他的未来,可能依旧是如此冷淡难以接近,但应该会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正常又优秀的人生。
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这样。
赵纪宁这晚回来时,整个别墅安静得难以言喻,客厅昏暗,餐桌上点着蜡烛,桑白坐在旁边手托腮等候着他,面容在暖黄烛光里荡漾着别样柔暖。她像是一个等候着丈夫归家的妻子。
这一刻,他脑中突然涌起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们人呢?”赵纪宁坐下来,打量着周围,第一句话问。
桑白姿势未变,依旧撑着手懒懒托腮,“我让他们都先下去休息了。”
面前桌上摆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和往日的菜色截然不同,赵纪宁看了眼,忽的问:“你做的?”
“没错。”桑白点点头,展露笑颜。
“你尝尝。”
她朝他递来筷子。
赵纪宁诡异的停顿了两秒,才接过,他手在原处斟酌了会,才选择夹向那道看起来卖相最好的苦瓜炒蛋。
出乎意料的,不算难吃,平平无奇的家常味道,却又胜过平时的珍馐无数。
“怎么样?”她洋洋得意的,“我的手艺可是进步了很多呢。”
赵纪宁颔首,“确实进步了。”
桑白面上表情顿住,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她偏头定定打量了他一会,在赵纪宁如常回应中移开了视线。
“你快吃吧,不然待会要凉了。”她略带不自然地说。
这天赵纪宁感受到了桑白久违的温情。
不仅亲手给他做了顿堪称丰盛的饭菜,吃完还准备了甜点,也是出自她手。气氛很好,两人还喝了一点红酒,一整个晚上,她看他的目光都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这个情景让他莫名熟悉,好像曾经某天她也是买了一大堆甜品吃的给他,眼神怜爱,仿佛他是一条被人遗弃的狗。
这个比喻一冒出来就无法再压下去,两人用完餐,桑白起身准备简单收拾一下餐桌,经过赵纪宁身旁时,靠在椅子上休息的人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他面上有点朦胧懒意,像是喝醉了,眼角微红。
“桑白。”
安静的夜里,从唇齿间压出来的称呼含糊不清,桑白却骤地惊出了一声冷汗,她身形僵硬,几秒后,神情如常转过头。
“赵先生,您喝醉了,我叫蒋依白。”
赵纪宁握住她的手僵住,一动不动,两人定定对视片刻,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他喜怒不显露言表的样子,让人摸不清心底所想,桑白害怕他下一刻就会发怒,斟酌良晌,才回答。
“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但是你拥有的已经很多了——”
桑白打着官腔,却不料下一秒,他话头一转。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可怜。”
“?”
他干净利落极了,桑白满脸懵,脑中还没有转过来弯时,就听到他接着开口。
“所以你可怜我一下,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骤然响起的声音温和清亮,明明是央求的话语,却奇异的平静坦然。
暗色的光影落在他脸上,眼前的面容温驯又英俊无比,他微仰着脸,睁目注视她的模样专注虔诚,桑白突然有种拒绝他就是在犯罪的不忍感。
她还没说话。
空气静默数秒。
他轻轻松开手,忽然环住了她的腰。
赵纪宁把脸埋在她怀里,低声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