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长青没猜错, 那两个人应该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裔。
安倍晴明所使用的阴阳术的印记就是他自己创造的五芒星桔梗印,那两个人使用的虽然有些许差异,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大同小异。
这里的人对那位神秘的阴阳师的崇敬程度, 从遍地开花的神社就能看出来。
还是希望那两个人纯粹就是家族里的败类那种吧。
“在那里!”
“叶柱大人!村田!”
几声呼喊传来,之前逃走的那些鬼杀队队员中, 有几个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
他们找到长青和村田后顿时满脸喜色,朝着两人就跑了过来。
跑到近处看着长青浑身是血的样子, 有人直接眼眶一热:“对不起,叶柱, 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要不是因为我们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太过担心的放不下回来看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眼看着几个人大有想要抱头痛哭一场的架势, 就和长青好像真没了似的。
长青连忙安慰他们:“别哭啊!就是看着血多点其实没什么大事, 是村田非要背我, 敌人都被打败了。”
有人吸着鼻子道:“可是看着真的好惨啊!”
长青:“……”
真是的,别让他现在一个年龄最小的去安慰你们啊!
长青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下去给你们走两步?”
他的愈合力也恢复了许多, 伤口现在已经不再流血, 除了腰间的伤口以外,其他地方估计找到医馆后也就结痂了。
队员紧张道:“不用,您还是别乱动了,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弄个担架来吧!”
“那才是真不用!”长青的嘴角抽了抽,“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空气中忽然一阵沉默。
三个队员对视一眼, 纷纷叹了口气, 语气悲伤道:“我们刚才把穴户交给了一位过路的医生, 医生告诉我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不那么痛苦的离开人世。”
“……是吗,”长青低下头, 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神色, “那倒也不错了。”
比起那些在恶鬼手下痛苦哀嚎的同僚们……
“村田, 放我下去。”
村田一愣:“不行啊,你的伤会裂开的。”
“那个人是我从狼嘴里救下来的,我得去见他。”
“我背着你去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那不一样,”白发少年忽然固执起来,他从村田背上跳下去,鲜红色的眸子紧盯着前方,“我可是撑着鬼杀队的柱,我应该站着去见他。”
哪怕浑身是血。
长青几人回到其他人的所在地,穴户被放置在树荫下,其他队员们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看到长青回来,他们顿时纷纷松了口气:“叶柱。”
长青点点头,径直走到穴户身边。
那位医生正在整理药箱,他看到长青这么吓人的样子,整个人愣了愣,但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退到一边。
长青单膝跪地,半蹲在紧闭着双眼不知还有没有意识的穴户身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话对要死的人来说都是苍白的,哪怕这边有死后的世界,可不还是阴阳两隔吗?
“我打败那个家伙了,”于是长青决定顺着心意想到什么说什么,“今后也一定会打败所有遇见的鬼……我不能多说什么,但是死后的世界并不孤单,你要是能听见的话……”
昏迷的穴户的手忽然动了动,他没有睁开眼睛,嘴里却在念叨着什么。
长青仔细听着,发现他在说“报仇”还有“母亲”。
长青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握住穴户的手,语气犹如斩钉截铁道:“我向你保证,我和鬼杀队一定会打败鬼舞辻无惨,让这世界上所有的鬼全都消失,还给人类一个本该有的未来!”
“我以叶柱千手长青之名发誓!”
就在长青喊完这句话后,微弱的呼吸声忽然就断绝了。
到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啊,真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看清灵魂的存在。
长青放下那只同样染满鲜血的手——那只手上满是刀痕和厚茧,本不该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手。
和他的一样。
不少人都哭了起来。
长青默默站起身,他看了看四周,走到还在整理药箱的医生旁边。
医生看了他一眼,摸出几瓶药和几卷绷带:“要包扎就快点坐下来。”
长青也干脆的二话不说便盘腿坐下去,他脱掉上衣露出遍布着大大小小伤疤的上半身,腰间那个伤口缠着的绷带解开,被粘着的血块撕裂,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医生的手停了停,抬头一看长青什么反应都没有,神色平平淡淡的,他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处理伤口,为了能尽快处理好手下的力度重了不少。
人的疼痛机制是为了保护自身,为什么还会有人习惯疼痛呢?
长青道:“希望您要是想报警先和我们说一声,我的队员们刚大战过,让他们直接躺在局子里休息有些过分。”
“我干嘛要那么做?我看起来是很胆小的人吗?”医生头也不抬。
长青有些困惑的看着医生:“你不觉得害怕吗?”
刚刚可是死了个人啊。
“我看到你们的意志了,这都会拿人命开玩笑的话,世界上就没有真话了,更何况……”医生看着长青那张年轻的脸,以及伤痕累累的身上,叹息道,“你是他们的领头人之一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很了不起。”
长青眨了眨眼,他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深山,忽然有些想笑,又忽然很想叹气。
他轻声道:“每个世界都一样……”
既残酷又不由自主的令人心生喜爱。
“腹部的伤口看着虽然吓人,但是没有伤到要害,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卧床安心调养两三周就能彻底痊愈了。”
这是医生给长青包扎完伤口后的建议。
当然这是医生谨慎的根据正常人能达到的最高恢复能力下的诊断。
临走前医生不由得拍了拍长青的肩膀,感概道:“习武之人身体素质真是好啊,要不是不可能,我甚至觉得你一周就能活蹦乱跳的。”
长青选择闭嘴,因为他其实四五天就会没事,这还是恢复力削减后的效果。
某些人不光血厚,还能奶自己。
医生尽管理解了鬼杀队,但他还是帮众人包扎完伤口后便背上药箱离开,没有要长青给予的报酬,也没有多问鬼杀队的事情。
伸出了援助之手后还是决定远离,但仅仅只是这样众人就非常感谢他。
长青带着队员们等着隐到来,交代清楚情况后便急匆匆想走。
隐部队的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老成的,有些犹豫的建议长青还是让他们检查一下:“哪怕是柱,这样全身是血说自己没事也太勉强了啊,您起码换身衣服。”
“不用了吧,”长青抬手指了个方向,“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隔壁的隔壁山脚下,不一会儿就回去了。”
长青本以为隐的人怕自己这一身长途跋涉不舒服还找不到服装店,熟料隐的人看着他的脸抖了抖,一脸惊恐的连连鞠躬道歉道:“是是是!非常对不起!打扰您了!”
长青一愣:“?”
不是,他有这么吓人吗?
长青是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也想象不到他板起脸后再加上全身是血的形象有多吓人,简直像是移动的凶杀现场。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长青回去半路上遇到出来找他的真菰——杀鬼的人一晚上看不见是正常事,但是到了白天还不见人影就很令人担心了。
真菰看见全身都是血的长青吓了一跳:“师兄,发生什么了?”
鬼的血不是一会儿就全都消失了吗?这该不会是人的血吧?!
长青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摆摆手:“先回去再说,这边人太多了。”
长青把羽织脱掉后一路钻山越岭钻草堆回来的,要不然就凭他这一身,早就被无数人当成变态惊叫着报警。
他这才想明白隐原来不是怕他不舒服,是怕他被抓之后他们还得大费周折的去捞他。
毕竟长青光凭身上的衣服就能落个人证物证俱在。
回到狭雾山后,鳞泷左近次倒是没多问什么,等着长青扣盆把身上的泥啊血啊冲干净,找出来一些特效药帮长青把伤口又重新包扎一遍——培育师手里的伤药总是不缺的。
解释完他为何晚归,真菰被鳞泷左近次派出去给长青买些东西补血。
“……虽然那两个阴阳师没说什么真正具有警告性质的话,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长青坐在鳞泷左近次对面,皱眉思索着,“这种人情世故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主公汇报一声。老师您觉得呢?”
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鳞泷左近次点点头,缓缓道:“这么多年鬼的行踪,几乎没有在京都和东京这两个地方发现过,想必就是因为这些阴阳师。”
“鬼杀队所做的事问心无愧,但若是因此导致人类内部产生什么误会也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长青神色复杂道,“但我真是没想到还有阴阳师这样的存在。”
产屋敷家怎么想也不可能不知道阴阳师,到了现在冒险选择和妖怪合作,看来长青担忧那些阴阳师的恶劣性格不是没有根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