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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人行
    苏徊意心底陡然一惊——孽缘!



    与此同时, 苏持停下了脚步。



    厉行忠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他三两步上前,“小聂, 今天多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不介意吧?”



    聂亦鹄笑容一如既往地谦和, “当然不介意……不如说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转向苏徊意, “是吧?”



    苏徊意,“……”不,不是。



    厉行忠这才顺着他的视线察觉到身后两人的神色, “怎么了,你们认识?”



    苏徊意不敢吱声。苏持四周的温度直降冰点, 目光对上聂亦鹄,“没什么交集。”



    聂亦鹄走上前,“我跟苏先生是没什么交集, 不过我跟小意缘分很深,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交集。”



    小!意!!!



    苏徊意震颤了,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了!



    苏持面色沉下来,“聂先生,注意你的称呼。”



    聂亦鹄没理他, 只问苏徊意, “小意不介意吧?”



    几米内的侧厅口, 空气中再度燃起火星。苏徊意见状, 赶紧靠近苏持一步, 同聂亦鹄道, “社交称呼我不擅长, 我听我哥的。”



    聂亦鹄笑容淡了下来。苏徊意身侧气温缓慢回升。



    厉行忠闻言诧异地看向苏徊意, 商谈前他没关心苏持带来的人是谁, 没想到是苏家的小儿子。



    聂亦鹄休整了几秒又重振旗鼓,“上次你说你喜欢东南亚菜系。我们会所的厨子研究出几道新菜,想请你来品尝,不如就今天怎么样?”



    苏徊意警惕地婉拒,“多谢你家厨子的好意。”



    其余人,“………”



    聂亦鹄纠正,“……是我想请你来品尝。不知能否赏光?”



    余光里苏持没有侧过头,但苏徊意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聂亦鹄也看过来,面上谦和有礼,这样好的态度,仿佛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苏徊意夹击在这两道目光之下,呆毛都要蜷缩到打结——救命!



    没人跟他说做助理还要经历这些!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打破了眼下的僵持,“小聂,今天是我做东,这样吧!你们既然有缘呢,就下次再约怎么样?”



    厉行忠驰骋商场几十年,双商在此刻准时上线,“你们来这都是客,怎么说都该让我尽地主之谊,给我个面子!”



    聂亦鹄笑了笑,“说的也是。”



    厉行忠转头,“苏董觉得呢?”



    苏持平静道,“厉董的面子,怎么都是要给的。”



    双方在厉行忠的调和下各退一步,一同往外走。苏徊意警报解除,还记得恪守“上下级距离”,步子一横又远离了苏持。



    一只手伸过来拎上他的后领口,把他提溜回来,“跟紧了,瞎乱窜什么。”



    苏徊意,“……好的。”



    .



    厉行忠请客的地方在公司背后的四星级酒店,既不掉价又不会过于正式,用来招待朋友刚好。



    一行人进去,立马有服务生前来引路。大厅环境典雅,金枝翠叶镂花灯吊顶,冷烟池底锦鲤浮游。



    苏徊意朝池底看了一眼,金红的锦鲤灵巧地摆尾,激起几点水花。



    “很漂亮对吧。”聂亦鹄转头看他,眼底风花雪月,“你喜欢吗?”



    苏徊意还没回答,就听苏持淡淡,“你不是才吃完甜点,怎么又饿了?”



    聂亦鹄,“……”



    苏徊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苏持是明杠自己,暗怼聂先生。



    进了包厢后,厉行忠坐主位,按照餐桌礼仪,他左右两个位置应该一边坐苏持、一边坐聂亦鹄。



    苏持落座后,苏徊意跟着坐在他旁边,聂亦鹄却抬步走向苏徊意另一侧空位,“今天是朋友聚餐,不讲究这么多规矩。我就挨着……”



    “小秦。”苏持出声。



    小秦会意地上前一步跟在苏徊意另一边坐下,他一本正经地抵了抵眼镜,“抱歉聂先生,苏助理今天长途奔波,累到视力模糊、手不能提,需要我帮忙布菜。”



    众人,“……”



    苏徊意在心底感叹,也没人告诉他做助理会得这么多疑难杂症。



    聂亦鹄转而坐在厉行忠另一侧,落座前意味深长,“苏先生真是找了个灵性的秘书。”



    苏持,“最主要是识时务。”



    主位上的厉行忠已经吩咐服务生端上了瓜子儿,准备近距离观赏这出夹枪带棒的宫斗。



    菜很快端上来。



    今天厉行忠做东,苏持和聂亦鹄都懂得适可而止。三人一起聊到别的话题,言语间还是客客气气。



    视力模糊、手不能提的苏徊意安心埋头吃饭,旁边的小秦帮他把人设贯彻到底,全程用公筷给人夹菜。



    苏徊意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然接受,甚至接菜的姿势堪称流畅。



    “小秦,我还想吃咕咾肉,谢谢~”



    小秦看了眼靠近厉行忠的那盘咕咾肉,正要抬手转桌盘,一双筷子忽然夹了两块肉落进苏徊意碗里。



    “舍近求远?”



    苏徊意含着碗沿扒肉,“不敢劳驾大哥。”



    苏持嗤笑,“你劳驾得还少了?”



    他羞涩地用不能提的手夹了块肉放进苏持碗里,“反哺大哥。”



    那块肖似瘦肉的老姜下一秒被夹到渣盘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徊意怔然,“我视力果真模糊。”



    饭后出了酒店临分别,厉行忠同几人一一握过手。



    聂亦鹄拿出手机对苏徊意道,“都见过这么多次了还没交换过联系方式,微信加一下吧?”



    说着二维码已经递到眼前。



    厉行忠在一旁道,“诶对,年轻人就是要多交朋友!”



    苏徊意顶着死亡凝视缓缓摸出手机,轻轻滴了一下。



    嘶……他大哥肯定是觉得自己不听告诫、急着找男朋友。



    好友申请通过,苏徊意正给备注打了个“胡”,就被聂亦鹄轻易捕捉,“……我姓聂。”



    苏徊意被当场抓包,从善如流地嗒嗒改字,“聂先生全名是什么?”



    聂亦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他跟前,“这是我的名字。”



    他在苏持锐利的视线下,柔情流淌,“这次好好记住了。”



    名片上的字体龙飞凤舞,苏徊意逐字辨析,“聂赤鸡?”



    聂亦鹄,“…………”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



    .



    吃过饭下午回到公司。



    苏持大发慈悲地没有给苏徊意安排工作,“今天下午你休息。”



    苏徊意感觉自己划了大半天的水,“为什么?”



    “给你的奖励。”



    “什么奖励?”吃得多?



    “语文水平进步的奖励。”



    苏徊意不是很懂他大哥的点在哪儿,但既然有奖励,他就来者不拒。



    苏持在办公桌前工作,苏徊意聊着微信,聂亦鹄的消息弹出来。



    “哥,胡赤鸡约我吃饭。”



    苏持,“……”很好,三个字一个都没对。



    苏持悠悠打开手机,“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点。”



    苏徊意,“为啥?”



    “又进步了,奖励翻倍。”



    …



    下午五点准时下班回家。



    苏徊意上车的时候觉得身上有点痒,他不好意思伸手进去挠,就趁着苏持开车在座椅上蹭了蹭。



    小动作一秒被逮到,“你又在乱扭什么?”



    “我背后有点痒,是不是打底的羊毛衫起球了?”



    “家里还不至于给你买起球的衣服。”



    “……”



    车开出公司,过了十来分钟苏徊意还是觉得痒,他没忍住掀开衣服扭头看了一眼。



    苏持正开着车,只觉得余光里晃过一片白光,他额角一跳,“苏徊意,你把衣服——”话音骤止。



    方向盘一打,车转入岔道停在路边。



    苏持一把抓住苏徊意挠背的手,面色沉下来,“你过敏了?”



    “啥?”苏徊意茫然抬头。他过敏,他对什么过敏?



    苏持不欲同他多说,调转车头开往医院。



    市立医院是本市最权威的医院,位于市中心,从这里过去开车一刻钟。



    平时就诊都要预约挂号,但苏徊意看苏持只打了个电话,到医院时便直接领着他去了诊室。



    苏徊意一边隔着衣服蹭痒,一边逼逼,“大哥,我们又作威作福了耶。”



    苏持拎着他大步走在医院廊道里,脸色难堪到了极点,“闭嘴。”



    “……”



    一系列检查下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苏持跟家里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讲了一遍,说他和苏徊意晚点回去吃。



    苏徊意垂着脑袋在苏持的低气压下听医生叭叭教育。检测报告显示他“对海带过敏”,他记得中午的时候是吃了不少。



    准确来说,是每盘菜都吃了不少。



    “都二十几的人了,对什么食物过敏心里该有个数。该忌口就要忌口知道不?你现在发红起疹还算轻的,过敏严重甚至会出现呼吸不畅、乃至休克的症状!”



    苏徊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的好的……记住了。”



    妈呀,他哪知道这副身体会对海带过敏!



    医生又给他开了些药,叮嘱他该擦擦该吃吃,不要用手去挠。苏徊意掏出小本本一一应下。



    药是苏持拿着单子到取药处领的。



    苏徊意诊室外面等着,抬头便看见苏持拎着塑料袋走过来,高大的身材在距离拉近间透出一股压迫力。



    “大……”



    哗啦。塑料袋扔到他怀里。



    “你对海带过敏你自己不知道?一天到晚就吃吃吃,什么你都吃,不要命了是不是?”



    苏持的脸色冷得可怕,苏徊意瞬间噤若寒蝉。



    在他印象里,从没见他大哥这样生气过。



    他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没有过,他淋了苏持一头冷水的时候没有过,今天遇到聂亦鹄的时候也没有过。



    只有此刻,苏持的眼底像有风暴在酝酿成形。



    汹涌的气流下,苏徊意抱紧了柔弱的自己,“大哥,我的脆皮再不擦药就要成酥皮了。”



    “……”



    地下车库里光线昏暗,车内亮了盏阅读灯。



    苏持话说得重,力道却放得轻。



    苏徊意撩起衣服背对着人,嘴里哼哼唧唧,“哥,太痒了,你重点行吗?”



    苏持冷道,“要不要再拿根钉耙来给你犁一犁?”



    苏徊意自知理亏,垂着脑袋乖乖让人抹药。



    车厢内有那么五六分钟都是安静的。他正想着怎么编造自己不知道过敏原的借口,苏持忽然出声。



    “我不知道你对海带过敏。”



    苏徊意愣住。



    苏持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自责对他不够上心?还是觉得如果自己知道了,他或许就不会过敏?



    他等着苏持往下说,但这次苏持什么也没说。



    直到两人一路静默地回了家。



    苏徊意被闻讯等在客厅里的苏纪佟夫妇和二哥围住,他透过几人身间的空隙,看见了苏持独自上楼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