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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刃映绯樱二十六
    缪宣一开始, 是没有转过弯来的。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怎么啦?男人很少见吗?那到时候寻找伴侣就找一个——等一等!



    这个世界还是在征战不休的冷兵器时代, 不是羽光忠正未来出身的开放年代, 更不是他老家那个残忍又包容的世界。



    在这个时代, 想要与同性结为伴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缪宣手中点火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也没心思去看羽光忠正的表情了,转而开始迅速地思索解决方案。



    这事情怎么处理?



    忠正自己有没有一个章程?他是怎么想的?他是性向已定还是只略偏好男性?假如已经坚定了取向,那他未来的婚姻怎么办?



    大名可以不成婚吗?只□□会不会影响家臣的忠诚?联盟又怎么算?要是他打定了主意只娶妻做个表面样子呢?



    ……



    缪宣这时候才恍然, 这事情麻烦了。



    而黑暗中,那抛出问题的小混蛋还在制造问题, 他询问的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怎么了?龙枪被我吓到了吗,还是说龙枪没有见过喜欢男人的男人?”



    缪宣的思绪被扯回来, 他扶正了灯盏重新开始点火:“这倒不是……”



    羽光忠正仍然在笑,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难道说这就是暴露性取向后的不安吗?



    实际上同性别之间的欢好那是不论哪个时代都有的, 就算是在这个乱世里, 贵族之间有低劣的亵玩癖好也不少见。



    问题只在于这事情能不能被世俗认同……但很不幸, 一般来说是不会被大众认可的。



    “喜欢男性很正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取向, 但是……这在这个时代中会很难,不论是未来的敌人、盟友或者家臣都可能不理解……”



    缪宣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么高难度的冲突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像是出羽很穷而他不会赚钱一样。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干巴巴的询问:“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羽光忠正同样也愣住了。



    龙枪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这答案听起来太理智又太平静,甚至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错觉。



    怎么说?这就好似一个少女爱豆喜欢上了自己的经纪人就和他别扭说什么“我已经和地下男朋友去开过房咯”, 这时候她期待的必然是经纪人的不安焦虑乃至愤怒责骂……



    总之绝对不是什么理智客观的“这样啊我知道了有没有照片流出分手费足不足公关需要介入吗记得不要让粉丝伤心哦”。



    羽光忠正在这一刻宁愿他问出什么“你怎么可以喜欢男人”这样的问题。



    “难道你就不惊讶吗?”羽光忠正不笑了,“我还以为付丧神应该都很传统吧?”



    龙枪给了他否定的答复:“不,喜爱什么样的人应该是自己的自由?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答复你……实际上我无法理解不同性取向之间的差距。”



    “也许是因为本体是兵器的缘故”龙枪对他说,“我无法理解人类的爱情。”



    火光重新亮起,龙枪的面庞再一次被照亮,湛蓝的眼眸中是关切和柔和的光芒。



    但不论如何,没有丝毫不安的波动。



    羽光忠正什么情况都想过了,但他绝对不会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付丧神,是没有感情的吗?



    那么龙枪一直以来是怎么看待他的?弟子?晚辈?逝去故主的寄情?



    火光点亮了那张和出羽宁宁有着三四分相似的面庞。



    羽光忠正又笑了:“没什么,我开玩笑的。”



    —————



    天气微微暖和起来,道路上的积雪也融化得差不多了,春日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对于农人来说,春耕是每年中最重要的时节之一。



    羽光忠正带着刀,在津前的本丸中一路横行。



    带着武器横行天守阁按理说是不可以的,但是没有人会管他,因为津前大名对此特意拧着一张褶子脸笑夸:“这是忠正想要保护我。”



    这固然虚情假意地令人作呕,但不得不说,能看道津前大名这种丑陋作态,羽光忠正很舒适。



    早春的微风中仍然带着些许刺骨的寒意,但耐寒的樱树却已经盛放了,高大的花树上是绯红色的烟云,花树下则是扑簌簌的胭雨。



    这样的花雨令羽光忠正想到那个荒唐的梦,又想到自己坠楼的时节。



    他原以为自己的初恋大概是前世隔壁班里的级花,但事到如今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女孩腿很——他连那姑娘的名字都忘了。



    这所谓的暗恋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动心,不过是少年不安又躁动的心灵。



    曾经的好友们的面容已经模糊,唯有姐姐的笑容还留在他的脑海里,也许有一日他也会忘记姐姐的样貌,甚至忘记那遥远的、在学校中幼稚地捉弄师长的那个自己。



    樱雨和鲜血洗濯了一切。



    龙枪……龙枪不喜欢人类的厮杀吧?他于神兵之中降生,却意外地并不喜欢杀戮。



    羽光忠正顺着道路来到了天守阁下的大广间,津前大名又在召开毫无意义的会议,武士们戍守在大门前,见到他时纷纷俯身退开。



    他推开了大门,打断了大广间之中僵持凝滞的气氛。



    津前的大名高居上首,穿着厚重的华服与铠甲,阴沉的脸色与他的儿子同出一源,一位家臣跪在正中央,他身边的地面上是砸碎的酒盏,新鲜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流下。



    毫无疑问,这个倒霉蛋就在不久前被他的主君砸了酒盏。



    看到羽光忠正的来临,津前大名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从阴沉的厌恶转变为阴沉的笑容:“是忠正啊,怎么了?没有和亲泰一起来吗?”



    羽光忠正无所谓地跪坐到他的位置上:“父亲大人,兄长大人说他迟我一步,他为您备了一份大礼。”



    这个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它让大名糟糕的情绪烟消云散,室内紧张的气氛也荡然无存,大名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羽光忠正垂眸颔首,试图掩饰自己不怀好意的表情。



    也许在这个老父亲心中,他还以为他的大孝子津前亲泰是来服软的?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酒井,你起来吧。”津前大名的心情舒畅,就连跪在下方的家臣都得到了他的谅解,“既然你这一次办事不利,那么从明日起你就闭门思过吧!”



    被酒液淋头的男人又俯身低低拜下,随后恭敬地弯腰后退,坐到了最末的席位上。



    处理完犯错的属下,津前大名也没有心思继续议政了,他急不可耐地等待自己独子的礼物,而家臣们则纷纷开始恭维起大公子的孝心,并且猜测着所谓的礼物应该是什么。



    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大广间的大门又被打开了,而这一回打开大门的则是一个戍守的武士。



    武士背对着光,坐在高位的大人们看不进他的表情,唯有门边的酒井早云看清楚了他的恐惧。



    武士的表情扭曲,他不等大名说完,急匆匆就开口喊道:“大公子殿下带着人上来了,他、他——”



    “何事惊慌?”津前大名有些不悦,“既然是大公子来了,汇报便是。”



    “他反叛——”这武士的话断在口中,一支箭矢从后而来,干脆地穿透了他的喉咙。



    在短暂的惊吓后,一片惊惧的哗然声炸裂开来,大名震惊地起身,与此同时,他的大孝子带着厚礼出现在门外。



    全副武装的士卒蜂拥而至,践踏过武士的尸体,顷刻之间就堵住了大门,他们手中拿着染满了鲜血的武器,发生了什么不言自明。



    哗然再一次停止,由窒息一般的沉默取代。



    在和一片沉默中,津前亲泰终于登场了,他在士卒的重重保护圈中出现,神情亢奋又激昂。



    “父亲大人!打搅你的议政了!”大公子大声笑道,“怎么样?这样的礼物您喜欢么?”



    津前大名脸色急剧变化:“……你在做什么?”



    “我早就受够了!”津前亲泰对着他的父亲,大声历数他的不满,“你不允许我拥有军队!多次无缘无故训斥我!迟迟不愿交托家督的位置!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津前大名的脸色又青又红,怒气让他说不出话,他抬手指着这个儿子,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津前亲泰选择了最令他愤恨的一条路,哪怕这个儿子选择刺杀他他都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这不仅仅是因为亲人的背叛,更是因为继承人的愚蠢。



    不过津前大名未说出口的话自然有人代替他将。



    一片死寂中,津前亲泰没能等来恐惧的哭泣,却等到了令人不快的嗤笑,他的表情变了,他看向笑声的来源,狠狠道:“津前忠正——你这个小崽子——”



    羽光忠正慢悠悠从他的位置上走出来,大步站到大广间的最中央,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鼓掌,神情嘲讽至极:“真是一出好戏啊!可惜了,就是主演缺了半个耳朵。”



    津前亲泰暴怒:“杀了他!”



    他的士兵们举起弓,然后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你们在等什么?!杀了他!”津前亲泰露出恶狠狠的笑容,“所有人都杀掉,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然而士卒们仍旧不听从他的指令。



    “哈!”



    羽光忠正单手捂住额头,笑得肩膀耸动不止。



    门外是无数僵持的士卒和滑稽的小丑,门内则是恐惧的虫豸和阴暗的大名。



    但就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里,竟然是津前大名突然起身,单手抽出腰间的协差,朝着羽光忠正就投掷过去:“是你!”



    羽光忠正猛地转身抽刀,清脆的响声响起,他似乎早有预料,一刀格挡开了来自后方劲头不足的攻击。



    “已经明白过来了?果然还是老姜更辣么……”羽光忠正笑着感慨,他背对着门,高举起自己的刀,在津前大名绝望的眼神中狠狠劈下,“一个不留。”



    命令下达,于是士卒们的箭射入了津前亲泰的胸膛,这个可怜的家伙在顷刻间变成了刺猬,他在死前还没能弄明白为什么他的军队突然就归了义弟的命令。



    同样没能弄懂事态发展的家臣大有人在,而羽光忠正自然不会等他们醒悟,那姓氏是酒井的家臣从末席站起,一把抽出了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刀:“上啊!”



    士卒们冲上前来,将手中的刀送入席间的大人物们身上。



    一片横飞的鲜血与绝命的惨叫声中,羽光忠正提着刀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是这样缓慢,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对敌人的凌迟。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主位上的津前大名。



    津前大名看着这样的羽光忠正,突然间就想起了曾经那个无助的孩子。



    “是你!是你!都是你在作恶!”津前大名无法忍受,他拔出佩刀,“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



    “怎么?死到临头还在惦记他么?”羽光忠正故作讶异,“他可是要杀你呀。”



    “都是你挑唆的!”津前大名自知死期已至,他高举着刀冲过来,“你该死!你该死啊!!!”



    然而已经年迈的老者要怎样才能匹敌新生的主君?羽光忠正猛得变换身形,只一合就将他的身躯斩为两半!



    温热的血液与脏器流淌在浅色的叠敷上,也溅在羽光忠正的的衣襟和刀锋上,他甩刀,大步踏上那属于津前大名的位置。



    但羽光忠正并不屑于在此落座,他只是冷漠地挥刀,数刀后这座位便被他砍碎。



    惨叫声渐渐弱下去,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郁,这一场屠杀结束得格外快速,当羽光忠正就这衣袖将刀锋擦拭干净时,酒井早云已经不顾血污跪在了他身后。



    “主公。”他这么称呼,随后又道,“叛党尽数伏诛,家督大人惨死亲子手中,是大人为家督报了仇!津前家应当由您继承!”



    这就是盖棺定论了。



    津前家老资格的大人们早就在屠杀中死光了,谁继承已经成了羽光忠正的一句话。



    “你错了。”羽光忠正收起刀,“酒井,津前家的继承人已经死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津前家?”



    “我将继承羽光家的家督,从今日此,津前和出羽将由我守护。”



    酒井当机立断:“是!主公!”



    羽光忠正大步登上这混乱的天守阁,在最高处停下,他俯视着脚下的土地,最终还是将目光凝聚到主干道路上。



    带着血腥的风从他的身后拂出,扬起了纷纷扬扬的樱雨,将它们散落到整个动荡不安的城市中。



    正控制着主干道的缪宣似有所感,抬头向本丸最高处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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