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夫人带着弗朗西斯, 在梅林的欢迎下走进了金士曼的基地。



    金士曼的基地位于一处郊外的庄园。比起明面上的那座豪宅，庄园底下的内容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场所。



    不错，金士曼在庄园底下掏空出了一个比上方建筑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那是自战时起挖的防空洞, 到现在被扩大成了一个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也是金士曼百年来积累的见证。



    道尔夫人首先看到的，是透过玻璃悬窗往下眺望的金士曼的仓库。



    说是仓库, 但它比传统意义上的仓库可大多了。里面满满的停放着各种车辆，飞机以及其他的难以一一描述的军用设备。



    下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勤劳地进行检修，保养或是其他的工作。梅林带他们走过一个小小的通道，然后坐着电梯来到了上层的建筑区域。



    只从表面上来看, 这就是一个有钱贵族的豪宅。



    道尔夫人和弗朗西斯被梅林请上了楼。这一回, 这个会客厅可就正式多了，起码足够大，能拿来开个正式点的会议。



    道尔夫人看到, 刚一走进门,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就连忙迎了上来, 向他们问好。她看上去好像才大学毕业的年纪, 而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兰斯洛特。”



    真是英雄出少年。



    当兰斯洛特抬起头时, 她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道尔夫人手上的那个陶瓷人偶, 眼神里流露出了某种渴望。



    道尔夫人看懂了对方的眼神。她也知道金士曼这一次为什么会动作迅速地找自己反馈情况, 而不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所以，她便强忍着身体里那股不舍的情感，把那个陶瓷人偶搁在了桌上, 让大家一起端详。



    “道尔夫人, 它可真美啊。”那个代号为兰斯洛特的女性特工问道：“请问这只陶瓷人偶是您从何处定制的呀？”



    道尔夫人诧异地眨了一下眼, 她还没想过如何解释这个与自己伴生的人偶。但是, 她也不慌。



    “这是我丈夫曾送给我的礼物。”道尔夫人拉扯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



    “哦, 这可真是浪漫。”女孩子显然陷入了某种遐想。不过，正事要紧。



    “道尔夫人，我们从照片和影像记录里面发现，出现在那个失踪者公寓内的陶瓷人偶，和您的这一款人偶十分相似。所以，我们想请您来鉴定一下，他们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道尔夫人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照片，而一旁的投影上，正播放着当时的视频监控。



    在意识到那个陶瓷人偶大有来头的时候，金士曼的情报系统就迅速地运作起来，搜集出了许多有名有号的制作陶瓷人偶的艺术家。



    但是，起码在明面上查得到的订单范围之内，那个失踪的富豪和这几个订单之间都没有任何的联系，也没有人买了这些作品转送给他。



    他们之间当然不会有联系了。道尔夫人一边看着记录，一边在脑中回想着在瓷偶王后的记忆中，是否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她记得在故事中，瓷偶王后的国家没有任何一个活人，所有的国民都是由陶瓷制成的精美的人偶。因此，对于她来说，瓷偶人才是正常的状态。但现在，那个富豪的失踪现场居然也出现了瓷偶。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她不断地思考着，把这问题画了个圈，以此来发散思维。



    为什么在那个现场，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失踪了，却多余地留下了一只陶瓷人偶呢？还是一只精美的，堪称艺术品的陶瓷人偶。



    道尔夫人用她挑剔的目光，将两具瓷偶进行比对。从外观上来看，她的这一只瓷偶显然更加地精致，用料也更加得昂贵——拜托，这只瓷偶上的所有装饰都用到了类似材质中最贵的那种材料或者金属。



    而富豪的卧室内留下的那一个瓷偶，看上去与她自己的那只没什么太大的尺寸上的差异，但是形态什么的就非常不同了。只能说，这两具瓷偶人在结构设计上和基础材料的运用上是十分相似的，所用的工艺也是大同小异。因此，两只瓷偶都可以非常灵活地活动，又都很容易破碎，需要妥善的保存和搬运。



    留在富豪卧室里的那一个瓷偶人，是一个典型的中年，或者说老年形态的男性瓷偶。他的身体比起道尔夫人的那一只，在身材上要胖一些，看上去也更矮一些。



    手臂，腿，还有其他的肢体细节之处，都细致地刻画上了一些纹路，象征着老年人的身体状态。那瓷偶的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他的眼睛也不那么晶莹剔透。尽管他穿着一身极为体面的衣裳，但这也遮不住他衰老的痕迹。



    道尔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问道：“那个富豪……你们有他清晰的照片吗？”



    金士曼的那个兰斯洛特大概是梅林的学徒，她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下键盘，把失踪者的照片给调阅了出来。



    道尔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放大镜，仔细端详着瓷偶和真人的面部特征。她突然转头对着弗朗西斯说道：“把他们进行比对。”



    与他搭档一向默契的弗朗西斯听懂了她的指示，往桌上丢了几个可活动的立体投影设备。接着，设备中射出的光线便将那个瓷偶的立体模型建立起来，并且还根据失踪者的照片和以往的视频，建立起了他本人近期的立体模型。



    弗朗西斯开始调试数据，将各个地方的细节都进行了比对。



    他很快就根据面部五官的分布，把两张脸贴合到了一起。只见瓷偶和失踪者的面部图像上，被画上了一个个角度相似的三角形，这些三角形的排列出的组合将两张面孔的特征划分出了几近吻合的标准。



    “这个瓷偶真的是象征着那名失踪者吗？”兰斯洛特不敢置信地开口。他们之前在留意瓷偶的时候，就发现，这只瓷偶的样子似乎是仿照那个失踪的富豪来制定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种相似之处入如此的吻合。



    难道说，绑架他的人特意留下这只瓷偶来作为一个告示吗？



    留下个人特有的符号，这种事情犯罪分子里面可多了去了。但是那些有恃无恐的混蛋之所以要留下标记，要么是为了挑衅警方，要么就是想要刻意地进行误导。



    总之，留下一只与本人相似程度如此之高，定制起来费时费力的瓷偶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因为这需要花很漫长的布置时间，而给警方留下的突破口也异常明显，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件事。



    “做得不错，弗朗西斯。”道尔夫人称赞道。也就是因为她目前对这样的“玩具”特征比较敏锐，所以可以立刻判定出，这瓷偶和他的主人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叫其他人来看，这更像是一种故作玄虚。毕竟陶瓷人偶的面容跟真人的面容，可隔着一个次元壁呢。这样还能万分肯定地认出来的人，都不简单。



    “所以，犯人留下这样一个瓷偶，是为了……”一个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不，不要这样思考。”梅林说道，“我们从不这样主观臆测。”



    直到这个年轻人发话了，道尔夫人才转头给了他一个目光。



    他看上去和兰斯洛特一样的年轻，也许他们还是同期生。



    年轻人把自己打理地整整齐齐，一套正式的西装，带了一副粗框眼镜，头发用发胶好好地定型了。但是，这个发型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老成了。



    而他开口后，道尔夫人听出了：这个年轻人显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稳重，音调里反倒有种莫名的俏皮感。



    “梅林，这是你们的实习生吗？”



    “不，夫人，加拉哈德是刚刚转正的。”



    “难怪，他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显然，相比兰斯洛特，这位加拉哈德有着几丝不符合他扮相的拘谨，就像他还未完全习惯穿这身衣服一样。



    因此他提出的猜想，有些像那些刚进局子的菜鸟，不太符合常规的流程。



    “那么人到齐了。”梅林说道。



    会议室内的几个人再次看向了那份被投屏在空中的资料。



    梅林首先询问道尔夫人：“夫人，您有何猜想？”



    “我觉得……”道尔夫人说：“也许，他其实并没有失踪——也不存在什么绑架案。”



    这个说法有些新奇。不过，认为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的猜测，其实也不在少数。



    只是，为什么道尔夫人会这么想呢？



    梅林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不得了的话题。



    “我认为，他从未消失，他一直就在那里。”



    加拉哈德听了，突然打了个冷战。



    这……这怎么听上去像是一个鬼故事？



    “如果我能直接接触到那个人偶的话，也许，我可以给出更确切的答案。”道尔夫人如是说。



    “那个，道尔夫人。”加拉哈德直接举手发问了：“为什么您说，他其实并没有失踪呢？”



    “他应该一直都在那里，你们没发现吗？”道尔夫人的回答逐渐趋向于肯定。



    “什么？”



    “什么！”



    兰斯洛特和加拉哈德一齐惊叫。



    一旁的梅林脸色也不太好，但他身经百战，才不会被这些轻易地吓到。



    他忽略掉这两位新人并不成熟稳重的表现，忽略了这帮小年轻们对有些事情并不了解的事实，决定给他们再提供一份梅林特制的独家训练菜单。



    他推了推眼镜：“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