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99宇宙一周了, 孙刘联军顺着古长江北上,其中大小交战十数次,和曹魏各有伤亡,回回交战考生都会一线围观, 争取做出些总结。
今天又是一次战术小会, 诸葛亮指着图纸上魏军的阵型移动, 提出疑问:
“这些兵阵移动风格很古朴,有种先秦意味。”
“亮有种在看先秦兵法的感觉。”
记笔记的四区考生齐齐一停, 互相看看。
恐怕是程桥。
但大家没多做讨论, 气氛有些古怪的僵硬,诸葛亮摇摇羽扇,并没多说什么, 接着讲解。
散会后,他喊住陈以南,“你留一下。”
不少学生望向陈以南, 陈以南耸肩,表示并不知道缘故。
两人顺着长江溜达, 夜风刺骨,陈以南见诸葛亮衣着单薄, 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实在好笑, 诸葛亮白她一眼,“最多三日, 赤壁江岸就该到了。”
“我们要早做准备。”
陈以南明知故问:“准备什么?”
诸葛亮:“……”
他无奈叹气:“姐姐, 别闹。”
陈以南笑出声来。
早先讨论过, 北境也有考生在, 必然露个底掉, 什么赤壁诈降火攻都门儿清,现在三方面考生博弈的点就在于,该如何力保(破坏)历史主线。
“组个队吧,到时候水战拉开大幕,考生会组成爆破小队,一方面帮着拦截曹魏机甲,一方面确保黄盖将军诈降成功。”
陈以南顿了顿,见诸葛亮欲言又止,便说道:
“你放心,这与考题无关,只是主观目的,大家能做到心无旁骛,为一个目标冲锋。”
诸葛亮又晃了晃扇子,明月高悬,他神色淡淡。
“真的吗?”
“陈以南,你我渊源深,说话不必拘束,你当我傻,看不出近日考生关系紧张吗?”
“当是从你复活归来便如此了,直说吧,发生什么了?”
陈以南没立刻回答。
她敏感发觉,自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诸葛亮安静瞧她,等着。
半晌,陈以南叹口气,蹲下用江水洗了洗手,打散了江面月,“好吧,不是我复活的缘故,而是恰好我复活那天,星云高考推出新规定了。”
“搞了个大乱斗模式,只要被击杀,就会发生50%积分转移,还把天王的预选范围拉进了四大战区前240名,唉,我们可是文理混杂排名啊——”
“——军师,您见多识广,应该明白这几点强力措施会带来什么后果吧。”陈以南隐晦道。
说穿了,高考委员会之前鼓励团结协作,现在鼓励彼此竞争。
只有进入前240名才有机会参选天王,今年名次间的分差又小,那么现在排名前一千的考生,都会借着50%积分转移这波东风,冲一把。
陈以南之前一百五十分就冲了近五百名,那随便宰个排名差不多的同级,就能拿到不知几百分啊。
比如击毙昨天和你同仇敌忾的队友。
比如半夜勒死睡你上铺的兄弟。
如此一来,同学关系不紧张才怪。
诸葛亮人精一个,陈以南的暗示他全懂,沉默片刻道:
“这种规定造成内部撕裂几乎不可避免,你有什么想法吗?”
赤壁当前,闹内讧可不是好主意。
陈以南道:“暂时没有。”
诸葛亮失笑:“看不出啊,还以为你是领头呢。”
陈以南:“……”→_→。
“我这几天被暗杀了不下十次,所以现在很生气,不是很想替大家想办法。”
诸葛亮惊讶:“你积分很高?”
陈以南假笑:“撸了我一个,能从倒数冲进前一千,你说我高吗?”
说完,她解开衣袖,露出扎着绷带的手臂,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今天早起拉练,刚出帐篷就有人给我一刀,幸好我闪得快,不然就肠穿肚烂了。”
诸葛亮叹口气,替她将绷带扎了个蝴蝶结:“辛苦了。”
“我还是建议克服下情绪,在同学间号召一下。”
“如果内部分裂确实不可避免,那么至少在魏蜀吴间做争斗,不要同一个阵营搞内讧。”
陈以南长叹一口气。
她本以为她不会生气的。
那天在复活区读完缸中之脑的发布,她便猜到了会有今日情形,与其坐等艰难百倍的赤壁之战,不如趁乱捡自己人下手。
人性生来如此,欺软怕硬,惧难就易。但真发生这天,陈以南很难说没有丁点难过。
如刘志所言,她没把自己当成过纯粹的考生,甚至,两年以来,她用种姐姐长辈般的心态在和同学们沟通、戏耍。
所以今时今日,才加倍感触。
“我应该还算受刺杀少的。”陈以南低喃,“四区都挺团结的,大家都觉得这届受委屈多,天王上要争气,所以不怎么想撸了我——毕竟明面上,我是最可能冲天王的文科生。”
“林冲富光他们估计更难。”
“发个声明吧。”诸葛亮语重心长道,口吻带了上长辈语气。
多年前,是你陈以南带我走出了迷途。
现在,换我来帮帮你。
“——都是同一个区的孩子,大家知根知底,你们高位排名的学生有多不容易,相信大家都知道,前十名出个联合声明吧,呼吁减少内斗,共同蓄力谋划赤壁。”
“就算魏蜀吴都是同学,但至少多了一层国别,能少些道德谴责感。”
诸葛亮收起羽扇,摸了摸陈以南头顶,像位心底温暖的大哥哥。
很顺滑的一把头发,诸葛亮摸得很爽,又顺着往下捋了一把。
陈以南:“……”
“你他妈摸驴尾巴呢诸葛奶亮。”
诸葛亮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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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东吴阵营。
帐篷里漆黑一片,林冲摸着黑给自己上药。
腰肋间一片血迹,随着呼吸起伏,伤口像鱼嘴巴似的开开合合,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洒上白药,痛的龇牙咧嘴。
这帮狗/日的。
老子平时给大家伙出了多少好主意,背刺偷袭倒是很顺手啊。
林冲嘴唇发白,失血过多,染湿了床单,他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不行,林冲默念,我要扛不住死了。
一半积分肯定要撸给偷袭我的人了,玛德,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偷袭者的脸呢!
忽然,像是平地起风,帐篷掀起一角,一阵长江水腥气吹来,林冲顿时一个激灵,光速缩进被子里,装没人。
……
有人么?是谁?
悄无声息。
片刻后,一只冰冷苍白的手伸进了林冲被窝,掏了一把。
林冲:“!!!!”
谁要掏我二弟!
他一个鲤鱼打挺滚起来,扯到了伤口,咬着牙不肯叫唤,拔出短刀凝视着黑暗,随后,黑暗中浮现一捧烛火,陈以南的五官死气沉沉浮在空中。
林冲从头皮炸到脚底:“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以南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林哥,有日子不见,见我这么激动啊。”
林冲警惕地望着她,心中绝望。
这都什么世道!
第一来杀第二了!
卧槽别说我现在有伤,没伤我也干不过陈以南啊!
……
罢了!如果撸我一半积分能让陈以南冲天王更稳妥的话,也算死得其所!
林冲一梗脖子,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陈以南稀奇看他,青年四肢匀称,黑暗中苍白皮肤发着光,还挺好看。
随后,一把撕开他包扎的伤口。
林冲:“……”
林第二发出一声惨叫,浑身疼的发抖:“你干嘛!君子卖艺不卖身!”
陈以南翻白眼:“谁稀罕你身子,你有18cm吗?”倒出点白药给他重新上了,“你是憨批吗,药都糊到绷带上了,想发炎吗?”
林冲眼圈发红,声音听着有点委屈:“那我有什么办法,老有人偷袭我,我也不敢喊人帮我上药,自己又看不到背后。”
陈以南看他一眼:“……”
“不用挡,我对杀你没兴趣,还指望着你冲天王呢。”
“——咱搞个联合声明吧,再不管管这事,赤壁还没开始,各家内讧都杀疯了。”
林冲偷看她一眼,黑暗中女孩的轮廓格外温柔美丽,和平日里的女魔头形象大相径庭。
“好啊。”他低声道,脸色潮红。
陈以南手法专业,十项全能,包扎很快,“本来想着拉你一起去江那边找金岭,他不是在曹魏阵营嘛,但现在看你这样——啧,扛不住就阵亡回去吧哥,挺着多耗身体啊。”
“阵亡光脑管死不管伤,你这硬挺着绝对没复活一趟好得快。”
“我不。”林冲喘着粗气,“我要死了,积分就给偷袭者了!”
陈以南:“……”
“傻biu吗!我是让你自杀回去!不是化脓熬死回去!你他妈被砍的是肋巴骨不是脑袋吧!”
林冲一愣,对啊,再回头看,陈以南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我去曹魏一趟,明早六点前回来。”
“如果我没回来,你注意着点星云榜——说不准我被宰了,记得替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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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声明至少要纠集战区前十做出统一声明,不然威慑力不够,前十里有俩人都在曹魏,打通讯也不回,陈以南只能亲自来一趟。
摸黑进了魏营,陈以南揣好一把刀,准备一个不对就自杀返回。
总归北境军队现在在行动中,明早就拔寨走了,到时候再回来复活。
摸着考生营帐很快,陈以南仔细辨认帐篷口挂的名牌,一个接一个,刚找着金岭的,一股细微的血腥味传来。
帐篷里一片昏暗,模糊的影子显示着,一人倒在地上,另一人正要把刀从他身体里□□。
又在内讧。
瞧这“皮影戏”,陈以南心头五味杂陈:“……”
她抬头看看帐篷名牌,确实是金岭和程桥,才掀开帘子走进去。
月光薄薄落进来,程桥正在擦着刀上的血,背后一道明显伤疤,血如涌泉,金岭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嗬嗬喘着气,面如金纸,眼看出气比进气多了。
脚步声传来,程桥瞬间提刀,黑暗中依稀看清了来人,他一顿:“陈以南?”
金岭的眼中顿时绽放光芒,伸手想求救,程桥却毫不客气,一刀结果了他,“都是同学,少受点罪吧。”
“赤壁在即,复活区休息下就赶紧回来。”
金岭:“……”
金岭似乎很想用眼神瞪死程桥,但事与愿违,阵亡烟火扫过后,他很快消失在原地。
一片安静。
陈以南没动弹,不前进也不后退。程桥站起身来,收起短刀又撕开衣服,给自己上药。
从头到尾,他都没解释杀了金岭这事。
两人沉默了会,程桥见陈以南竟然无聊地开始玩手,他心头一阵无语:“……”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又指了指血还没擦净的刀刃。
陈以南耸肩:“我又不瞎,你背上的伤一看就是新鲜伤口,那角度刁钻的,总不可能是你自己拐着手背后捅的吧。”
“在场就俩人,很明显是金岭捅了你,又被你反杀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有什么好问的。”
程桥脸色稍好,他发现,自己还是很介意被陈以南误会这事。
“好久不见,南队。”
“如果你也是来做和金岭同样事情的话,眼下确实是最好时机。”
程桥说道,伤口出血将绷带湿透了,正在往地上滴,血腥味弥漫开来。
陈以南:“……”
“你这厮,黑夜暴露本性了?”她靠近两步,程桥反射性绷紧身体,谁知陈以南只是把他绷带扯了,重新包扎了一遍:
“男生都这样吗?粗心大意,裹药那面包反了不知道吗?”
程桥:“‘都’这样?还有谁?”
抓得一手好重点。
陈以南假笑:“还有林冲,我刚劝他自杀了,现在来劝你。”
程桥有点失落:“你不打算杀我?”
陈以南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失落个鬼啊?”
“你冲到第十名不容易,大家是队友,我手贱吗我来趁人之危——好了,我是来商量的,前十出个联合声明吧,呼吁减少内斗,赤壁战场再一决雌雄。”
“怎么样?”
程桥眼冒金星,失血过多让他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可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很低沉,随后脱力地晃了晃,险些失去知觉,下一秒,便是陈以南接住了他,让他靠在肩头。
真好,他含糊地想,队长给了我个拥抱。
陈以南:“……”
啪一声。
陈以南猛给了他一耳光。
活生生把程家二少爷从濒死的昏迷中抽醒,脸上一个巴掌印迅速浮起。
“赶紧自杀!你要这么死了,金岭白得一半积分!”陈以南喝道,见他眼皮昏沉嘴唇苍白,连忙又给了两巴掌,照着伤口猛抽。
程桥差点一口气噎死:“……”
我都脆弱成这样了,你还???
喜欢上你,我真是上辈子“积德”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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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清晨六点。
四区大群里,前十名发出联合倡议,呼吁战区减少内讧,避免不攻自破,同时号召为赤壁战场的狂揽积分,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