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直播时, 四区看台来了一群新客人。
太阳系一中、二中的毕业实验班，闹哄哄一百多人。
哈莉是二中出来的, 小家伙围着她，像群软乎乎的鹌鹑崽，甜蜜地喊着学姐：
“学姐，你是陈以南的侧写员吗？”
“学姐你好漂亮啊，请问你有陈以南的签名吗？”
“我喜欢林冲！学姐可以介绍我认识top2的侧写员吗？我想打下手！”
“波特学姐，今天的侧写我可以帮你拍照陈以南大佬mua？”
哈莉：“……”
合着你们喜欢我是因为我爱豆？
……
忽然觉得挺荣幸是怎么肥事？
波特小姐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高文明组长哄小鸡似的把初中生往座位上赶：“去去去！都坐下，个子不小站着挡光吗？”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坐下，直播一开始, 大家就不说话了, 非常自觉, 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
一中二中拥有太阳系拔尖的教育资源，培养出的学生精神面貌着实不错，高文明心中点头，转身对带队秦老师说：
“老同学，教的不错啊，这些学生都是明年想来四区考试的？”
秦老师接过高文明递的雪茄：
“是啊，你们今年让高考直播走进中学课堂了, 那时就应该想到了吧, 别跟我装——”
“——tm哪个区直播会比半人马更刺激？”
“学生年纪还小, 不喜欢热血才怪。”
高文明嘿嘿笑，不说话。
秦老师说的没错，四大战区明面看只是单纯容纳十几亿考生的考场，但实际上, 个顶个都是牵连数千万亿生意的巨无霸。
比如第一战区天堂座, 出了名的优势资源汇聚, 也是出了名的阶级固化，每年从大猎户座、大人马座最顶尖中学走出的尖子生，没进天堂座前，就会被签上一堆代言。
进了一区后，他们在高考直播屏幕上的吃穿用度，往后细扒，十个里面九个都有赞助——
如果这学生在直播中艹火了，那么所有资源背后的商家，全部鸡犬升天——
这就是最简单的商业逻辑。
二区三区同样，四区也存在这种现象。
每年没进考场前，都会有一批少男少女疯狂包装自己，从脸到行为举止，只为被商家相中，绽放自己全部的潜力。
要说商业入侵全错，倒也不至于一棍子打死。
像星云高考这种sss级联盟项目，每年光牵引新宇宙的花费就不知多少亿万，如果没有商业资源做润滑剂，星云高考制度根本运转不起来。
高文明对此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那么在意收视率这种俗物。
屏幕中陈以南林冲一出现，学生就发出欢呼，掌声哗啦啦响起，有几个性格热情的，竭力忍住蹦起来的冲动，握着拳头喊：
“陈以南加油！”
“南南学姐冲鸭——！砍人头赚积分！要做大洪水冲垮天堂座！”
“嗷——！我大四区半人马就是坠——吊——的——！”
轰的一声，学生们叽叽喳喳都开始喊起来。
旁边的秦老师：“……”这他妈还怎么给一区拉生源？
高文明嘎嘎怪笑，秦老师给他一脚，高组长敏捷闪过：
“老同学，不要见怪，年轻人的脑子是单纯而真挚的，他们不怎么算得清商业利益，只看得见最坦诚的热血。”
“这未尝不是好事。”
“一区沉疴已久，要不是四区一直没掉链子，给天堂座压力，恐怕一区早就成了权贵自留地了吧。”
“还等什么呢？宇宙无限大，真当教育事业是养猪似的，把好孩子都圈在先辈打下的江山里坐享其成？”
“没意思，这太没意思了。”
“我们是星际时代的来客，此生注定要在星河绽放无尽光华。不体会一番宇宙的风霜雷电，临死下地狱时不后悔吗？”
秦老师没说话。
像是触动了尘封记忆里年轻热血的自己，高文明动情道：
“宇宙无限大，仰望星空才能真正看清自己。”
“当年我还在探险队时，见过辽阔边疆，见过无边银河，见过恒星衰亡的超新星爆炸，也见过各种璀璨绚烂的人类文明。”
“这些，你觉得一区的孩子想象得到吗？”
“那时我就认定，这无尽凶险的壮丽边疆，是全人类都有权利去面对和享受的。”
秦老师复杂地看他一眼，“多少年了高文明，你一点没变，当年你急流勇退加入高考委员会，我还以为你开窍了想来享福了，结果——”
“——结果什么结果，”高组长不客气地翻个白眼，“老子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曲线救国而已。”
“谁像你，个没出息的，二大出来的学生，竟然跑去做中学老师？”
秦老师？秦老师无话可说：“我知道，做了选择就要服从后果，我这不是带着学生来四区了吗？”
高文明笑起来：“认真的？真有魄力煽动你学生进第四战区？这可都是实验班的宝贝疙瘩。”
秦老师语塞片刻：“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对，一区招生组昨天还找过我，今天我就带着孩子们来半人马了，真是——”秦老师笑起来，“——够不要脸的。”
高文明搭住老同学肩膀：“害，学习先进高考经验嘛。”
“瞧瞧天堂座2500级被吊打那怂样，你不想让崽们学学半人马座？”
秦老师：“......”
秦老师见好就收：“我只能说，带他们来。”
“但指望我说半人马的好话，做梦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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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宇宙不愧是高维文明，汉帝国行动能力非同凡响，偌大一座太学府邸，一周就给搬到了外太空，薄薄的空气罩隔开了045宇宙的内域，再往外看，便是乱流横行、各宇宙人流混杂的外宇宙——宇宙黑市了。
陈以南手指在空气罩上扣了扣，理科职业病发作，她有点好奇这是啥材料。
不远处通道口，林冲举着大喇叭，挨个喊太学学子排队进宇宙黑市，那费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幼儿园老师。
学生们呢？吆五喝六，勾肩搭背，气的林冲脸通红。
贾谊在一旁尴尬不已，手脚不知道怎么放。
咋说呢，在异乡人面前暴露出世家学子言行无矩，就，怪丢脸的呗。
陈以南安抚他：“小贾大人无需羞愧，就算同为世家，我也不会把您和他们混为一谈。”
“我知道——”贾谊张嘴欲言，她抬手制止：“——文帝陛下并不信我们，寒门学子不开放，世家也只给了杂碎生源，调/教一帮付不起的阿斗。”
“是想看我们能把人培养成什么样，再做后续打算，对吗？”
她转眼看林冲的队友，他们大包小包带着的书籍，可真都是历史典藏啊。再看漂浮在漆黑宇宙乱流中的太学府，怎么都觉得接下来的学堂培训，会是一场地狱之旅。
贾谊抿抿嘴，没有否认：“那你到底有没有具体计划嘛。”
陈以南露出个笑容，并不回答：
“林冲三观正急脾气，真打算刀刃碰麦芒了。”
“我敬他是条汉子，也怜惜他一腔热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和责任感的人，还是不要折损比较好。”
贾谊：“？？？”
小小年纪？
同样18岁的你在说谁？
贾谊回头看看林冲带的书，《九章算术》《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应有尽有，小贾大人心痒痒的：“你认为林冲真枪真刀地教，不行吗？”
嗤，陈以南不屑，当然不行。
科举制是选拔寒门弟子，给他们上升通道，接触到天顶资源的。
这帮世家子，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摸到天顶吗？
需要个屁，他们就在天顶。
这根本不符合科举制的选拔要求，一点都不符合。
那又怎么能指望用教科举学子的东西，来熏陶他们呢？
林冲的赤诚热血，注定要打水漂。
“教不成的，按照林冲的思路，怎么都教不出材。”
“我得来点润物无声的虚招子。”
“最珍贵的黄金，便是林冲现在给的了，这可是人类千万年历史的结晶啊——可惜了，这帮杂碎学子不会领情的。”
“我得给他们来点没见过的臭狗屎，调起好奇心——同时，害得公关一下亲爱的文帝陛下。”
陈以南拍拍贾谊肩膀。
贾谊：“？？？”
贾谊满头雾水，见陈以南似乎成竹在胸，他艰难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垂涎的目光，眼神又溜去了林冲的书上——
赶紧转过来，没一会，又溜了过去。
陈以南：“……”
“请问，”小贾大人期期艾艾地问：“如果林冲同学教不出来的话，那些书，我，我可以看看吗？”
那期待的小眼神，就像看见肥嘟嘟芦花鸡的黄鼠狼，口水吧嗒掉。
陈以南：“……”
“我就说吧，瑰宝得交在识货的人手里。”
“馋死你。”
随后，陈以南光脑起草了一封短信，娟秀的字迹同时呈现给贾谊和半人马座的高考直播。
【尊敬的aj老师：】
【见信好】
【今天有个主意，想请您帮忙参详】
【教育改革需要取信文帝的东西，您看，方便借调一支经验丰富的宇宙探险队来045宇宙吗？最好是物料丰富那种，什么花花绿绿的星云图片啊，惊心动魄的科考经历啊，blabla】
【又及，请喊个高考专家随探险队一同前来，我们要好好给文帝陛下摆龙门阵，拉清楚利弊功过。】
四区看台：“！！！”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aj！
aj：“……”
他无奈一笑：“‘今天有个主意’，你哪天没主意啊陈以南？”
身旁，贾谊下巴都要掉了：“！！！”
“啊这？？？”
“你不是在考试吗？？？”喊外人进来，作弊？？
陈以南神态自若，收回光脑：“谁说星云高考不能让考场外介入了？”
“小贾同志，你这个思路不够开阔啊。”
“我——”贾谊结巴道，“我没太明白？”
陈以南失笑：“没事，我讲给你听，逻辑是这样的。”
“这帮太学学子，生来就口含金玉，因为父辈荫蔽，他们接触到的人事物都是最顶尖的——你让这种人到哪儿整参加科举跨越阶层的紧迫感？”
“非说起来，可能只有超越父母、实现更大的成就这一条，对他们才有些煽动力吧。”
“荣誉是任何人类都无法拒绝的毒药，功勋之子更是如此。”
贾谊眉头一动，“是这道理，唯有超越父辈，能激发最大动力。”
陈以南接着说：
“但现在不是汉朝开国之时了，谁能整来打江山的功劳？”
“得把他们的眼界打开，从地面望向星空。”
“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宙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青山等待征服。”
贾谊：“……”
贾谊一愣，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他隐约触摸到了陈以南描绘的世界，但震撼击穿了他的神经，此刻他说不出话来。
“小贾大人，我讲的清楚吗？”
“唯有远望宇宙，才能点燃野望，唯有野望，才能激发无穷无尽奋发向上的动力。”
“我喊科考队过来就是这意思，他们是探索万维宇宙的一线人员，让他们给太学学子好好炫技一把，抵得过枯燥教育千万遍。”
“——只要让学子有个念想，045宇宙外大展宏图之地处处都是，超越父辈功劳近在咫尺——就行了。”
贾谊：“……”
“没动力时，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林冲搞不成。”
“但如果有了动力，那就是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大变了。”陈以南一口气说完，拍拍胸口。
良久安静，贾谊瞪着她，脸色微微发青。
陈以南疑问：“怎么了？”
“你——”贾谊吭哧半天，“你这逻辑、这作风，简、简直狂野！”
他猛松口气，难以形容刚才听陈以南一番语气冷淡却内里豪迈的话时内心是个什么感受，像万顷雷电当头劈下，又像千吨星海将他淹没。
有层脆弱的窗户纸被捅破了，灿烂的星河水顺着破洞漏了出来。
贾谊觉得，自己顺着陈以南的话，看见了辉煌宇宙。
刚才一番高论，只是针对次品学子吗？
不，这简直是给045宇宙指明了发展方向，贾谊听的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啊！
他知道，陈以南来自未来，本身就是踏在巨人肩膀上与他说话——但小贾大人本身也是天资上上，怎么会不明白刚才那番话的见底与力量呢？
这格局、这气量。
自己还在看针鼻儿大的一亩三分地，计较挤资源给教育改革划不划算，人家都剑指星辰大海了！
贾谊被深深震撼了，心里嗷嗷的喊——
陛下，快点搞教育改革啊啊啊！
陈以南这种人才，我大汉朝也要！
要多多的，一百个一千个qaqqwqqvq！
当即，他哆嗦着手指头，给恩师张苍发消息：
“师傅！qaq！陈以南要喊科考队来了！要看宇宙啦！开阔大脑啊！”
“准备好！明天让所有世家娃子都来听课啊啊啊啊啊！”
“qwq师傅真的是我，我没疯！”
丞相府里，张苍低头看消息：“……”
这狗爬似的语序！
......
贾谊，你被盗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