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听着忽然感觉声音有些不对劲。
奴良鲤伴是个青年人的样貌, 这个声音却有些沙哑低沉,像是个大叔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房顶上的妖怪轻笑一声,轻飘飘跃下房顶。
宽大的深红色羽织下摆散落一地, 他肩上还披着一只狐狸妖怪的皮毛。
妖怪一手揣在和服怀中, 整个人显得慵懒却又有种莫名的气质。
长青看清这个妖怪的长相——他的发型和奴良鲤伴差不多, 不过颜色变为上半部分金色下半部分黑,发尾末端随意绑了一下, 金棕色双眸狭长, 眼睛下方分别有一道妖纹, 他的下颌上冒出不少胡茬, 看着像是人类四五十岁的外貌。
除此之外,这个妖怪几乎和奴良鲤伴长的一模一样,年轻时说不定更像。
“我吗?”妖怪摸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长青和真菰,“你来猜猜怎么样,小鬼。”
“我不是小鬼,”长青反驳一声,他回头示意真菰没事了,转头对这个妖怪道,“你是奴良滑瓢……奴良鲤伴的父亲,妖怪奴良组的第一任总大将对吧?”
“哈哈,猜得没错, 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鬼杀队中流砥柱的人, 果然都很聪明啊,”奴良滑瓢一手拿着烟杆, 烟气袅袅升腾模糊了妖怪的脸, 他低垂眉眼, 轻声喃喃道,“和那个家伙一样。”
奴良滑瓢的语气中带着怀念。
奴良鲤伴来信说鬼杀队里时隔百年又出现了开启斑纹的人,当时奴良滑瓢正在以前的老朋友家里喝酒,知道这个消息后愣了半天。
他人类的朋友不多,那个寡言少语的家伙是一个。
许久之前的记忆在见到千手长青后缓缓开启,让奴良滑瓢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只可惜百年前的血肉之躯早已化为幽魂,就连他这个本该拥有长久寿命的妖怪都因为早年的旧伤从青年变为大叔了。
“……不管如何,首先感谢您因为我的事情亲自跑一趟。”本以为一封道清前因后果的信却变成了当事人,长青还是挺感谢这两位滑头鬼的。
不过……
“闯进别人家里偷吃都算了,我就当是谢礼,”长青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崩溃,“可你倒是起码给我留点吧?我可是在外面奔波一晚上,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你居然还嫌弃没有酒?”
奴良滑瓢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他抬手把刚才跳下来时顺手一起拿下来的日轮刀丢给长青,道:“都让你攻击了别那么小气嘛,我可不是哪个家里都会随便跑进去的,你说对不对啊,可爱的小姑娘?”
奴良滑瓢看向长青身后的真菰,眨了一下右眼。
滑头鬼不愧是妖怪,哪怕已经变成胡子拉碴的大叔也没浪费他那张脸。
真菰年纪还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长青的眼角抽了抽,他一把亮出闪着寒光的刀刃,冷声道:“你、想、干、嘛?”
偷吃闯空门他都能忍,那都还在闹着玩的范畴内,想对师妹下手就不可原谅了啊!
奴良滑瓢忽然感觉周身一凉,一阵莫大的危机感从天而降,他看着长青的脸色,终于琢磨出不对劲了:“喂喂喂,冷静点,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不要……你不要一上来就用出呼吸法了啊!”
“少啰嗦!生生流转!”
长青追着奴良滑瓢砍了一炷香的功夫。
滑头鬼滑不流手不是白叫的,长青没砍到他,但是奴良滑瓢也被追的要命。
他解释了八百遍自己有妻子和孩子,尽管妻子已经过世奴良鲤伴那臭小子也不让他省心但他真的很爱他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长青没松开日轮刀,满脸怀疑的盯着奴良滑瓢:“真的?”
奴良滑瓢:“千真万确啊!我很爱璎姬的!你看我的神色不够真诚吗?”
长青盯着他,脸上写着两个字“不够”。
奴良滑瓢:“……”
现在的小鬼怎么都这么难办呢?!
长青姑且还是先相信这家伙,他回头对真菰道:“麻烦你去再买一些吃的吧,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全都重新做也不赶趟了。”
真菰点点头,拿上长青给的钱出门。
奴良滑瓢心累的叹了口气:“你倒是想的很周全,害怕被她听见什么会担心你的话啊。”
一般人估计会以为长青是为了让真菰远离奴良滑瓢这才把人支走,但是奴良滑瓢看的出来,长青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他此行的目的。
“……”长青沉默一会儿,抬手抚上颈侧的那个深青色印记,低声道,“我只是以防万一。”
总感觉像奴良滑瓢这么洒脱的人,单单只是听说有人出现了和他以前好友相同状况,反应应该是先喝上几壶酒笑一阵子,而不是立刻跑过来找长青。
更何况之前奴良鲤伴的信里还特意提了一嘴寿命的事情。
在身体上凭空出现的印记,还能提高身体素质,不得不让长青想起忍界那边的“咒印”。
当年大蛇丸离开木叶后,他留下的那些实验体令木叶头痛不已,光是一个御手洗红豆身上的咒印就让封印班费尽心思,要不是御手洗红豆本身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她跟本就活不下来。
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哪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
哪怕是最基础的封印术在忍术中也属于极难掌握的精密忍术,更别提长青现在的查克拉还不足以支持他施展一个完整的封印术。
奴良滑瓢看着长青的神色,目光中有什么闪了闪,他呼出一口烟气,淡淡的轻笑一声:“好吧,你们这些人类的寿命都太短暂了,这么短暂的寿命想要活的精彩纷呈,果然都需要经历不少啊。”
或者不应该说是精彩纷呈,应该说是凄美而又孤勇啊。
长青将奴良滑瓢引进屋子里,给他倒了杯茶:“没酒也没有吃的了。”
“那不着急,”奴良滑瓢笑道,“我等着一会儿吃那小姑娘买回来的。”
长青额角爆出三个青筋。
他忍,只要这个混蛋不靠近真菰。
“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呢……好烫!”奴良滑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热茶烫的连连咂舌,他呲牙咧嘴道,“你知道继国缘一这个人吗?”
长青点点头:“奴良鲤伴之前的来信提到过,是前大将你的好友吧,也是四百年前鬼杀队的队员。”
“嗯,当年我带着奴良组在山林间进行百鬼夜行的时候,意外见到了继国缘一,”奴良滑瓢在烟灰碟中磕了磕烟杆,星星点点的火花在烟灰碟中一闪而逝,“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人类,哪怕至今为止,我也只承认他才是人类中的最强者。”
那位名叫继国缘一的剑士那时还没有加入鬼杀队,和新婚妻子一起生活在山林间。
继国缘一察觉到奴良滑瓢的百鬼夜行,还以为他们要对那附近的人做什么,孤身一人提着刀拦在百鬼夜行的队伍前。
奴良滑瓢看着继国缘一脸上的奇怪印记,强者之间相互呼应的本能立刻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对手。
奴良滑瓢让其他妖怪退后,自己提刀和继国缘一打了起来。
可惜继国缘一是个太过善良而且讨厌打斗纷争的人,他察觉奴良滑瓢并没有恶意后便收刀回鞘,无论奴良滑瓢说什么都不肯再打了。
“妻子在家里等我,”继国缘一转身就要离开,“告辞了,滑头鬼。”
“喂,等等啊!”奴良滑瓢还想最后努力一把,“你有这么高强的剑术,却只想待在这山林间吗?”
别提什么妖怪和人类不同了,这么强的人他也想收为下属啊。
继国缘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意气风发的滑头鬼。
那时的奴良滑瓢也还年轻,还没受过什么挫折。
继国缘一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看了奴良滑瓢一会儿,道:“你很强,你的梦想是成为魑魅魍魉之主吗?”
奴良滑瓢笑道:“那当然,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百鬼夜行立于全日本妖怪的顶点。”
奴良滑瓢还以为继国缘一改变主意了,当即开始推销自己。
熟料继国缘一神色变也没变,静静的点点头:“你会的,加油。”
然后他又抬脚走了。
奴良滑瓢:“……”
“他当时就是……对,你这个神色,”回忆着的奴良滑瓢思索着,用烟杆一指长青的脸,像是被突然戳到了什么笑点一样,“我突然反应过来,你这家伙也是个面瘫啊,真是一脉相承!哈哈哈!”
长青的眉毛抽了抽,抬手拨开奴良滑瓢的烟杆,面无表情道:“请你快点切入正题,你的回忆太长了。”
“年轻人那么着急干嘛,我一个老头子都没怎么样呢。”奴良滑瓢耸耸肩。
“那个时候看见强者就这么埋没在山林里,我并不理解他,所以总是去找继国缘一喝酒。”
“继国缘一没有拒绝也没有特别热情的欢迎我,不过他那个人就那样,开心也看不出来,但是他的妻子做菜倒是很好吃,总是热情的招待我,和继国缘一完全不一样。”
奴良滑瓢一直都觉得继国缘一怎么看都不像是该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他更像是个哪家里跑出来的少爷,尽管他的表现一点都不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