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是所有医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中,医生允许在值班的大楼内四处走动,没有硬性要求完成的事件。
当然在他们探索的过程中也有可能遇到各种小惊喜,但是这作为探索的代价,是无可避免的。
缪宣下午不再去急救大楼,而是先去了综合大楼。
他最先去的还是药房。
饭桌上少了一个医生,缪宣翻开了流水账,在账册上看到了刚入库的枇杷膏与止咳片。
果然,那个死去的老人已经成为止咳药了。
一个成年人身体内的血浆肯定不会只有一瓶“糖浆”那么少,骨灰也不会只装满一盒子药, 而这里的护士与条纹服也没有胆子敢昧下零号的药物。
也就是说, 制作这些药的时候应该会产生折损,而那些零号病人看不上的“边角料”就成为了护士与病人能抢到的安慰剂。
所以怪物们才会对此念念不忘, 因为即使是边角料都这样美好,那么完成品“糖浆”和“止咳片”, 又该是多么的美味?
缪宣走出药房关上了房门。
药房只有他能够进入,其他的护士和病人都不行,不知道医生们能否做到……
缪宣自认为是中立阵营,但是上一任护士长绝对是邪恶阵营。
假如医生能够进入药房,那么在第一批医生中敢于闯入药房的人类很可能会被前一任护士长弄死。
在缪宣的视野中,不仅怪物都是击杀后可得到金币的“野怪”, 人类也同样是能被击杀的“野怪”。
很多时候一个世界中的“野怪”身份能确定英雄阵营, 刺客英雄荆轲无疑也是中立。
假如真的有人类偷偷闯入了药房……缪宣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人, 但是起杀意是难免的。
毕竟药房里有至关重要的“止咳药”, 这不仅是所有怪物都觊觎的东西,还关乎护士长的性命。
不论是贪婪也好,渴望也罢,上一任护士长隐瞒了零号病人仍然剩下一瓶糖浆,因此她也死了,但缪宣对糖浆是谢绝的,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隐患。
下午是属于人类的环节,人类在搜寻更多的有关鬼蜮的信息,缪宣也同样觉得自己得到的信息太少,他要想办法帮侧敲击,得到更多与人类社会有关的信息才行。
暗中观察能够得到的有限,不足以支撑他对自己处境的推测。
缪-计划通-宣开始回顾人类医生的面孔,几个个性鲜明表现突出的人顿时就涌入了他的脑海。
敢对着整个食堂骂娘的年轻女人;
最先冒头的郑姓男人;
第一个和他搭话的思文青年;
以及今天那个琥珀色眼睛
……
能够给缪宣留下记忆的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即使他现在占据着护士长这一职位便利,弄不好也会因为信息不对称而被蒙骗。
这么看来他似乎应该找那些在人类医生中处于弱势的、生存存在安危的、而且不是很容易被群体接受的个体。
一来这样的个体容易被他现在恐怖的身份诓骗恐……不是,容易被说服,二来与这样的个体交易代价会小许多。
假如确定了这个条件,缪宣几乎不用思索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拿起零号病人能喝好几天的糖浆,快步走出了药房。
—————
下午的值班开始了。
综合大楼小组全员同时进入一层楼。
吴青走到大厅里惯例地观察环境,在看到药房的时候,皱起了眉。
他转身看着身边的几个医生:“记号被破坏了,有人进入过药房。”
药房是特殊的,即使这是几人第一次来也能察觉到这一点,护士们与病人们都在躲着药房走,但是大厅里的怪物们又偏偏目不转睛地盯着药房。
他们的视线过于明显,搭讪小能手吴青就又去询问小护士了。
小护士倒是没有瞒着他,直接回答药房只有护士长能够进入,其他所有人都不允许靠近。
即使是没经验的新人此时都知道这药房很重要,更何况吴青这样的老手?
于是吴青在百忙之中给药房的门做了点简单的记号,下午一来就发现记号被破坏了。
这也就是说,护士长在他们不在的时间段中进入过一次药房。
赵兰和杨楠对视一眼,同时也明白了吴青的意思。
他们俩也是进入过不少鬼蜮的老手,算得上郑金龙价值观里那些追逐新生鬼蜮的“疯子”,吴青在做记号的时候没有瞒着他们,他们也同样默认了吴青的小把戏。
另一对夫妻是罕见的老妻少夫组合,女人面容干练,略有些刻薄市侩,她和郑金龙相似,走过几次最容易的鬼蜮,但是遇到这样恐怖的医院还是第一次。
姜丹珠当即就转向同为女性的赵兰:“妹子,药房被人进入过又怎么了?”
赵兰皱着眉,操着一口脆脆的川普道:“那护士长来拿药了。”
“护士长拿药?这……又怎么了?”姜丹珠仍然不明白,她瘦小的丈夫倒是有所明悟。
“姜姐,那护士长来拿药就是值得我们注意的行为”吴青倒是好脾气地和她解释,“虽然不知道别的大楼有没有药房,但是这药房中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只让护士长进入了——也许我们在这里撑过一个月就要依靠它们。”
姜丹珠一听就来劲了:“你这后生倒是不错,那我们进去看看呀!”
吴青苦笑着摇头:“姜姐,这门没那么好进,而且没准那东西已经被护士长拿走了,我们就算进入也是走了空。”
“好东西总是数量有限的”吴青意有所指,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亲切且急人所急,“我们这一次就算了吧,我想去楼上看看,熟悉一下地形,假如以后遇到了什么也方便逃命。”
姜丹珠眼珠一转:“你去吧!我们夫妻俩再在一楼好好看看!”
“祝好运。”吴青朝她礼貌一笑,随后很干脆地就拐上了楼梯。
赵兰皱着眉看着吴青消失的背影,她转身看着姜丹珠:“大娘,这药房烫爪爪,你别听那姓吴的装处。”
姜丹珠则是收起了笑容:“大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人背后嚼舌头呢?我看那后生挺好的,既然都已经进了这鬼地方,那当然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赵兰好意被当成驴肝肺,正想再说点什么,杨楠一把拉住她的手:“兰子,我们去二楼看看,那里有资料室。”
他稳住了妻子,随后抬头对姜丹珠夫妻道:“姜大姐,我们就先上楼了。”
姜丹珠呵呵一笑:“这就对啦,还是你丈夫人厚道!”
赵兰眼睛一瞪就想怼回去,还是杨楠拉着她走上了楼梯。
两人转上二楼,赵兰仍然是气鼓鼓的:“那婆娘不知好歹!”
杨楠则是微微摇头:“兰子,在鬼蜮里找死的人,我们拦不住。”
“我晓得。”赵兰微微咬了咬下唇,“可那是两条人命,我们还要留三十天!”
同样是人类,赵兰并不希望有人会因为同类的怂恿送命,自私一些考虑,这一次鬼蜮的时长超乎想象,她也希望在后期能多几个人一同抵御危险,或者……分担风险。
“他们不能成为我们的同伴。”杨楠冷酷地道,“姜丹珠这样的,还要当心她在后期给我们挖坑……既不是新人头脑又不清醒,没必要救。”
“那就让那姓吴的搞鬼?”赵兰轻轻抱怨,“怎么就遇上了他们仨!”
“这一次的新鬼蜮范围太大了,上边没让人来才不正常,而且来的还是楚恒的队伍,他们还算有原则,也好相处。”杨楠拉着赵兰往走廊上拐,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黑黢黢的短棍,“我们银杏虽然也不怕他们,但是遇上了特殊鬼蜮,后期少不得要合作。”
赵兰叹了口气,抽出了后腰的匕首:“……我晓得。”
夫妻俩拿着武器,打开了走廊上的第一扇门。
—————
缪宣在把糖浆往零号的房间里送完后,悄咪咪地潜入了住院部。
住院部里的护士与病人此时正闹得沸反盈天,在二楼走廊上与病房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刺耳的声音。
“医生!换绷带!”
“我要挂盐水!”
“我要吃止咳药!”
……
病房里,壮汉披着一身白大褂,在一张张奇行古怪的病床间穿梭,同时大吼道:“都闭嘴!老子听到了!他.娘的你在吃什么?!”
然后是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它格外尖利成功超过了同伴的诉求:“吃你一点东西怎么了?你没有医德!你就该解雇!”
“解雇个屁!老子是最敬业的!”
壮汉的声音更响亮,堪称咆哮:“那是老子的背包!不是你医院的东西!你饿了就去啃护士的奶、呸!——的嘴啊!窝囊废!!”
走廊上的缪-护士长-宣:“……”
#不,我们护士不管这样的家伙#
#别说嘴了,脚也不行#
而病房里又传来小护士们咯咯咯的笑声,那病人顿时就闭嘴,安静如鸡。
#医生说的对#
#我就是窝囊废本废#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敢和鬼怪对骂的凶悍人物,护士们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凑在一起看戏乐得不行,一个个手里抓着存了好久的感冒药片嗑,点评着病床上条纹服的怂样。
阴子善则推着小车,表情复杂地给每张床上的病人换绷带,在壮汉气沉丹田的叫骂声中,这些恐怖的鬼怪似乎也不那么吓人了。
哦,还得谢谢这位钱哥记得在场有两个未成年,把十八禁的黄腔换成了老少咸宜的骂娘。
那个未成年的少女则紧紧跟在阴子善身后,乖乖地给他递绷带。
钱宇刚不仅对鬼怪凶,对人也凶,他们住院大楼又死过一个人,少女不敢跟着钱宇刚,只能可怜兮兮缀在阴子善身后。
至于那个男童则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不合身的衣服外又披了一件白大褂。
有工作能力的几人忙于应付这一群怪物病人,腾不出手照顾他,而且下午的探索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就暂时就让他坐在角落里。
缪宣躲在门边,用一种非常不护士长格调的姿势偷偷往门里看,他的精神力隐晦地扫过那三排二十一张床,最后锁定了房间的角落。
小护士们站在窗户边嘻嘻哈哈,伸着舌头舔药片;中年男人在给一个病人的腿换绷带,少女正蹲着整理推车下的盒子;而最凶悍的壮汉,他正一手拿着盐水瓶一手用自己的粗手指抓起针,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给一个屁股朝天的病人上钟。
病人在嚎叫:“不能打那里!你不敬业!你要被辞退的!”
“多闭嘴!少放屁!”壮汉又是一针,“你是医生还我他.娘的是?打针哪有不痛的?!想得挺美啊!老子这针就叫敬业!感受到疼痛了吗?痛了才是好针!”
缪宣瞅准了时机,一个三技能开起来,半隐形划入病房,一秒窜到角落一把将男孩拦腰抱起!
在男孩想要吱呜出声的那一刻!我们的小机灵鬼儿秒哥他猛地往边上的窗户外一跳,做到了病房的成功脱离!
在精神力的辅助下缪宣的动作又快又轻,两秒钟就达成了偷人的成就,甚至连窗户不远处的小护士们都没有注意到他。
这里是二楼的窗户,缪宣落地轻松卸力,抱着孩子就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脚离地了,情报就得到了,啥都没问题了,嚎!#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