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纪宁看着桑白认真辩解的样子, 脸上涌起淡淡的无奈。
他起身,刚往前一步,桑白就抱着电脑警惕后退。
“你干嘛?”她咽了咽口水, “电脑是无辜的。”
“.........”
对峙持续了两秒,赵纪宁移开脚步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嗓音轻浅传来。
“你不是谁的替身。”
“...?”桑白一脸莫名看他, 赵纪宁回头, 不爽中又掺杂着一丝无奈。
“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少看点。”
“我——”她正欲争辩, 面前的人威胁。
“不然就断了你的网络。”
“.........”
桑白装病没多久,就真的生病了, 她不过是贪凉,在傍晚太阳下山后到外面露天泳池里游了几圈,谁知道回来就吹到风感冒了。
头重脚轻, 浑身有气无力,桑白在床上睡了一天,醒来时整个人混混沌沌,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床前一道人影, 她努力睁开眼辨认, 认出那个人。
“你怎么回来了...”桑白看清他后不自觉笑起来,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我好困...”
一只手从顶上伸下来, 轻轻贴上她额头, 宽厚的掌心让人不自觉涌起安全感。
桑白闭着眼, 听到他问:“有没有发烧?”
“没有呢,只是一点小感冒。”
她说着,昏昏沉沉的又要睡过去, 赵纪宁捏了把她的脸, “醒醒, 和我说说话。”
“...还困。”桑白又要睡过去,今天的赵纪宁却很反常,一直在旁边闹腾她,一会摸摸她睫毛,一会扯扯她头发,桑白被折腾得彻底没了睡意,哀嚎一声,把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
“起来吃饭了,今天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红萝卜炖牛腩。”他站在床边说,面容平静又夹杂着一丝无奈,像极了桑白从前赖床时,那个小孩做好饭来叫她的样子。
“我没胃口...”
“吃一点点,先起床洗漱。”他扯开她被子,要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桑白紧紧抱住,本能耍赖,“小宁......”
话一出,她就有点僵住了,这个场面太像以前两人相处时,她骤地睁开眼,偷偷去看赵纪宁,谁料床边的人却没有太大反应,他对上她视线,平声说:“醒了就起来。”
......
桑白洗漱完下楼去,其实吃完药睡一觉,她现在已经神清气爽,赵纪宁没在客厅,桑白抓住了一个佣人问。
“先生呢?”
“他在花园呢。”佣人说,桑白刚准备想走,又想起什么。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哦,是管家给他打电话说您生病了。”她笑眯眯地说。
“先生一听说你还在睡觉,担心得不行,立刻就赶回来了。”
桑白若有所思,回想起先前赵纪宁怎么也不让她睡觉的举动,慢慢走向花园。
降温了,园子里建了一个玻璃花棚,不耐寒易死的花朵都被移植到了里面,远远看去,里头温暖鲜艳如春。
赵纪宁站在一株铁线莲前面,安静注视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桑白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回头。
“怎么穿这么少?”赵纪宁看着她单薄的身形,皱起眉。桑白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也很无奈,蒋依白就是这么瘦她有什么办法。
“过来。”他对她说道,桑白刚刚提步,就被他伸手轻拽进了怀里。赵纪宁把自己身上外套脱了下来,盖到她肩头。
“不要再生病了。”他黑眸盯着她,严肃郑重,始料未及。
桑白想起了在原市的那段时间,她因为发烧,也整日昏睡在床上,每次一睁开眼,就看到赵纪宁担忧注视着她的脸。
他好像很怕她一睡过去就再也不醒了。
饭后,桑白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特意给他表演了一段芭蕾舞,这是属于蒋依白这具身体的记忆,桑白首次展示,又恰逢病后初愈,一段旋转跳跃比划得磕磕绊绊,勉强跳下来,差点喘不上气晕过去。
“行了行了。”赵纪宁连忙打断她,扶住她筋疲力尽摇摇欲坠的身体,“还能走吗?”
“可、可以吧。”桑白一边喘一边说,赵纪宁眸中轻动,径直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前走。
桑白圈住了他的脖子,顺便在他肩上找到了个合适位置靠住。
“宁宁啊。”她叫他,赵纪宁轻轻“嗯”了声,桑白靠在他怀里,细瘦的骨架,小小一团。
赵纪宁推开门,把她小心放在床上,人却没离开,就着俯身的这个姿势,近距离直视着她。
“你叫我做什么?”
桑白微微往后退了退,“...我就叫叫你。”
“你躲什么?”
“...没躲。”
“姐姐。”他又这样叫她,声音轻得宛如情人间的呢喃。亮如白昼的灯光,近在咫尺的面容清晰无比,被他这样专注地注视着,让人感到无所遁形。
桑白脸一烫,咽了咽喉咙,嗓子干涩。
“...别这样叫我。”
“为什么?”他头一偏,仿佛认真疑惑,桑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刻心底的慌乱感,明明以前...她还欺负他听得很开心。
“没有为什么。”她移开眼,刚准备赶他离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赵纪宁抬起她下巴,盯了两秒。
“姐姐,你脸红了。 ”
“.........”
桑白难以招架,正要推开他,眼前阴影落下,嘴角被人轻轻吻住,在上头流连片刻,含住了她的唇。
和之前的几次都不同,他吻得温柔缓慢极了,每一丝细微的摩擦接触都放大数倍展开。桑白呼吸困难,胸口砰砰直跳,耳边时而巨响轰鸣,时而静谧无声。
她到最后,快要喘不过气来,趁着分开的一个小小间隙,带着可怜哭腔喊道:“小宁...”
——
天转地旋。
桑白被赵纪宁骤然推倒在床上,方才温文尔雅的人彻底失了风度,像是一只挣脱牢笼的小兽,齿爪锋利,桑白吃痛,脖子上好像破皮了,她吸气,痛呼一声。
这道声音唤醒了两个人,赵纪宁停住动作抬起头,桑白眼眸湿润,一眨不眨盯着他。
他闭眼揉了揉眉心,撑起身。
“我刚刚...”
“我知道,你喝醉了。”桑白未等他说完,迅速接话,赵纪宁一顿,抬眼看她。
“我晚上没喝酒。”
“.........”
“我刚刚没有控制好力度,对不起。”
赵纪宁手指蹭蹭她脸颊,神情莫名温软下来,“早点睡。”
.........
他一走,桑白立刻双目放空,摊开双手躺倒在大床上。
事情明显不受她控制发展了,赵纪宁已经不仅仅止步在亲亲抱抱上面了。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顺从或者反抗,桑白正出神思考着,熟悉的系统音响在脑中。
“截止到目前为止,宿主任务完成的都非常顺利,所以下面要宣布本世界最后一个任务,也是终极任务...”它话音奇异地停顿,桑白正提起一颗心等待下文,见状不免焦急催促。
“是什么?快说啊。”
“......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努力让赵纪宁造福全人类。”
“?”桑白:“你不如杀了我。”
“...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他的设定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改造他。”
“你闭嘴吧。 ”桑白眉间都是郁气,感觉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
桑白的这次生病,让赵纪宁想起了她上次做得体检,有几项检查比较复杂,结果迟迟没有出来。他拿起桌上电话拨通了秘书短号。
几页详细报告摊在桌面,对面医生表情郑重如常。
“她这个病是从生下来带着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发,也有些人轻易就发作了...平时是藏在身体里看不出来的,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极限运动什么的肯定要尽量避免,所以平时要多注意...”
随着医生一句句话落下,秘书只看到自己老板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连医生的话音都不自觉降低。
“...好了,你们回去吧,有空还是让病人本人过来一趟。”看着面前的这尊活“阎王”,医生迫不及待加快速度结束这场谈话。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周助看了眼赵纪宁阴沉的脸。
“赵总,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蒋小姐...”
“先别告诉她。”
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个病人,尤其是,原本就经历过一次的她。
况且只是百分之几的可能性,如果可以,他宁愿她这辈子都不知道。
医生说她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有遗传性,很多人从出生到老死都不会发作,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而有些人,在很平常的时刻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不知道的人都把死亡原因定义为猝死。
赵纪宁从来都不信命,他的命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但从医院出来的这一刻,他突然信了。
是不是因为他做得坏事太多,所以命运把那些本该他承受的东西都降临到了她身上。
每一世,都是如此。
桑白觉得今天赵纪宁回来很不一样,她刚刚上去想和他打招呼,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赵纪宁外套和包被扔在地上,他紧紧抱住她,按在墙边,脸埋在她脖颈间许久。
这个姿势原本暧昧无比,可是因为漫长的静默时间,莫名变成了几分温情。桑白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问:“怎么了?”
空气安静,许久,赵纪宁声音闷闷从肩头传来。
“我们明天去拜拜佛吧。”
求他保佑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