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里面, 长青和猗窝座的姿势着实不能看。
猗窝座被长青全力砸下来,还是脸朝下的姿势,下巴直接磕碎了, 鬼对于疼痛的感觉很低, 饶是如此猗窝座也眼冒金星。
长青趁机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锁住猗窝座,把自己弄成一个人工锁链,将猗窝座脸朝下摁在地上,掐住他的咽喉要害,刚好能让他试不出来力气。
猗窝座发觉自己竟然真的动不了, 闷闷的笑了两声:“泥爵德拟能爪助我多长事件?”
长青:“听不懂,给我说人话!”
嘴和脸一起贴在地上的猗窝座:“……”
让鬼说人话原本就很过分了好吗?
长青这个时候也还处在打嗨了的状态,他甚至毫不犹豫的双手锁住猗窝座的脖颈,最终折断了它——反正鬼也不会死,他就只能使出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拖慢猗窝座挣脱的速度。
在成为剑士之前, 千手长青是个忍者, 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刚才在半空中时, 猗窝座不是没有挣扎, 他甚至记得自己抓住了长青的手臂, 那个姿势掉下来,长青的胳膊和腿应该也都断了, 为什么这个人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长青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处在一种多么危机的状况下, 因为战斗的亢奋和自保,身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过量, 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事实上长青的伤势比猗窝座想象的还严重, 不光是右臂和右腿断了, 断掉的肋骨甚至在摔下来的时候刺到了内脏。
只要长青一停下来, 剧烈的痛苦肯定会立刻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长青现在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少年的白发上沾满血迹,就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恶鬼,他用尽所有办法甚至卸掉猗窝座的关节来控制他。
这个时候别提什么通透世界还是体术,那些都全被抛到脑后去了。
千手长青这个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是纵横忍界几十年,别的村子提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木叶水中影”,他要是在关键的时候还下不去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在这边过了这么多年,被尘封的那个千手长青似乎又有一只脚回来了。
“杀死……千手长青,呜呜……让我这么一个老人家来做这件事……”一个突兀的细微声音忽然响起。
长青还算保有最后一丝清明,他的眼角跳了跳,猛地抬起头:“谁?!”
长青眯了眯眼,艰难地看到了一个几乎只有手掌那么大的小人。
不对,那个也是鬼!
鬼的手中居然拿着一根引线:“似乎就是这个?”
长青:“……”
那是之前为了彻底搬完矿石后,准备炸掉这做矿以防万一而埋下的的□□。
居然有鬼知道这怎么用?!
猗窝座在长青停下来的动作里找到一丝空隙,他把头抬起来,一眼看到那个小小的鬼,眼角顿时抽了抽:“半天狗?!谁让你来的!”
半天狗被吼的浑身颤了颤:“呜啊啊!”
长青停手之后,身上的剧痛顿时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的脸色不由得动了动,但在外人看来,那个变化几乎捕捉不到。
长青低下头吐出一大口血,耳畔一阵嗡鸣。
右手和右腿顿时便用不出力气,长青连忙咬牙在左手上施展了更大的力气。
看来那个小小的鬼和猗窝座的等级可能差不多,也是一个十二鬼月,他被两面夹击了吗?
这么想着的长青在脑海中做出抉择,然后他居然笑了。
平时连表情都很少有的少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尽管他并不开朗也不开心。
半天狗点燃了引线后转身就跑,他的任务只到这里为止。
在等长青松开他去阻止半天狗的猗窝座发觉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愣了愣,他忽然听到长青低低的笑声,心中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猗窝座喊道:“你疯了吗?□□炸不死鬼,可是你却会死!”
同归于尽也不是这么玩的!
长青的神色晦暗不明,他低声道:“你试过吗?被炸成无数块,就像肉泥一样,你还能复原?”
猗窝座:“……”
这他还真没试过。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鬼舞辻无惨曾经干过把自己分裂成三千块逃跑的事情,但他是鬼之师祖,而且据我所知这里埋下的□□的量,还有爆炸点离我们的距离,不止三千块是肯定的,你要怎么复原?”长青的语气就像一个在梦中的人,这个场景相当的诡异,少年用平静到近乎可怕的神色诉说着死亡,“让我们来赌一把吧,上弦之三,我可真的……受够你们了!”
少年带着满腔怒火和仇恨,想拖着鬼一起下地狱。
引线上燃烧着火花。
猗窝座心脏直跳,他心知长青的话不无道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比鬼舞辻无惨运气更好。
猗窝座的心中居然害怕了,他非常的抗拒着长青所说的“死亡”。
为什么会抗拒?不是因为会失去活着的机会,而是……而是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不甘的心情在猗窝座蔓延:“你就这么甘心去死?万一我活下来了呢?!那样的话你完全没有给其他任何人报仇啊!”
“我不想死,可是……我是个早该死去的幽灵,靠着很多人的帮助才能活到今天,我也想体验一把用命去就别人是什么感觉,死了一个上弦之三,会有很多不该死去的人能活下来。”
长青沉声道:“我也要保护我的意志!”
不只是火之意志,还有鬼杀队的意志。
这个人可真是个疯子啊。
猗窝座还要变强……他不要死去。
猗窝座心想:“变强才能……保护……”
等等,什么保护?
他想保护什么?
猗窝座忽然忘记了挣扎,整个人愣在原地。
引线终于燃烧到了末端。
这回没有什么老爷子僧侣来救他了啊。
长青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不能再平静,世界仿佛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他抬头望向断裂后被插在地面上的日轮刀,一字一句道:“逝去的人们不会再回来,我们唯有手握利刃埋头前进……纵使我身俱灭,也定将恶鬼斩杀,杀尽世间所有的鬼之前,吾等鬼杀队永世不灭。”
还有,对不起了,木叶……
没办法带你的灵魂回家了,令炎……
世界在一瞬间空白。
时间白驹过隙,一周后,作为带领这次矿产保卫战的领头者,身为水柱的富冈义勇第一次开始撰写自己的任务报告。
至于为什么一周后才开始写,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楚自己的头脑和记忆。
那份并不想被富冈义勇回忆起来,一想起来就会让心脏抽痛,但却又不得不去回忆的记忆。
富冈义勇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总是在反反复复去想——为什么总是他在失去呢?为什么被留下来的人还是他?
一周的时间里,富冈义勇和锖兔去了神谷道场,回了狭雾山,还有蝶屋……以及等等等等很多的地方。
最后甚至连火车站的警察都问他们:“你们是和那个白头发白衣服的少年认识的人吧?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他最近不来坐车了吗?”
这回不光是富冈义勇,就连锖兔都沉默了。
对于沉默寡言的富冈义勇来讲,写报告真是一件废力的事情。
【一周前的阳之山矿产保卫战事件中,任务目标达成,矿产物资储存达量,矿洞被炸毁,鬼杀队和锻刀人……】
【除叶柱千手长青外,无一伤亡。】
【千手长青,尸体……】
写到这里,富冈义勇的笔尖顿了顿,然后他划掉了这句话。
【千手长青,下落不明。】
富冈义勇把这句话也划掉了。
他很想说服自己不要自欺欺人,却又不得不去希冀着那其中所蕴含的希望。
要不然他该怎么去相信,他们连长青的尸体都没保住的事实呢?
富冈义勇低下头,将报告揉成一团,不甘心的咬着牙。
明明那个时候差一点就……
锖兔和富冈义勇,以及其他的鬼杀队剑士们,眼睁睁看着整座矿洞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他们本来能去那座矿洞里的,可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上弦之四拖住了所有人,这个上弦之四居然还会□□一样的血鬼术,不管怎么斩首都没有用。
上弦之四的目的似乎不是打败他们,而是确认了什么之后立刻就逃走了。
彼时已经将恶鬼斩杀殆尽的鬼杀队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尽管放走一个鬼真的很不甘心,但是战斗总算结束了。
只有锖兔和富冈义勇。
镝丸闻到了洞内非同寻常的气息,它朝伊黑小芭内吐着信子,伊黑小芭内还没到读懂镝丸的意思,身边突然跑过去两道快的几乎成了残影的身影。
锖兔和富冈义勇一刻不敢停歇,他们看着眼前的入口在逐渐扩大,很快他们就能赶过去,他们的师弟在里面,作为一起成长的同门,只要他们能并肩作战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
“轰——!!!”
锖兔/富冈义勇:“……”
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半片天空。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爆炸的那刻停止了。
“那里面……叶柱……千手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