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夜里是很热闹的。



    别误会, 这不是对罪恶之城的另一种讽刺，而是确确实实对其夜景的描绘。



    哥谭的夜晚沉浸在黑暗里, 纵然有着各种引发警笛呼啸的事件。但除去这一面意外，那些富有旧时代奢靡气息的宴会也从未缺少过。



    它自然也有那纸醉金迷，有那欢歌笑语不停。



    虽然说，一般的广告都会夸大其词，但在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给他的家乡所拍摄的那支吸引外乡人来旅游的广告片中，出镜的景色确实是鲜活而真实的哥谭——它的漂亮的那一部分。



    夜幕里, 大片大片的霓虹灯影点亮了哥谭的夜。有酒店前厅打着瑰丽灯光的金色雕像，战马高高扬起，那战士拉着缰绳立在战车上, 意气风发；有重重林立的高楼顶上亮着灯牌, ace等各大本市著名企业的名牌树立于夜空；有热闹街道上玻璃围墙后的时尚夜店外头的队伍排满了人, 弄潮儿的年轻人扭着腰肢又度过了一个通宵……



    晚上九点，哥谭钻石区的寻欢作乐之地已经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了。



    都这个点了，已经过了晚餐的时刻。进到这里来的客人，大都是来潇洒一下赌上几把，喝喝酒谈谈生意。



    作为一处高档场所, 还是那种能登上旅游杂志排行榜, 比如“细数哥谭十大销金窟”什么的，这儿附近的环境都很不错。



    比起隔壁区年轻人更喜欢的酒吧夜店, 这里的服务对象的年纪就宽泛得多了。光是入门消费的最低档次，就足够刷下一批想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普通阶层。



    又一辆平平无奇的豪车停下了。侍者服务态度五星级, 虽然这不是张熟悉的面孔，但依旧殷勤地上前开门。



    从车上踏下来一只瓷白的长腿, 银亮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 压出了一朵酒红色的花。



    从前排早早下车的一名穿着暗红色格子马甲的青年大抵是客人自带的侍从, 不动声色地挤开酒店的侍者后，伸手扶住了主人的手。



    一个艳丽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一身上黑下红的裙装。下半身红色的裙摆上打满了细小的风琴褶，但硬挺的布料让它在摇曳中绽放成了一朵盛开的鲜红的花。上半身是一件长领宽肩的丝绸大衣，半身银白，半身漆黑的颜色交织过渡着，折射出一种迷幻的银色来，腰上是白色的腰带，收拢住了一把细腰，却不显得娇弱。



    女人的手上戴着一副暗红色的手套，把手轻轻地搭在了侍从的手里，气势颇盛地走向了大门口。她有着一头艳丽的红发，被高高的挽起成端庄的发髻，让她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不禁有旁观者在心里嘀咕，这位夫人的气势看着就像是来这里拎住她沉迷声色不想回家的丈夫，又像是她才是那位赌场的主人，今晚是来巡视自己的产业的。



    但她谁也不是，她就和其他客人一样，不过是来这里找点乐子了。



    这世上能让红皇后感到快乐的事情很少。她并不沉迷于玩乐，也不会为那平庸的风景而感到满足。她是一国之主，早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难以企及的力量。



    所以，用当代人的观念来衡量红皇后的话，她的心理健康分数真是岌岌可危的状态。



    她很难会因某件事感到快乐和满足，倒常常因为快乐的事太少而对其要求极高。



    就好比是一个经常缺觉的人，因为睡眠质量很差，而对一切影响睡眠的因素深恶痛绝。



    至于红皇后，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很糟，很糟。



    辛德瑞拉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纵使这样，格拉迪斯在变身红皇后之后，也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和态度，向对方表现出了极其粗暴的态度。



    “你在教我做事？”



    红皇后仰着头，一脸矜傲的神色，垂着眼瞥了辛德瑞拉一眼。



    辛德瑞拉不把对方的呛声放进眼里，只是宽容地笑了笑。虽然她和对方并没有往来，但作为来自同一本童话书中的角色，她还是对这位脾气不太好的红皇后有所了解的。



    没办法，恐怕脾气暴躁已经成为了对方的标签。



    在召唤出了红皇后之后，辛德瑞拉简单地陈述了一下任务目标，就不再多话了。对方自有她的判断，也有独特的行事风格，插手太多，反而会完成反效果。



    更何况，按照贝儿的计划，以及她这么久以来搜集的情报来看，这个世界上的超能人类，还有大大小小的超能力者组织，在世界范围内的风评都不太好，不少也处境困难。



    如果the princess登场后显露出太多的善意与无辜的话，恐怕会被别人当做是美味佳肴给一口吞下的。



    只有足够的复杂性才能让tp现世后，达成更好地为原本的目标而服务的目的，而不是称为某一势力手里的武器。得让他们看到tp的价值，难操控性，还有一定的可引导性。



    红皇后是辛德瑞拉与贝儿商议过后，抛出来的第一块探路的石头。她足够显赫，能拿定自己的主意，不会为人所轻易操控，更不会向他人低头。



    而她虽然行事风格有些简单粗暴，但作为一国之君，仍有着一定的行事准则，有着个人的明显好恶，也是很好琢磨的一个对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便于按照攻略直接顺毛抚平。



    红皇后的真实坦率，是一道足够显眼的窗口。



    现在，红皇后就在她随从的安排下，来到哥谭先来玩上几把熟悉一下这里的地界。



    她直率却不鲁莽，眼睛在大厅里一扫，便看出了在场中人里不少都是哥谭本地的“中流砥柱”。



    一个腐朽奢靡的城市。



    红皇后虽然是来玩的，但却并没有端了杯酒就围坐到桌子前。



    她身后紧跟着一名黑发青年，在赌场里替她跑腿。



    有些事，红皇后喜欢亲力亲为，再不济，也得让她贴心的下属来亲自完成。



    这名穿着黑红格子马甲的青年替她换来了一托盘的筹码，安静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红皇后扫视一圈，青年往前走了半步，以她刚好能够听清的声音，将一楼大厅里的各项游戏说了个遍。



    红皇后一向争强好胜，玩游戏也要争个第一。她觉得自己难得出来一趟，实在闲得慌，没有人对弈的生活着实无趣，便来了赌场，想先热热身。



    红皇后走到了一张尚有空位的桌子前。一旁，她的随从急急地跨出两步，给她挤出一个足够的空间。



    “杰克。”红皇后叫了一声随从的名字。



    杰克放下了托盘，将筹码备好。



    红皇后坐下了，看着荷官开始发牌。



    第一把，很顺，她赢了。



    第二把，很顺，她也赢了。



    第三把，依旧顺利，她还是赢了。



    红皇后把牌一扔，感到了无趣。她转身就走，来到了下一张桌子前。



    一小时后，不少人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又过了半个小时，赌场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这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来宾。



    经理得到通知，走到这位女士面前，邀请她上楼参加更高级的牌局。



    红皇后撇了撇嘴，眼神里终于燃起了一点趣味。



    “希望那里能让我感到有趣一些。”



    然后，她开始在二楼大杀四方。



    赌这种东西，除了技术和头脑，有时候，还真是要看运气。但是红皇后在这里就仿佛是被幸运女神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做朋友一般，居然就没有输过一把。



    杰克手中托盘里的筹码不断增长，被换成了更加沉重的东西。



    所幸，红皇后也没揪着一只羊薅个不停，与此同时，更多桌的客人见识到了这位夫人的厉害。



    赌场的人坐不住了。



    又是一局，一张牌扣在手中，正要被翻过来。



    “停。”红皇后叫住了，慵懒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她难得好心情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一句话落音后，桌边各个客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是明晃晃地在指出，对方有猫腻。



    虽然，这赌桌上，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可这本事也要分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



    那只被叫了停的手的主人胆大心细，维持着微笑把牌转过来。



    从局面上看，这是红皇后输的第一次。



    其他客人的脸色又缓和不少。反正，要出局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位陌生的女士。



    红皇后可是与扑克牌有些紧密链接的存在，怎么会在牌桌上打输一场呢？



    只要是她所在之地，每一张牌都在冥冥之中被标记了个明白。



    这倒还算是科学的算牌范围。但是，凭着一种无人能及的直觉，她可以在复杂地情势变化下，找到那个正确的方向，不管对手心中作何打算，她所看到的，只有最终的结果。



    格拉迪斯体会到了赌神的乐趣，而红皇后觉得一般，两相平衡下来，倒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而现在，有一桩事情激发了属于红皇后的怒火。



    “我最憎恶谎言了，尤其是对着我而来的欺骗。”



    红皇后猛地抓住了那只手。手的主人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眼前这位贵妇的钳制。



    “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红皇后的眼睛看向了对方惊慌的面容，绿色的眼睛冰冷而无情地审视着。



    “杰克。”红皇后松开手，任由对方赶紧收回了那种被捉住的手。



    她弹了弹手上的红手套，一副嫌弃的模样：“你看清楚是哪只手了吗？”



    “是的，殿下。”杰克抬起头，走到了桌前。



    他垂下的手再次浮现到了桌面以上。



    一柄银光闪闪的小小斧头高高扬起，灯光在锋利的刃口上划过。



    “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