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熙白浑身一个激灵, 猛地睁开眼,他略带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睫,只觉头疼欲裂, 阵阵作痛, 他用手腕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脑门上的青筋也跟着抽搐了两下。
他后知后觉的用手撑着床板, 浑身乏力的从床上半爬起身。
这是哪里
他扫射四周, 眉头不由皱紧。
这是一间单薄的小木屋。
有多单薄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一面落地镜, 一扇窗,一张门,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吊灯, 不仅是墙,就连天花板也全都是木头制造,整个加起来仅一个房间。
沈熙白喉结微滚,眼底掠过几分茫然。
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沈熙白强迫自己去想在此之前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他的记忆就像是喝断片了一样,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和其他几个外村人一起遇到了鬼。
然后……
然后呢
沈熙白绞尽脑汁想着后续的事。
沈熙白咬住自己的下唇, 本就惨白的唇色如此看起来更加病态。
他隐约间就记得一双猩红色的瞳仁像月圆之夜觉醒的狼人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慢慢的,这双可怕的瞳孔呈现竖状,泛着寒光, 嘴里面那双尖尖的虎牙也跟着若隐若现……
记忆想到这儿,沈熙白莫名跟着哆嗦了一下, 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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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 那里有光!”
队伍里的光头眼尖, 像穷途末路在沙漠里走了大半个月的赶路人在缺水缺粮,濒临崩溃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了绿洲,眼睛里泛着光,说话的声音都隐隐颤抖,哆哆嗦嗦的。
刘伟也跟着望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刚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表情明显出现几分迟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虎头虎脑,明显被光束弄得兴奋不已的两个队友。
刘伟一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就只觉心悸,满是后怕。
王刚明在暴风雨夜被塌方压死,接下来他又眼睁睁的看着李健成还有另外一个队友,接连以诡异的方式离奇死去……
死相全都惨不忍睹,看了叫人作呕。
想到这儿,刘伟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妈的,他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么鬼地方
他们五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招工老板,他们其实就是人.贩.子。
但跟传统的拐.卖.小孩和妇女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是男性,是那种被社会遗弃,生活在偏远地区的残障人士,他们哄骗这种没有资格讲条件,没有出路的可怜人,把他们带到像并州这种地方,然后打包卖给当地黑.砖.窑的老板。
看似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把人当狗使唤的鬼地方。
只要这群人进了那里,就会被剥夺自由,不出意外,在榨干致死以前,这辈子都出不去。
这种地方有专门的运营班子,黑.砖.窑的老板从他们这里买了人手以后,将其安排到偏远地方为自己工作,再由打手进行监督,班子只对窑主负责,窑主只在乎产量,没有人会把这群残障人士当人。
刘伟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还有些后怕,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有关部门就对这种地方进行了打击,大多数群众也对此深恶痛绝,甚至不少人都以为这种存在于教科书里的事件已然消失,其实不然,它不过是以其他方式,其他手段,小心翼翼地活在阴影里。
刘伟的怜悯之心也在长时间金钱利益的诱惑下消失得一干二净,走上了不断去拐.卖残障人士的非法之路。
谁曾想,他这一次居然会来了这么个鬼地方……
“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刘伟听着旁边两人兴奋的声音,不仅没有升起半分欣喜,反而莫名胸闷得更为厉害,心如擂鼓,跳得越来越快。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背后,满脸警惕的环顾四周。
门“pong”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天花板上的灯泡都不由跟着左右摇晃。
本就恍惚愣松的沈熙白惊得瞳孔骤缩,往向门口的方向。
下一秒他就直直地跟着刘伟惊悚不已地眼睛对上,沈熙白眼底也闪过一丝愕然。
刘伟呼吸停滞,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他震惊到几近失声,大叫出声,“你怎么还活着?”
沈熙白也懵了,僵硬的眨了两下眼,整个下半身还瘫在床上,完全就是一副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听到刘伟的叫声,沈熙白脑子里立马就冒出来了刘伟猛地一把推自己的记忆画面,沈熙白的眼皮都不由跟着抽搐了两下。
刘伟旁边的两个男人也纷纷认出了沈熙白整张熟悉的脸,吓得面色如土,差点叫出声来。
“怎么可能”
“等等,他该不会也是鬼吧。”
刘伟听到旁边人的猜测,立马红了眼,望向沈熙白的眼神也跟着带上畏惧和惊悚,脚步连连后退。
但不等几人的脚步从房间里退出去,他们身后的木门就发出“pong”地一声巨响,莫名关闭。
刘伟扑上去,红着眼,想要将门拉开,但一切全然不过徒劳,他的手刚一碰上门把手,门把手就开关就自动脱落,直接掉在了地上。
刘伟地心咯噔一下,脑子一嗡,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恐怖的念头。
完了,他完了……
沈熙白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幕弄得傻眼,还不等他主动开口解释自己真的是人,不是鬼,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就又紧接着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
刘伟如坠冰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他哆哆嗦嗦的偏头,背靠着门墙,极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下一瞬,他就看到一旁墙高的落地镜里映出一张惨白如蜡的鬼脸。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接踵而至,沈熙白吓得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全然不知周围到处发生了何种恐怖的变化。
灯光一暗,他就感觉有人在他的眼前拉了一个窗帘一般,竟然半点都看不清周围的变化,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凄厉惨绝。
扑通……扑通……
沈熙白听着自己急速的心跳,手脚冰凉。
这种看不见潜在危险的未知感更让人觉得惊怵后怕,头皮发凉。
慢慢的,沈熙白的后背撞上冰凉僵硬的东西,他浑身一僵,身体紧绷得厉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什么?
沈熙白本能颤栗,脸上血色尽褪,僵硬的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
刺骨的寒意令他头皮发麻,心脏巨颤。
下一秒,沈熙白就听见身后的上方响起一声欢愉的闷笑。
沈熙白一顿,恍惚了一下,一双微凉的手搂上了他的腰。
如坠云端,如临深渊。
“你,你是……”沈熙白嘶哑着嗓子,艰难地问出声。
“嗯。”男人将脑袋抵在沈熙白的脖颈间,感受着对方温热地体温,回应道,“是我。”
沈熙白深吸一口气,刚悬起的一颗心也跟着慢慢放下来。
“你,你叫什么”
沈熙白隐约间,感觉面前是一片浓雾,浓雾的背后藏着些什么东西,却又露出了一个尖角,而他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看清楚浓雾身后令他疑惑不解的东西。
沈熙白只知道他姓许,却从未问过他的全名。
男生眼底带着可以摧毁一切的狂热,嗅着沈熙白脖颈处每一寸肌肤。
“我的名字…叫许镜辞。”男生的声音依旧带有少年独有磁性,甚至是嘶哑,听了叫人心尖发颤。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
沈熙白的脑子一片混沌,还不等他说话,困意就袭上他的大脑,双眼一闭,径直睡了过去。
“痛吗”青年满脸心疼的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面前人的伤口。
男生的整个背部全都是被皮带抽打出来的青紫,活像是被人剥了一层皮一样,肿胀不堪,流着血脓。
男生摇了摇头,回过头看了一眼青年,笑了笑,露出自己张扬的虎牙,“不疼。”
沈熙白心如擂鼓,惊悚的看着面前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
正在帮人擦药的青年恰逢此时抬头,直直的跟沈熙白的眸子对上。
两人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惊骇和震撼。
沈熙白像被利器刮伤了嗓子,彻底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心跳咚咚直跳。
他甚至认出了趴在凳子上男生的脸……
许镜辞……
沈熙白强忍着自己差点叫出来的惊呼声。
在男生若有所感,即将抬头的瞬间,沈熙白的眉头一抽,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沈熙白飞快地藏进了旁边的墙角里。
男生跟随着青年的目光,也望向了墙角的位置,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熙白。”
青年愣怔一下,回过神,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干笑道,“没事,我刚刚好像眼花了。”
说完,青年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有些迟疑地又看了一眼墙角拐弯的位置,站起身,神不守舍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
沈熙白大脑被白光击中,紧绷着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逐步逼近的脚步声。
青年紧紧的打量着沈熙白的脸,沈熙白也跟着绷紧身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对方,整个画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两个人拥有一张几乎重叠的脸。
青年先是顿了一下,但好似并没有特别意外,十分友好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抿嘴笑道,“你好,我叫沈熙白。”
沈熙白一阵窒息,瞪大眼,他僵硬的把手递过去,有些迟疑的同对方握手。
“你也叫沈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