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区最大赌场易主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哥谭。



    从外表上看, 赌场的布置并无不妥。但是想也知道，能够消无声息地就企鹅人的口袋了里掏出了一块香喷喷的奶油蛋糕的人，必然是非凡之辈。无论她之前是否出名, 都已经不重要了。



    全哥谭的各大势力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第二天的上午，企鹅人的车就停到了赌场的门口。



    路过的人都看到了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提着黑雨伞, 挺着大肚子走进了原来属于他的赌场。



    他没有受到阻拦,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就顺顺利利地进去了。



    过了中午, 科波特又面色平常地走出了赌场。在离开之前, 他转身回望着赌场大门，拄着雨伞笑了一笑，才走进了车里。



    他们的对话称不上和气, 但科波特也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企鹅人最爱的是利益。而显然，他看到了，在此期间, 他的利益不会受损。



    他和红皇后下了一盘棋。



    上午九点半，科波特在一个陌生侍从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个霸占了他的赌场的人。



    那是一位还算年轻的夫人。她有着一头鲜艳的如火一般的红发, 眼睛是湖水一样的绿，皮肤雪白，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如果换个地方，相比有许许多多的青年才俊愿意献上自己的一颗真心。



    但企鹅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一朵用鲜血灌溉出来的霸王花。



    他的小眼睛从单片眼镜后面仔细描摹着这位被称作“殿下”的女士，而对方也如其他人所称呼的那样, 具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企鹅人已经知道了昨夜的来龙去脉, 自然不会咋咋呼呼地就冲上前去教训这个胆敢抢他赌场的外乡人。



    “我该怎么称呼您, 女士？”



    “红皇后。”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拿腔作势, 唇边溢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真是一只聪明的小企鹅。”她的语调意外的亲昵——或者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高傲。



    “殿下, 这位就是赌场的主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先生。”随从杰克在一旁介绍道。



    企鹅人从这个陌生的称呼里感受到一种属于同道中人的熟悉感。管她是真皇后还是假皇后，对方的傲慢反而能给他留下更多的操作空间。



    面对这样一位强势的女性，企鹅人并不介意卑躬屈膝。他管那个叫做审时度势，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暂时的回避和退让都是必要的手段。



    “红皇后，我想请问，您对这家赌场还满意吗？”企鹅人拿出了极为恭敬的态度，好似这家赌场是他亲手奉上的一般。



    “还算有趣。”红皇后评价道：“放心，我一向很讲究公平。我只逗留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得到你所要的。”



    企鹅人从中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对方只是要“借用”他的赌场一段时间？



    这比他所预计的情况要好得多。既然不是要抢地盘，那就好说了。



    两个侍从推开了门，手上的小推车的车轮重重地陷落在地毯里，还是发出了明显的动静。



    企鹅人转头看去，上面是一堆颜色瑰丽的……红宝石？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一堆小山似的红宝石？



    红皇后饮了一口茶，说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企鹅人抬头看去，红皇后那不在意的态度，仿佛是给了他一堆普普通通的石头。



    他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是拿了一堆赝品在糊弄他了。



    这是对占用赌场的补偿吧？



    企鹅人表示很满意，要是能再来几车就更好了。



    “多谢您的慷慨。”企鹅人摘下帽子致意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之后他还会得到什么了。



    杰克走到推车旁，看着企鹅人说：“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科波特先生。”



    他的嘴角挂着不知由来的，带着点邪性和恶意的笑，眼睛是不正常的暗沉的红色色调。



    企鹅人不会知道，“物归原主”的含义就是，眼前的这些红宝石，全都是昨天赌场里死去的那些人变成的。



    企鹅人品了品他的笑容，对方是“同道中人”。他现在不担心对方不是哥谭人了。



    希望他们能撑得久一点，给他更多的惊喜。



    “那么，说点正事吧。希望你也能给我带来满意的消息。”红皇后终于坐直了身体，将茶杯放到了身边随从的手里。



    “小丑在哪里？”



    企鹅人心中一震，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那位阿卡汉姆常居人口。



    他自己也是阿卡汉姆出来的，自然知晓其中之人的厉害，尤其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丑。



    恐怕哥谭还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小丑的位置。



    他要么是被蝙蝠侠抓紧阿卡汉姆里蹲着，要么就是高调越狱，又在哪里放了几个“烟花”。



    现在，小丑当然是在阿卡汉姆里呆着了。距离他上一次越狱又被蝙蝠侠拎回去，也有两个月了吧？



    企鹅人在心中悄悄地掰指头，好像，差不多也是该他出来“放风”的日子了。



    不过，红皇后为什么要找小丑呢？



    是小丑在之前坑过对方吗？还是她想要招揽对方？又或者，她只是像这次突兀的占据了他的赌场一般，也是率性而为？



    “不出意外的话，小丑应该在阿卡汉姆疯人院。”企鹅人利索地吐出了人尽皆知的答案。



    “是吗？”红皇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殿下，阿卡汉姆疯人院在这里。”杰克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张哥谭地图，手指点出了一处哥谭深郊的位置，将疯人院的位置指给她看。



    疯人院的地址离这市区很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



    “作为他的老相识，你可以提醒他一下。”红皇后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看着光泽靓丽的那一块心情很好地说道：“这个世界上，不需要多余的‘小丑’。”



    “希望他别撞到我的面前。”



    好极了，企鹅人可以确定红皇后跟小丑结下了很大的梁子。



    不过，作为一个地道的哥谭人，这样的宣告还是让企鹅人有些不太愉快——尽管他和小丑的关系也称不上良好。



    哈，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想要找小丑麻烦的人有很多，但他们都失败了。



    企鹅人对她放的狠话毫不担心。



    他不认为这样一个行事还算有规律可言的人能够对抗得了小丑。小丑恐怕是哥谭市生命力最顽强的人了，没有之一。



    而且，哥谭的黑夜里还有一只大蝙蝠的影子呢。



    她不会成功的。



    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对抗得了哥谭的恶意呢？



    企鹅人眼珠一转，就应下了，他甚至都盘算起把这消息卖出去能得到什么好处。



    “殿下。”又一个随从走进了房间，而推着小推车的两人则是弯腰致意，表示要离开一下，去把这两车红宝石包装起来。



    新进来的随从端来了一个棋盘，还有两盒棋子。



    他把国际象棋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一一布置好。



    与一般的国际象棋不同，它不是黑白，也不是普通的深浅，而是一方为黑，一方为红。



    红色的一方自然朝向了红皇后。每颗棋子都是由红宝石切割打磨出来的，用金子将各个部分镶嵌拼接起来。而黑色的棋子是黑曜石做的，用银子勾勒出了造型。



    企鹅人本想就此离开，但看对方的架势，这一盘棋是为他呈上的。



    企鹅人走到对面做下了。



    红皇后似乎只是在和他游戏，随意地问：“来一局？”



    “我的荣幸。”



    红皇后先走的棋，企鹅人对此毫无异议。



    他看着对方的风格是大开大合的，有着一往无前的架势，每个棋子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落下，速度极快地推进着战场，似乎并不需要多少的思考。



    他没有被对方的节奏所干扰，自顾自地下着棋，风格四平八稳，在棋盘上并不显得弱势。



    黑色与红色的棋子很快就正面交锋了。



    红皇后并不客气，直接让自己的兵吃了对面的棋。但是奇妙的是，理应被吃掉的那个棋子并非就此下场，而是被红色棋子轻轻一碰以后，从两者相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迅速地变了颜色，最后，完全地变成了一颗红棋。



    企鹅人原先还假装客套地与对方闲聊，这会儿却闭上了嘴巴。



    这是警告。



    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警告。



    企鹅人看着对方的棋子在行进地过程中，不断把吃掉黑色的棋子变成了红棋棋子。于是，一个输掉要输个干净的新型棋局诞生了。



    企鹅人被一连吃了三子，看着对方把己方的三颗黑棋变成了红棋，终于也大胆地出手了。



    他移动了一格，将手中的黑色棋子撞向了对面的红色棋子。



    同之前的三次变化一样，从接触的那一端开始，红色的棋子被染上了漆黑的色彩，金色雕饰变色为银的，最后彻底地变成了黑骑。



    企鹅人抬头看向红皇后，对方并没有怒意，只是笑着说：“看来，你学会了我的规则。”



    然后，对方拿起棋子，“啪啪啪”地就接着他的行棋跟着往下放，以更快地速度将黑棋吃掉，势如破竹地冲到了底线。



    五分钟后，棋盘上全是红色棋子。



    企鹅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红皇后留着他盯着这棋盘看，慢悠悠地喝着茶。



    企鹅人看了一会儿，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撑着他的那柄黑色雨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发一言。



    “我的规则，懂了吗？”红皇后搁下了茶杯。



    轻微的声响惊得企鹅人微微一抖。



    企鹅人终于把眼珠子再度转向了红皇后，与她的双眼对视上一秒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我懂了。”他低声说道，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送客。”红皇后指示道。



    杰克笑着走到门边，为他开门。



    门口，正等着两个捧着大盒子的随从，他们手里边正式刚才打包好的那两堆宝石山。



    企鹅人走了出去，一路上都不再说话了，脸色更加苍白。



    他走出了门口，走进了外面难得的阳光下时，才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



    在他刚才走过的那条路上，他所见到的，在走进会客厅之前仍旧原样的工作人员，在他走出那扇门后，不论职务，不论派别，都齐刷刷地换上了红色的外衣，脸上挂着统一的格式化的笑容。



    他们的眼瞳都闪动着诡异的红光。



    红皇后吃了他的棋，也吃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