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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八/九 晋江文学城首发
    君怀琅握住木棍往前一搡, 将那流民推远了些。



    紧跟着,他的余光便扫见,墙头上又出现了人。



    君怀琅一眼便看出, 书院墙高, 这些被托上墙头、跳到院中的, 身材都较为矮小瘦弱。



    想来他们将这些人送进来,就是为了对付堵门的护院们。只要他们强行将门打开,外头的人就都能进来。



    所以, 他现在必须拦住进来的人。他们同这些人还有一拼之力, 但如果让他们将门打开了, 那前世临江书院的惨剧,就又要重演了。



    “快去, 将墙头上的人拦住!”君怀琅高声命道。



    护院们有几个仍留守在门口, 其余几人匆匆拿着竹竿木棍,去挡墙上的人。



    虽则打落了几人,但却如螳臂当车, 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跳到了院里。



    而就在君怀琅话音刚落时,那个被他拦住了的流民重新冲了上来。君怀琅手中握着护院的佩刀, 抬手几个招式间, 便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几个来回之间,君怀琅就摸清了几分对方的路数。



    这人没什么武功底子, 出手也无招式可言,徒有一身蛮力。但这人路数却野, 有股不要命的架势, 像是山野中的亡命之徒。



    后头的几个入了院子, 举着棍棒就往君怀琅这里来。幸而君怀琅自幼习武防身, 虽说不上武功高强,和这几个徒有蛮力的匪众缠斗却不算难事。



    片刻之后,这几人就发现,这个看似斯文秀气的书生,竟并不好对付。



    “别在这跟他缠了!”其中一个大声道。“开门要紧!”



    顿时,围拢在君怀琅周身的匪众便一哄而散,重新又去门口,攻击守在那里的几个护院。



    君怀琅快步上前,替那几人抵挡。



    但没一会儿,他就发觉,自己也有些分身乏术。



    他且战且退,逐渐被匪众逼到了门口。而跳进院中的人越来越多,渐有了十几个,都往门口这边打来。



    君怀琅咬紧牙关。



    院中尽是老弱和书生,在这种情况下排兵布阵,太过难为他了。



    君怀琅后背一凉,已经被逼到了门口,后背正顶着书院的大门。



    君怀琅抿紧了嘴唇。



    他知道,仅凭他一人之力,想来阻挡不了这些人多久。



    就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的教室传来了一阵响动。



    君怀琅将一人击退,抬眼就见冲在最前头的是沈流风,手里举着个长条的凳子,朝着君怀琅面前一个匪众的后脑便砸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有十来个穿着长袍直裰的书生,手里拿着的,尽是书院中的椅凳戒尺之物。



    其中有一个,正是君怀琅方才劝回的学生。



    “怀琅,我们来助你!”沈流风道。



    但下一刻,方才那个被他砸得晕头转向的匪众便回过头,重重一棍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流风疼得龇牙。



    这些个书生更不懂武功路数,连蛮力都无,同匪众们搅在一起,便尽在挨打。



    但君怀琅周遭的压力陡轻,不过片刻,他便将面前几人击得后退,让护院们重新围拢在了门口。



    “诸位当心,莫要被伤及性命!”君怀琅高声道。



    也幸好这群匪众要伪装成流民的模样,所以并没有带刀剑武器。能爬上墙头进院中来的人渐渐少了,众人缠斗在一处,君怀琅守住院门的同时分神保护学生,一时也算胶着。



    周遭有些人家,想来听见书院中的吵闹打斗声,一定会去报官。



    却在这时,围墙根下发出一道惊呼。



    君怀琅看去,竟是个大汉跳入书院之中,腰侧竟悬着一把剑。他跳下墙壁,便一把抽出了那把剑,直刺向其中一个护院。



    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君怀琅眼看着那孩子被吓得愣在原地,顾不得其他,连忙纵身向前,在剑锋离那孩子半尺远处,堪堪将剑拦下。



    力道之重,震得君怀琅手腕一颤,手中沉重的铁刀几乎脱手。



    他抬眼,就见那大汉面相凶恶,竟是那日他在雨中问话的那个工头。



    这人怎么在这里?



    君怀琅和那匪徒均是一愣。



    那日修路的工头,竟是今日的匪众?所以说,修路之事定然亦有蹊跷,否则领饷办事的工人,绝不会参与今日这样的事。



    所以,修路、修堤、临江书院门口聚集的匪众,这之间皆有关联。



    却不等他深思,那匪众眼中已然泛起了杀意。



    下一刻,他提剑上前,直取君怀琅的心口。



    君怀琅知他今日必要灭自己的口。



    他举刀挡下一击,但立马,下一剑便直取而来。



    这人和之前那些土匪并不一样,几招之间,君怀琅便知,这人分明是个习武之人,且武功颇为高强。



    定然是贼首了。



    君怀琅一边阻挡他的攻势,一边费劲地想,定然是院中胶着过久,这贼首耐不住性子,便自己纵身而入,露了马脚。



    若是此时让他们得手,院中之人,定然会全被灭口,一个都活不了。



    就在这时,有个眼尖的匪众看到他们二人相斗,似是起了立功的心思,竟上前相助。



    君怀琅一心对付面前那贼首,一时不察,被那忽然冲来的匪众一棍击中了小臂。



    当啷一声,他手中的刀骤然落地。



    便就在同一时刻,那贼首的剑锋,朝着他直直刺来。



    君怀琅手中无物可挡,只得凭着本能,闪身向旁侧躲去。



    但那剑锋之快之狠,纵然君怀琅身法再灵巧,也难以完全躲开。



    眼看着,那剑尖便要穿进他的肩胛。



    却是忽然之间,一道黑影骤然越过高大的墙壁,离弦之箭一般,破开朦胧的雨幕,从天而降。



    不等那贼首的剑刺出,便有一人重重踹在他面门上,让他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直飞出数尺之外,重重摔在地上。



    下一刻,那人落在君怀琅的身前。



    仅仅是一个背影,君怀琅便一眼认出了这人是谁。



    薛晏。



    就在这时,薛晏回过头来看向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冷得可怕,让君怀琅都不由自护地一颤。



    接着,薛晏抬手,一手拔剑,一手握住了君怀琅的下颌,往旁边一转,强行扭开了他的目光。



    下一刻,是剑刺破皮肉,将人捅穿的声音。



    温热的鲜血顿时溅到了君怀琅的衣襟上,猩红弥漫,染红了地上大片的雨水。



    死的是刚才那个打落了君怀琅武器的匪众。



    君怀琅的下颌被松开了。



    他回过头,就见薛晏抽出了剑,一脚将那人的尸体踢远了。大雨滂沱,立刻就将他染血的剑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头也没回,稳步往那个贼首的方向走去。



    方才那当面的一脚,竟是直接将他的鼻梁踢断了。他费力挣扎着起身,就见刚才那个从天而降的男子,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雨之中,他垂眼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睛冰凉冷戾,满是杀意和血光。



    像是要将人踏入地狱之中的修罗恶鬼。



    那人走上前来,却不急着动手,反倒又当胸一脚,将他踹得仰面躺倒在地。



    只一脚,就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只像是胸腔中的五脏都移了位,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他看到,那修罗走上前来,单手握剑,静静俯视着他。



    这匪头瞪圆了眼睛,满脸是血,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挣扎着要起来。



    他知道,这人不直接杀了自己,不是下不去手,而是猎鹰反复将猎物摔打在地,要一下一下地将他折磨死。



    他刚坐起一点,那修罗便补了一脚,将他重新踹倒在地。



    就在这时,门口发出了响动。



    书院的门大开,进来的不是他手下的土匪们,而是大队身着黑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院中零星的土匪,顿时被扣押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少年走上前来,抱拳一揖,嗓音是变声期的沙哑:“主上,俱已扣押,杀不杀?”



    修罗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贼首。



    “押回去。”他说。“该杀的,我自己动手。”



    少年行礼退下。



    直到这时,那人的剑才慢慢举起,悬在了他的胸口。



    冷冽的剑锋在雨中溅开雨水,闪着凛冽的寒光。



    “下辈子看清楚,什么人你不该碰。”那修罗说。



    紧跟着,那把剑便骤然落下。



    就在这时,一只冷白的手握住了那修罗的手腕。



    “薛晏,别杀他。”



    明明那手并不多有力,这会儿还带着苦战之后脱力的轻颤,可那修罗却像被下了降头,竟被拦住,握剑的手停在了原地。



    贼首朦胧看见,修罗回过了头,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那日给他递伞、今日阻拦他的公子。



    修罗没说话,就听那公子缓声说道:“这些人都有问题,这人是为首的那个,需押回去审问。”



    修罗没动,神情依旧冷冽得可怕。



    就见那公子并没松手,低声道:“薛晏,别冲动。”



    修罗依旧没说话。



    下一刻,他回过身,剑没有收,却是重重一脚踢在了贼首的头上。



    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大雨滂沱,房中的学生都被锦衣卫拦住,院里受伤的书生护院们都被转移了出去,院中除了眼观鼻鼻观心,假人一般的零星几个锦衣卫,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贼首没看到,那修罗踹了他一脚,确定他昏死过去以后,收剑回身,不等那位公子说话,便冷声先开了口。



    “不是跟你说了,在府上待着,不要乱跑么?”



    那公子愣了愣,开口道:“我……”



    下一刻,方才还满脸暴戾之气的恶鬼,上前一步,将那位公子紧紧按进了怀里。



    片刻之后,他才咬着牙,低哑的声音中满是隐忍的后怕。



    “你想吓死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