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马座, 复活区。
被一群小年轻围着指指点点,并不是多快乐的经历。
秦崇芳瞧着泰然自若,心里跟猫抓猴挠似的,火急火燎, 但他仍然面不改色, 甚至还冲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露出个微笑,“衣冠禽兽”。
姑娘们顿时小声“呀”起来:
“有点帅!他冲我笑了!”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比林冲瞧着俊呢!”
秦崇芳有点得意, 接受异性赞美很容易增长自信心, 谁知,下一句便是:
“——好看有个蛋用!个大龄废渣, 高二高三开考少说快两年了, 你看他刚才吐得那鸟样, 漂亮草包一个!”
秦崇芳:“……”
偷听的副队柳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啊!”秦崇芳咬牙道, 给他一脚,柳亚子麻溜闪过, 笑的更大声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哈哈哈哈哈!”
“——看开点队长,此一时彼一时,你是天王不假,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你现在最擅长的是统筹运营, 此时陈以南却是板上钉钉的天王, 被她打败, 就是她的长板抽你的短板,不稀奇啊。”柳副队语重心长道。
雷迅在他们临走前,特意嘱咐过, 小秦脾气爆, 关键时刻务必拦住他, 不能让他上头。
作为共事多年的人,柳亚子可太清楚秦崇芳的性格了,邪火要不给他灭了,就冲运营部现在带来的装备,秦崇芳一生气,益州兵工厂能给它炸平。
秦崇芳笑了声,连喝三杯咖啡,喝得酒保小哥都多看了他几眼。
“走,复活去!”
柳亚子:“……”行吧,能说啥。
俩人现场打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手脚后,重新跳进复活履带。
考生们眼巴巴瞧着他们,有个眼尖地觑见了秦崇芳左胸口的貔貅图腾,一闪而过,他愣了愣:“哎?那不是——”急匆匆翻了翻包裹,还存着当年高考报名缴费成功的票据,落款盖章的图腾,正是一只尾巴挠屁股的貔貅。
“——是商务司的人啊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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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崇芳的烟火很快消失殆尽,陈以南光速爬下树,将那片有弹孔的烂衣服又扔回树上。
诱饵难得,傻子能骗一个是一个。
想了想,她又把自己的树叶小帽子摘下,扔到另一边树上,正好盖住那一半烂衣服,风一吹若隐若现,荧光色忽忽闪闪,更像有人了。
草丛中一阵簌簌响动,陈以南光速上树,重新猫回准星后面,一动不动。
面具一戴,铲同学谁也不爱。
这次,一个披着铠甲的人走进了月光陷阱,他步履沉重,依旧看不清面目。
陈以南眯眼:“……”
照理说,这片场子里能披甲的该是几位蜀国将军,但是——
正经的三国锐士,谁他妈护心镜挂在盔甲外面?
也太业余了。
砰一声!
她毫不犹豫开枪,又是一声贯彻夜空的巨响。
甲士应声而倒,阵亡烟花快速升起,果然是运营部的伪装。
上坡路上,一听这枪响,赵云立刻昂起头,背后关羽张飞紧赶慢赶追上来,“子龙莫慌!小陈参谋能力出众,必不会有事。”
赵云:“……”
子龙将军叹口气,“这本是蜀境兵工厂,照理说,能被追赶到现在模样,本就是咱们安保不严,现在还要累的小陈参谋舍身帮咱们吸引火力,云心里过意不去。”
关羽捋着胡子点头,心中赞许赵云忠勇赤诚,张飞却叽叽嘎嘎一阵笑,“子龙莫说了,再说俺要以为你想娶妻了。”
赵云:“……”
月光下,俊俏将军羞得满脸通红:“三哥莫要胡说!”
三人一路攀在树上前进,比运营部腿着跑动静小得多,洒满月光的坡顶近在眼前,关羽一把拦住两人:
“慢着,二位贤弟仔细瞧——”
“——浅土上有人摔倒的痕迹。”
果不其然,阵亡烟花散去不会有尸体,但一百多斤的人摔倒在地,砸出的浅坑却无法抹去,月光下宛如人体描边大师。
关羽:“恐怕,此处便是陈参谋的埋伏狙击点了。”
“莫要贸然上前,咱们不能复活,小心被一枪毙了。”
赵云沉思片刻,脱下一条臂甲,向前扔去,月光一照,甲片雪银生辉。
张飞拍他:“这是作甚?”
“云的臂甲是曾经照夜玉狮子的边角料打造而成——”赵云顿了顿,“小陈参谋修理玉狮子多次,必然认得出。”
果不其然,臂甲一甩出去,眼睛从准星后抬了起来。
“赵将军,上树来!”
陈以南从树叶里露出个脑袋,衣衫单薄,顶着个破烂烂的小草帽。
“小陈参谋!”
三人齐刷刷冲她疯狂挥手,铁憨憨。
陈以南:“……噗!”
三人就近上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以南头也不回,接着瞄准星,“三位,大好的练手机会,不打算试试狙击/枪吗?”
三人:“……”
哦对!
此处据高望低,正是练手的好地方!
三人刷刷上树,学着陈以南盯了片刻,很快腰酸背疼。
“小陈参谋,这姿势可真难受。”你趴这么久可真是厉害,张飞由衷道,陈以南微微点头:“辛苦了将军,不过杀伤力越大的武器需要的起范儿姿势越难搞,就当人适应武器了——这也确实是体外武装的的一个缺点。”
张飞:“……”想夸你呢。
复活帷幕里的黑暗很短,区区三两秒,秦崇芳一复活立刻原地滚倒,从月光边缘擦着过去了。
准星后,陈以南的眼睛盯着这抹灰影子,示意几位将军别动弹。
她知道,秦崇芳在试探。
原来那片诱饵的烂衣服不见了,扫视四下,不见人影,秦崇芳顿了顿,将护心镜丢出去,正好落在月光中心,发出砰的一声——
毫无反应。
预期中护心甲被射成筛子的场景并没出现。
秦崇芳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被柳亚子瞧见,顿时一阵嘲笑:“就这,就这?队长你竟然害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崇芳:“→_→”
飞起一脚,将柳亚子踢进月光范围,树上陈以南一把摁住赵云的手:“将军,别冲动!”
这次还是没有枪响。
秦崇芳放心了,上前两步,将柳亚子拉起来,“你小子,皮痒了吧!年末总结写完了吗——”
两人身影同时出现在暴露视野,一左一右,目标完美,陈以南这才松开赵云的手,光速上膛,和子龙将军先后就是两枪!
砰砰两声。
秦崇芳、柳亚子:“……”
柳亚子被陈以南一枪送走,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脸上飞出的烟花:“我、才两分钟不到,我又被爆头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
赵云打秦崇芳的一枪射偏了,他忍住剧痛想回身逃跑,却被陈以南光速一枪,补杀成功。
砰一声!
秦崇芳面无表情摸摸脑门:“……”
柳亚子还没死透,“卧槽队长,你也被爆头了!”
秦崇芳:“……”
“你他妈好意思说我!”
树上,关张二人惊讶地瞧着赵云:“子龙,啥时候练得啊?”
赵云颇感不好意思,“云好歹是小陈参谋的上峰,总不好一直插科打诨,平日多练了练。”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依样画葫芦,用着枪声吸引,陈以南将运营部的人毙了个遍。
复活区,秦崇芳望着自己一众小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掏出光脑,他给aj发消息:
【@秦崇芳:忙吗?在哪儿呢?】
aj放下嘴里烟头,看见这消息就发笑:【在一个一直能瞧见贵司被毙的黄金观景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猪.jpg】
秦崇芳:“……”wdnm!
【@秦崇芳:打个商量,原地复活会让狙杀没完没了,我估计陈以南闭眼都记得我方位了——你是她带队老师,烦请求个情】
【@秦崇芳:运营部来运作天王的,不是来打真人cf的】
aj为此人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惊。
起初他也想着趁乱走一波,狙杀三国名将的诱惑力实在不小,但没一会aj就发现了三国大佬的优秀,别说拿着□□,就算轻装上阵,他也追不上关羽赵云。
还不如围观运营部被杀来的有趣。
现在,人家求上了门,作为牵头人,aj实在不好拒绝。
该说“不愧是商海纵横的人,能屈能伸”吗?
【@aj:凑表脸.jpg】
【@秦崇芳:这叫不要脸?更不要脸的还在后头呢】
在aj调停下,陈以南很快松口,两拨人在坡顶月光下正式见面。
秦崇芳上下打量陈以南,她衣衫单薄,面容雪白,也不只是天生白皙还是冻得,“妹妹不错啊,知道用衣服做诱饵。”
他伸出手来,眼神中第一次没有了轻视。
“您过奖了,因地制宜而已。”陈以南笑道,握住他的手。
握手言和完毕,秦崇芳哼了声,脱下自己的衣服,丢给她:
“披上吧,要因为一场游戏让天王备选重感冒可就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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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边境。
征伐江东的大军即将抵达荆州,白日里刘琮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曹操对他的态度颇有几分平淡。望风而降者,得不到王者的敬意。
晚上宴席还没开,郭嘉便病倒了。
这下,曹操态度更恶劣了。
殿外,金岭拨拉着光脑,翻阅着星云榜一页页的名单,他还卡在第五名,一动不动。
长叹一口气:“程桥,你说郭嘉会死吗?他身体是真不行啊。”
程桥正在看郭奉孝留下的排兵布阵图,“照历史看,他一年前就该死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金岭被堵得没话说:“你这人,奉孝军师那么喜欢你,说话还这么难听。”
程桥叹口气,心中释然又难过:“如果真的敬重,就该秉持军师遗志,好好准备赤壁之战,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人总有一死,或今天或明天——”
“等下抢救完了,我们进殿里看看军师吧。”
“好啊。”金岭摇头,递给他酒壶:“你总是有理——要来点不?”
程桥接过,两人对着冷月清风吹瓶。
“昨天大群说,运营部来了一拨人采访天王,你看了吗?”
“是天王备选,金岭。”
“……这不重要,怎的是商务司来人啊。”
程桥没回答。
这方面,他比大哥程梁想的更远。
高考委员会和商务司的矛盾由来已久,明显到父亲程家康偶尔回家一趟,都得提到一两次。两个部门彼此不是抓手,都不好发作,这遭商务司强行让两者产生关联,瞧着就不像好事。
“商务司可不是好相与的,”金岭絮絮叨叨,“小时候,我家那颗星球有届球长偷税漏税,抠的柏油路烂十年都不给拨一点修缮款——那年被商务司查到头上,一晚上风平浪静,第二天他就交了二十倍的税款,当天引咎辞职,没多久就自杀了。”
“啧,手段雷厉风行的很呢。”
“你说得对,商务司一般不出面,出面了就得有结果。”程桥用了中性词,“结果”。
能从高考委员会这里得到什么结果呢?
彻查多年高考报名费的□□?偷税漏税?
揪出委员会算错考生总分的烂账?驳斥他们的公平公正?
还是……从考生入手,查冤假错案?
程桥想起了陈以南,和他之前怀疑陈队被人替考的事。
曾经他托妹妹程姝打听过,理科考生里近几届有没有和陈以南同名的人,答案是有,还不少,陈以南这名字起的并不走心,亿万考生里抓出几十上百很容易。
现在看来,事情微妙的汇聚在了一个点上,一触即发。
他思考片刻,掏出光脑给陈以南发信:
【@程桥:小心,商务司和委员会有旧怨】
【@程桥:你远超理科天王的水平,很可能会成为批驳冤假错案的抓手——商务司会怀疑你的】
陈以南回复很快:
【i do not care】
【谢谢桥哥关心,但是,文理对我区别不大】
虽然陈某南初心是理科,但现在的她早已被文科征服。
“上层建筑”们深入骨髓的魅力,果真得真刀真枪磨练才晓得,它们鲜活滚烫,热血沸腾,远非枯燥课本上的文字可比。
程桥还想在劝,他知晓她机智百变,却仍是忍不住担心,手下文字没敲几个,忽然,寝殿里传出一阵哭声,悲痛不已。
渐渐地,哭声传远了,整片营地的人都开始哭起来。
程桥:“……”
“奉孝啊奉孝,历史大律果真不可违抗。”金岭低声叹息,将帽子摘下,握在手里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