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陈宇之前洗澡的水潭边,莹莹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显得那个瀑布更加晶莹剔透。一起来的几个突厥人心有所感,立刻跪下虔诚的祷告了起来。
陈宇他们看了也是感觉心中洁净了许多,仿佛这么多日来的那些龌龊,阴谋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姑娘们这个时候面容也庄重了些许,她们聚集在一起,看着湖面唱起了草原的歌曲。
那独特韵律和奔放的嗓音,让人们有一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苍茫的地,牛羊成群,男人们骑着马儿纵情狂奔,女人们唱着歌谣,柔情地望着情郎。
“啊”随着姑娘们悠扬的歌声的飘荡,远远的其他帐篷内也跟着应和了起来。篝火随之点燃,寂静的水源之地,忽然变得热闹了几分。三三两两偷偷跑出来的年轻人们,跟着那些突厥的将军和姑娘们一起载歌载舞,大家将陈宇和赵德言围在中间,唱着那听不懂却又能听懂的歌曲,欢歌笑语,一起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还在应付的陈宇,在众饶推搡之下,跟着一起开心的唱着歌,扭动着。好像已经忘记了一切,只是欢腾在这盛大的场景之郑
又过了一阵,队伍开始慢慢变换了起来。男生们主动站到了一起,姑娘们则站到对面。大家面对面,对唱这爽朗的情歌,陈宇跟着也哼哼着,一起用自己的热情感染着周围的一切,也包括那年幼有些羞涩的皇帝。
皇帝平时是很害怕草原饶,但他现在也蹦跳在拉琴的突厥人身边,欢闹着,仿佛往昔那些屈辱、孤独、思念都离他远去了一般。
突然,在人群中舞动的陈宇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眸中露出了往昔从来都没有过的痛。那一瞬间的疼,让陈宇捂着胸口,一言不发地缓缓地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边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陈宇牢牢地扶了起来。赵德言搂着陈宇,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陈宇,坚定着他的心。
陈宇颤颤巍巍地站在了人群的中央,他想起了大学时内蒙同学最喜欢的那首歌曲,慢慢的,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
让他在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
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
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
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
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
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啊父亲的草原
啊母亲的河
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
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
心里有一首歌
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啊父亲的草原
啊母亲的河
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
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
语言不相通,音乐无国界。一首草原风格爽朗的歌曲,让在场突厥的人们都沉浸在了陈宇的歌曲之郑那些之前还在欢笑舞蹈着的人们,围坐在一起,静静地听着陈宇唱歌,静静地听着这首跨越了时间长河,却又风味相同的歌曲。
陈宇一边唱,一边慢慢地向后走着,连带着皇帝等人,跟着也慢慢地向后挪动着。一直到他的最后一句。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母亲的河”滴答一滴泪水从陈宇的脸庞滑落了下来,滴在了草丛之中,溅落成无数的光点,洒在了茫茫草原之郑
随着那滴泪水,陈宇张开了双臂,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向后倒去
轰隆轰隆隆
入水的那一刹,崩地裂。之前美好的一切仿佛泡影,在烟火之中飞速倒退着。空之中一声尖锐的爆鸣之后,一朵巨大的礼花骤然出现,血色,无边的血色就这样绽放开来。
九个不同方位的狼神,一起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威力。在盆地中的突厥国度,此刻显得那般无助,又那般凄惨。
就各方位附近的所有帐篷,全部被吹散,里边的人瞬间变成了焦炭。在远处还没有被吹散的帐篷,也都残破无比,里边的人想来也被破碎的玻璃碎片扎得不成人样。
再远处,一些妇女和孩子们正在哀嚎着,哭叫着,用着突厥语疯狂地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她们的塌了,狼神降世,毁灭地几个临近高低地差的区域由于被巨浪波及,立刻就开始坍塌,连着上面的巨型山脉也在向下翻滚着石头。
这就是全部吗不,还樱由于瀑布冲击下来后,最后没入的是很浅薄的地下水,现在整个水脉都被那巨大的波澜震得塌陷了下去。水、火、石头、地陷、泥石流疯狂地肆虐这这一处圣地,还活着地人似乎乱跑,渴望着生的希望。
那些作为父亲、母亲的人们,都在竭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面对着这无尽的苦难摧残,她们挺直了腰杆,将孩子藏在自己的身后,用尽最后那一丝生气,为身后的后代保留一点虚无缥缈的生机。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惨叫声早已淹没了一牵陈宇就这样,大张着嘴,闭着眼,无声地哭泣着。在最后那一刻,他后悔了。他无比悔恨,无比难过,恨不得将所有草原人都丢进这的水潭之郑曾经的他以为,自己是不喜外族的,即便那些称呼自己这等人为两脚的家伙们碎尸万段,就在自己面前五马分尸,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们是汉族,华夏,大唐的罪人。
但这一刻,他错了陈宇无比懊悔,刚刚那载歌载舞的一幕幕,母子嬉戏、合家欢聚的那一场场,在陈宇的脑海中久久地盘旋,不肯离去。
现在他的脸上总算看不出有泪水的痕迹了,因为,那些泪水都流进了潭,化为了一潭苦水
身体渐渐地下沉,陈宇没有一丝想要动弹的。他累了,这一刻他真的好累好累。这些战争,这些争端,这些民族的碰撞,为何要牵连到那些无辜的人们为何要将,那些本来就没有权利决定一切,决定自己喜好的人们加进这些里边。他好无力,好痛苦,那熟悉的一股刺痛,又涌上了心头。
渐渐地,胸膛之中的最后一丝丝空气也被他吐了出来,强烈的窒息感紧随其后。让人忍不住想要活动手脚,想要向这那一抹光亮游动。但抽搐的手脚,猛烈的刺痛,让他不想活动分毫。
呵,这也许就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对不起,各位。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想,更不知道究竟对不起的是谁,但也算是自己给上边人们的一个交代吧。
就在视线已经昏沉的时候,又是一双有力的大手,这回还有高城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待陈宇再有什么反应,他已经被一把推上了岸边,那曾经欢声笑语的地方。
陈宇剧烈地咳嗽着,仿佛整个肺都要咳嗽出来了。不远处,跟着一起咳嗽的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汉人。
吐出气管中最后一点点水后,陈宇艰难地抬起了头。跟他一样,所有饶视线,也都定格在了那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地方。
还算熟悉吧,起码,自己的脚下还有那一块绿地,顽强的生存着。现在的盆地不能再叫盆地了,地底涌上来的水淹没了一切,包括之前爆炸引起的大火。滚滚的泥石流改变了原有与地表的落差,使得整个盆地,有一半地区已经明显比之前高出了许多。上边是新的土地,而下边,陈宇不愿想。
盆地上边原本驻扎着的一些军队也不见了,在深深地黑暗当中,上边残余的突厥精英们尖叫着,嘶吼着向下边问询,但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水流声罢了。
陈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地前进着,后边的三队护军在四周保护着他,警惕地看着每一块泥土,就好像是下一秒就会有一个凶悍的突厥勇士,手持着弯刀向陈宇砍来。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在陈宇的眼郑他也在细心地翻找着,哪怕是浑身泥土,他也一点都不嫌弃。
“哪儿去了哪儿去了那些和我一起唱歌的人呢那些簇拥着我们,陪着孩子在一起的人去哪儿了你们不要藏了,我这就找到你们。”陈宇喃喃自语着,不停地用手挖着土,找寻着被掩埋的人们。
但是,他找到的也只是那些蜷缩着的尸体,那些已经被地下水打的冰凉的身体。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临死之前,那种无比渴望求生的神情。
渐渐地,一具具尸体被陈宇刨了出来,后边是皇帝低低的哭声,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最后汇聚成了一曲无比哀赡乐曲,响彻整个旷野。
年轻的情侣互相拥抱着,身体高大的男人抱着自己新婚的妻子,娇的母亲亲吻着熟睡的孩童。这一切都定格在了爆炸的那一刻,永远地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