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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最后一夜
    上官婉儿把留言册送进来时,武曌刚挥手让众人退朝。

    远远地,一堆雪白簿子蒙着淡淡金光,被小车拉进来。

    各位大臣“”

    来俊臣当场惨叫一声“拿开拿开”

    其他阴官也纷纷避让。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赶紧引着小车车往边上走,和老大人们擦肩而过。

    狄仁杰叹气“我说来大人,有点出息,那不是邪祟,是功德金光啊。”

    来俊臣抖抖索索“邪祟我怕什么,我自己就是个鬼。”

    狄仁杰“”

    金光擦过,如火浪扑面,大臣们好奇地望着,放慢脚步,想听听到底是些什么。

    殿门里,武曌立刻咳嗽了两声。

    众臣“”

    大家伙光速加快脚步。

    “狄仁杰,你留下。”老太太忽然出声。

    狄胖胖刷的转身,眼含微笑陪着上官婉儿一起推车进去。其他老大人们附赠一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进到殿里,武曌随便挑了本翻看,狄仁杰瞧她脸色,也看不出个异样,就躬身小心翼翼问“陛下,昨夜宫城正门的冲突”

    “不关你事。”武曌边看边说。

    狄仁杰“”

    “啊不是,臣只是想问问,两位先帝是否已经”

    武曌截话飞快“已经死回香炉里了。”

    狄仁杰“”

    狄大人扶了一把肚子,“臣无话可说了。”

    武曌并没理会他,细看,老太太眼神很温柔。

    狄仁杰心惊胆战地等了片刻,他与武曌君臣多年,不说全然了解那也是相知甚深的,武曌最烦人说废话,刚才他连续两次放屁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第三次务必好好开口。

    于是,狄大人肚子一挺,英勇就义“陛下可是打算赦免外宇宙考生的罪过了”

    这话一落,武曌果然没骂他。

    顿了顿,老太太嗯了一声。

    狄仁杰“”

    宫墙都被打成稀烂了,这么大罪过,说免就免

    狄仁杰“额,陛下,臣能知道这册子里写了什么吗”

    武曌“不能,滚蛋。”

    说着,老太太还边看边笑出声来,比当初欣赏风流才子的诗文还快活。

    狄仁杰“”

    胖胖虽然看不见,但上官婉儿作为近身内侍,还是能瞥见一些的,老太太这反应,她都好奇了,忍不住一瞧。

    本子上的笔记龙飞凤舞。

    一人一句话,有的字丑有的字好看,有的还逞能写成了秦朝篆书,表达的意思也是五花八门。

    “致最亲爱的武奶奶来一趟高考,我最开心的就是能见到您了”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么么哒”

    “还是稍微注重些武将选拔吧,陛下,为了我嘤嘤大唐的疆域”

    “唉,真遗憾这次考题没到您年轻的时候,我真的超想超想一睹陛下您青年时的风华绝代”

    “楼上煞笔,什么风华绝代,好土的词奶奶您别搭理他,我同学老犯傻”

    “祝您好,祝您一切都好,祝您心想事成,祝您平安喜乐,您是华夏上下数千年我最最崇拜的人”

    “顺带一句,奶奶能修缮一下大理寺吗我看狄大人坐的凳子都有虫洞了。”

    武曌“”

    “狄仁杰。”

    正在玩手的狄大人“臣在。”

    武曌“明日去户部领修缮费用,把大理寺修出个人样来。”

    狄大人险些被这天降巨款砸晕了

    武曌接着看,很快,几个夜战宫墙学生的认罚留言就来了。

    “奶奶您好,我们是昨晚搅闹宫城的碎怂。”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之前答应您的机甲涡轮原型图,就画在这本册子的最后十页,包含外形和内部构造。”

    “为了表达真挚歉意,我们还将前面几个考题宇宙整理出的经验总结,全部给您附赠了一份,希望对大周所有裨益。”

    看到这里,武曌翻了翻册子后面,果然半本子写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看不懂的图纸。

    区区一天,整理出这些,也不知道那帮小崽子手写断了没有。

    “最后,还是希望您一切都好。”

    “想做什么就放手做,您是上下数千年最不凡的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能亲见您,是我们此生最大的荣幸。”

    “星云高考五人小队拜上。”

    看完这段,武曌久久没说话。

    久到狄仁杰脚趾都快抠出一座大明宫了,老太太终于吭声了

    “明日去大理寺,把这群学生们的通缉令撤了吧。”

    “他们已经算是起到作用了。”

    狄仁杰“”

    直到被武曌轰出大殿,狄胖胖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所以皇帝这趟喊我来,只是为了看热闹的

    殿中,武曌望着老胖子远去的背影,问上官婉儿“之前来对接的外宇宙人,是不是说外交大使可以由我朝提名”

    上官婉儿拱手“正是,陛下。”

    “臣记得,来对接之人自称商务司下属,还称考试完毕后,我朝会与星云宇宙建立良好而长久的邦交关系。”

    “邦交自然需要大使。”

    武曌嗯一声,点点头“那就回信吧。”

    “人选就从昨晚闹事的五个人里,随便挑。”

    “朕估摸着,他们都是未来不可限量之人,能落着哪个都是造化。”

    上官婉儿应下。

    于是,半小时后,秦崇芳接到了大周朝的信息。

    那尘封已久的账号,要不是忽然诈尸,秦部长险些就忘了自己接触过这颗宇宙了。

    害,商务司太忙,过眼就忘。

    370唐朝宇宙联络人上官婉儿秦部长敬启

    秦崇芳哎在呢,您说

    370唐朝宇宙联络人上官婉儿我朝尊贵无比高华无限的

    秦崇芳别拍马屁了,您就直说吧,武则天看上谁做守门人了

    上官婉儿“”

    她很快将五个人的名字报上去。

    秦崇芳那边正在喝咖啡,看到这,噗一口喷了出来。

    秦崇芳不行哦,陈以南已成我司正职预定了,换个换个

    上官婉儿回复五个里任意一个均可

    秦崇芳“”

    他敲字回复

    那成,我帮你问问

    西伯利亚又下雪了。

    破旧的火车穿越苏联大地,从西到东,从北到南,白雪纷纷扬扬,去的车上满载着士兵,回来的车上却空空荡荡。

    陈以南背着沉重的包裹,像个小可怜虫,列车员进来看了她好几次,好心提醒她别离窗户太近,小心风雪和流弹。

    陈以南友好谢过,人还是贴在窗边一动不动。

    列车员“”

    行吧,好言难劝该死鬼。

    正说着,那边丢过来两支烟,列车员下意识接过,敏捷身手落进了陈以南眼中,她笑容透出了点意思。

    再闻闻空荡荡火车皮里的硝烟味,就更有意思了。

    不用问,陈以南也知道,这趟从莫斯科回来的车,来前是运军火的。

    能负责押运军火的人,就算不是布尔什维克党员,那也得是个外围先进分子。

    “兄弟,”陈以南俄语流利“距离华夏最近的一站还有多久”

    列车员吐个眼圈“你是说别洛戈尔斯克还是黑河”

    黑河市

    陈以南一顿,调整了一下预期目的地。

    她本想去漠河市,但既然列车线不通,黑河市也是一样。

    “黑河。”她答道。

    列车员看表,镜面一片裂痕,他费劲地读着时间“还有六七个小时吧,嘿,主要是停站比较多,你”他含糊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陈以南满怀着即将登临故土的喜悦,站在窗边,哪怕外面千里白雪,她也看的热血沸腾。

    列车员说的没错,停站很多,荒郊雪野,时不时就会路过交战场地,火车走走停停,列车员看着是个精瘦小伙子,挺营养不良的,却回回都跳下车去,把还有点呼吸的战士们捡回车上,累得气喘如牛。

    “实在对不住,”他吸着鼻涕,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哭的,对陈以南说“苏联没能好好招待您,南国的客人。”

    陈以南随他一起跳下来,帮尸体整理仪容。

    “这没什么,我的故国一样沦陷战火。”

    “您的痛楚,我全部都能理解。”

    鞋底踢开染红的雪,露出几枚放在一起的党徽,陈以南挨个捡起来,仔细翻看。

    有的老旧边缘磨损,有的崭新熠熠生辉。

    光脑就在一旁,但陈以南一点想扫的意思都没有。

    将党徽放进口袋,她接着帮列车员抬重伤员进火车皮。

    来到黑河市时,已经快八点了。

    光脑上,陈以南一直给程桥开着位置共享,也不担心小伙子能不能跟来,她满心满心满眼都是火车外安宁沐白雪的故国。

    远远地,能看到黑河站了。

    黑河站规模远不能和北平等大站对比,但依旧是华夏东北二战时期有名有姓的一个站点,建筑修的中俄风格混杂,很有意思。

    铁路尽头断开了,有个扳道岔,列车已经空无一人。

    列车员将门拉开,“喏,前段时间黑河段被炸了,现在也没修完。”

    “你照直往前走,两里,最多两里,你就能走到黑河站里。”

    他顿了顿,“去吧,好心人,愿您心想事成。”

    陈以南低头谢过他,跳进雪里,很快,背后传来了道岔绊动声,火车驶走了。

    天地茫茫一片雪白,陈以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裤腿湿完了,鞋头都冻上了,前头是茂密的针叶林,转个弯,就看到了黑河市候车厅。

    她心酸的厉害,只想快点走过去看看。

    越来越近了,近到能看清在站台送行的人。

    陈以南快步跑过去

    砰一声,在即将跨过针叶林的一刻,她撞上了一睹无形的屏障。

    缸中之脑传出冷漠的男声

    “您所在的区域即将跨越二区考题宇宙苏德战场,是违规行为,请速速撤回。”

    陈以南“”

    雪花落在她眉毛上,盖住她通红的眼睛。

    良久,她出声问“那,车站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缸中之脑“不能,死心吧。”

    陈以南“”

    她等了十天,盼了十天。

    明知道这希望渺茫,万中无一的概率,但她还是来了。

    事实果然也不出所料,是不可能的。

    人啊,永远是被情感奴役的动物。

    等到陈以南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都贴在了无形的屏障上,它看不见摸不着,挡住了一切唯独不能阻挡她的视线。

    黑河站近在咫尺,这是祖国的边疆。

    里面形形色色鲜活的人们,是我曾经保护过三十五年的挚爱。

    陈以南深深地看着。

    可我到不了,我真的到不了。

    程桥没想到苏联纵深如此惊人,等他顺着坐标赶到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天王战只剩两小时便要结束,他心中忐忑又焦急,四处张望,然而这里只有黑天白雪墨绿丛林。

    夜晚的车站很安静,啪一声,候车室关灯了。

    光亮一灭,吸引了程桥的目光,他蹙眉,不太敢确定,往前走了两步。

    树林尽头,好像有个白影。

    程桥“”

    他下意识跑过去,发现这白影是落满了雪的陈以南队长。

    她站在屏障前好几个小时了,雪都埋了半腿深,除了脸上两道痕迹没有白色,其他已经成了个雪人。

    程桥大惊失色,帮她拍打身上积雪“怎么回事”

    “约我过来是看你冻死的吗”

    “陈以南你他妈疯了吗”

    他越说越生气,口吻也重了起来。

    白雪照的人一片雪盲,陈以南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勉强笑了笑,泪珠吧嗒就落了下来,正好砸在程桥手上。

    他几乎要被这微弱的热度灼伤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程桥捧住她的脸。

    陈以南挪动僵硬的下巴,来回开口好几次,还发出声音“”

    “我”

    “我们睡觉吧,程桥。”

    “我现在有点难受,想排解一下。”

    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被冻得连发抖都不会了,抱在他怀里像个漂亮的冰人。

    程桥看着她,心疼地快裂开了。

    “好,”良久,他听到自己回答,“你想要什么都好。”

    听到他的回答,陈以南似乎笑了一下,程桥胡乱地吻着她的脸,难过地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

    拉链被拉开了。

    陈以南冰冷的手,伸进了程桥衣服里。,,