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马座, 看台。
高文明组长急吼吼赶来时，形容凌乱，领结都没打好, 也不理打招呼的aj，盯着星云总榜，呼哧呼哧大喘气。
表情凶狠的, 跟谁欠了他三百万似的。
aj好整以暇，点了支烟, 盯着高组长。
谁知, 中年人一把捂住脸, 咬牙切齿道：“这帮死小子！”
细细看，指缝间眼眶发红。
aj吓了一跳, 赶紧让根烟过去：“组长！不至于真不至于！来来来, 顺顺气——”
“——不至于个屁！”高文明低声道, 眼中满是血丝。
天晓得大清早知道委员被扔进了舆论中心场时, 高文明是个什么滋味。
一边是服务了小二十年的单位，一边是真心优秀的倒霉孩子。
他怕呀, 委员会积威深重，高文明真怕领导一生气，就把四区考生祭旗了！
而且！调来高一这茬事儿，还是他自己提的建议！
短短三小时, 高文明问遍了从初中到大学各路关系, 却始终得不到靠谱回答。
他从没今天这般懊悔, 懊悔年轻时不愿意忍受机关复杂的人事关系, 而常年待在一线。
如果, 当年他进了委员会行政部门, 那么此刻, 也就不会心急如焚却听不到一点消息，也许，就能保下2501级的崽子们。
如此一想，高文明情绪激动，四十多岁一汉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切，aj都猜不到。
他只瞧见老成锋利的现场组组长，深呼吸半天，才接过烟卷，点燃了，一口气吸干了半支，好大的肺！
“死小子。”高文明骂道，语气恼怒又疼惜：“知道自己惹事了，就赶紧加砝码，让高层不敢动你们是吧？”
“博弈真是精彩，也不知是哪个——”他都气笑了，“——哪个不要脸的崽种想出来的妙计。”
aj甩了下火机，笑道：“组长，没这么紧张吧。”
“挣积分是为了他们自己，博弈？太严肃了。”
高文明扫了一眼aj汗湿的运动服，不紧张你怎的衣服都不换就跑来了？
“aj，你脾气直我明白。”
“这事儿很明显，四区是最大受益人，无论是不是他们挑起的事端，都很容易被高考委员会事后记一笔——”
“被管事机构记住是什么好事儿吗？当然不是。”
“学生的筹码很少，被关进考场里，任人拿捏——除了近在眼前的抢天王。”
高文明又一口气吸掉剩下半支烟，示意aj再来一根。
aj撇嘴，递过去，“愿闻其详。”
高文明娓娓道来：
“今年第三题没卡好时长，导致一区四区都滑铁卢了，本来按积分算，多数天王该出在二区三区，打的最精彩的反而没得到荣誉，看戏的民众肯定不满——”
“四区这么一搞，积分拉上来了，重新进入公众视野。有了关注度，无论委员会再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们呀，是把自己当成筹码，搞了一波极限博弈，手起刀落，敢打敢拼。”
高文明说着说着笑起来。
“——赌的就是，哪怕恼恨他们闹事，但高考还在进行着，委员会肯定不敢处分这么多高积分的学生。”
烟都快烧到嘴了，aj都没反应过来。
好家伙，他反手就是一个好家伙！
这套逻辑顺的一点磕巴都没有，真他妈精彩！
见aj发愣，高文明笑的更厉害了，“小子，我也没想到。”
“关键时刻，本来该是老师罩学生的，结果现在可好，这帮崽子自己牛逼的不行，直接和委员会掰手腕了——还手法老练，一点尾巴都不留。”
“了不得，aj，这届真了不得啊。”
“那您觉得，始作俑者是谁？”aj低声问。
高文明白他一眼，“你真该进行政系统磨炼两年，不然白瞎好天赋。”
“这种时候，肚子里随便猜是谁都可以——但嘴上一定要说，肯定不是学生。”
“就是《猎户座日报》自己，突发奇想，关注了高考，然后写了个社论，就完事儿了，宣传口就是这么个冲锋陷阵的作用。”
aj张张嘴，心中模糊有了个猜测。
四区孩子是他领着走进考场的，说起了解，高文明可能比他还差一些。
如此手段，若真是四区搞得制衡，那么，大概率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点开光脑，看着和陈以南的通话记录，aj心情复杂。
好像知道了件不得了的事。
他接通星云总台，要来了前24小时的四区监控。
夜幕中，高二生砍瓜切菜似的将高一宰遍的景象，令aj忍俊不禁。
高文明还在一旁嘀咕，“到底哪来的积分呢？”
“这都是，可爱后辈送的人头啊。”aj大笑起来。
高文明：“？？？”
看台人声渐起，陆续有观众来了，星云总榜一片灿烂星火，夺目至极，大家都抬头看着，比看直播还刺激！
“天呐！我就三天没来！发生了什么！之前top3000不是二区一大半吗？”
“靠！今天的瓜也太多了吧！你们看《猎户座日报》没，发文狂骂高考委员会呢！”
“嘤！宣传口力撼教育口，老子最爱看这种星系巨佬撕逼了！”
“仿佛落进瓜田的猹，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不知道了吧，去复活区瞅瞅，瞧瞧那人满为患的样子！老子看了一年多直播，从没见过阵亡如此多过！”
大家齐刷刷转头看向复活区。
复活区里，无数高一小可爱生无可恋地回视他们，那人挤人的，一样望去，乌压压全是人头，霉死了。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一生：“……”
夏墨子长吁短叹，刚想迈进复活履带的脚又退了回来，程姝踢他一脚，他撒泼打滚：
“我不去！我要休息！一夜死三回了！我他妈斩杀积分都快撸成光腚了！”
程姝面无表情：“我也快掉光了。”
“但是九龙寨战线推进不易，好不容易看到益州城墙了，得上！”
夏墨子呜哇一声爆哭！
“我复活三次，三次陈以南学姐都在那儿蹲点！来一次砍一次！上次我刚复活没三分钟就被捅腚了！”
“——队长你看看我屁股上的伤，你忍心吗！”
程姝躲开队友的翘臀，又气又笑：“玛德，难道我死的几次不是被陈以南蹲点的？”
“我简直要怀疑她是按照积分榜排名杀得目标——”
此时，星云总榜又是一阵变动，陈以南的名字本来在第一页末尾，忽然屁股点着了流星，金色火尾冲刺着往上飞升，眨眼冲进了top1000。
程姝、夏墨子：“……”
两人齐齐我靠一声。
一分钟后，高一第三名泽金满头黑云地从复活履带爬出来。
程姝一瘸一拐走上来，握住他的手：“兄弟，送分给陈以南，辛苦你了！”
泽金一把辛酸泪：“我整整一半的积分，都被陈学姐拿走了——”
“——我也是。”程姝热泪盈眶。
“她还踹我屁股！”
“她还掐我脸呢！”
……
……
身在复活区的，可不止四区的高一，还有别区的高一生，大家扎堆看好戏，也不慌着复活了。
不少考生的哥哥姐姐在别的考区，此时，正是通风报信的好时机！
大家纷纷掏出光脑：
“哥！还活着呢！出大事了，你们高二排行榜大换血了！——别叽歪什么梁山好汉了，《水浒传》考题不差你这会儿！赶紧看光脑！”
“卧槽老姐你别骂我，看星云榜了没？你被踢出前2000了！还不赶紧挽救一波！丢不起这人啊！”
消息像风似的不长脚，眨眼间，顺着复活点传遍了四大战区。
各大战区的高二考生都震惊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
一夜间，天翻地覆了——！
天堂座，水泊梁山。
远处，宋江正在招待新来的好汉喝酒，行酒令声不绝，刘晶沉着脸，把杨昊天雷霆从饭桌上拖下来：
“吃吃吃！吃个屁！”
“复活区都翻天了，还吃！男人果真就是饭桶！废物！”
见队友真生气了，杨昊天赶紧拍雷霆一巴掌，“严肃点！——刘晶，怎么了？”
刘晶面无表情，像个管家婆面对顽皮的男孩：
“自己看星云总榜。”
“我们的宿敌，昨晚开大了——就在你们泡在酒肉米饭里的时候！”
杨昊天：“？？？”四区昨晚不是在和委员会吵架吗？
雷霆有点喝多了，一直在傻笑，杨昊天蹙眉掏出光脑，这一看不得了，看完他整个人都愣了几秒钟，“这怎么回事？”
刘晶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看看你那一千多的名次，再看看人家陈以南，她都快冲进前八百了！”
“好意思吗你！”说完，把他手里鸡腿抢走，自己啃起来。
鸡腿：“……”
杨昊天一把抓住雷霆，“昨天，雷司长除了提点日报还干了别的吗？”
雷霆被晃得头晕，“什么？我爹？不不不！别让他知道我喝酒呜呜呜！”然后，把自己抱成一团。
杨昊天：“……”
刘静听出来不对了，“什么鬼，日报？难道日报帮四区骂高考委员会是……雷霆他爸示意的？”
“嘘——”杨昊天比了个手势，示意刘晶小声点。
刘晶：“……”
我靠，原来除了四区积分暴涨，还有更糟糕的消息！
我方队友竟然早已被策反，开始帮着四区干活了？
刘静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二区三区。
一时间，各区风声鹤唳。
当天，据监控显示，除四区外，其余三区考生top100均召开了战区会议，探讨四区积分暴涨的真面目以及是否有可复制性。
会议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唯一的结果是，三区达成共识——
今年的天王之战，半人马座这匹黑马大佬，它又杀回来了！
……
……
益州的早晨，阳光明媚，金光却照不进昏黑的九龙寨。
学生们拼杀一夜，满载而归，这会都坐在寨子墙头上，挂着黑眼圈，扯着嗓子嗷嗷乱叫。
陈以南也高兴，大家伙兴奋地过来拍她，背都快拍肿了。
“大佬！放陈某人一条生路！背还要呢！”陈以南笑着求饶。
光脑一闪，有新消息进来。
点开一看，俩人的消息。
第一条是程桥，来报平安的。
【@程桥：队长，我已升入499宇宙，降落地点，曹魏】
【附赠郭嘉嘉美照一张】
见此，陈以南会心一笑，再往下看。
第二条是杨昊天，来打听消息套近乎的。
【@杨昊天：南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昨天我帮你联络到了雷司长，今天你要不要报答一下？】
【@杨昊天：说说吧，四区狂涨积分是怎么回事？】
陈以南快笑死了。
【@陈以南：杨哥，确定要用这条情报来抵换珍贵的雷司长人情？】
【@杨昊天：我确定】
【@陈以南：好，积分都是可爱的高一生送的人头，出了四区就没有可复制性】
【@陈以南：就这样，懂自懂哈哈哈哈哈】
【@陈以南：你是猪.jpg】
杨昊天：“……”
他瞬间明白了。
玛德，这哪是使绊子的高一啊，这是送分的外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